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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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方少惟带着霓霓来到医院，也没打电话，居然就凭着感觉找到了她。
彼时她正靠在椅子上打盹，血色不足的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很不老实地抖动着。此情此景，方少惟是再熟悉不过的，她就是这样，睡觉的时候即使闭着眼，也喜欢转动眼皮。
以前他以为她在装睡，心里很不是滋味，渐渐地才发现，她因为浅睡眠而难得入睡。
方少惟刚想叫霓霓先跑到附近去玩。才发现，那孩子已经好奇地绕着大厅到处转。
他便安心坐在椅子边看着楼安絮，不忍去打搅，忽然又想起赵主编的话，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没想到，却把她给吵醒了。
楼安絮晃了晃神，迷糊地说：“你来了，怎么不叫醒我？”
“絮絮，你在发烧！”方少惟此刻不想开关于心有灵犀诸如此类的玩笑，答非所问，一心只想着她的病。
“我知道啊。你到了怎么不事先打电话，我去门口等你就行了。”楼安絮觉得让他等自己，是一件发烧还难受的事。
她觉得她欠他的太多，恐怕这辈子也还不清。他的关心，于她只是一种可怕的人情。
方少惟却一直乐在其中，这一次也毫不例外。他有些生气地站起来，拉着楼安絮就要走。
“你干……干嘛？”她用浓浓的鼻音问。
“带你去挂号打点滴。”他的语气有些不悦，“这么大的人为什么永远都没个轻重。发着高烧居然还跑出来工作，你这样，让我怎么好放心去出差！”
她虽然头重脚轻，却还是清醒：“你又要去哪里？”
“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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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安絮的印象里，方少惟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说是出差，还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打着洽谈交流的名义去游山玩水。
他大小也算是个董事，且不说这个官是如何捐来，就没见他干过什么出息事，无非就是玩票性质地跟跟单跑跑贸易，弹性时间强，赚的却离奇。说到底，无非是碍于老爸的面子。
楼安絮上大学的时候，方少惟早已毕业。整天换着豪车满世界地转，有时候也会兴致大发突然就飙到她寝室楼下受平民所瞻仰。
“哎哟，少惟姐。你这是从哪里投机倒把回来？”接到电话后，楼安絮嘎嘣一下跳上他的道奇蝰蛇，早已习惯了同学们犀利又歆羡的目光。
彼时，方少惟总会神不知鬼不觉的变出一个礼物，有捷克的水晶吊坠，也有瑞士的军刀，最离谱的是有一次从夏威夷回来，竟然送给她一块白色的贝壳。
“你别看他普通，其实它见证了多少的人情冷暖。这是我亲手给你捡的。”方少惟的话，让楼安絮笑得东倒西歪几乎茬了气。
“我说，你快别恶心我了。少惟姐，文艺腔不适合你。”她摩挲着贝克上的棱角，那会子是真无忧无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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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走吧。她以前总盼着他出差，越长越好，这样可换来暂时清净。现在也不例外。
“那去多久？”楼安絮照旧老问题。
“不确定。可能一星期，也可能半个月。”他亦是习惯了她的冷淡。
“唔。好的。”她没说别的，因为那些都是废话。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站着，也忘记了先前要干什么。直到霓霓的出现，才打破了二人的僵局。
“爸爸，妈妈——”她从大老远就开始叫人，声音特别甜，抱着洋娃娃就摇摇晃晃往前跑。
楼安絮有些怔怔地晕，听见女儿的声音，却如同云里雾里一般回过神来。四处寻觅，才发现她正站在自己对面，后面还跟着谢寄尧。
因为工作原因，霓霓一直由方母带着，偶尔才领回家。方家是念着絮絮身子累，年纪又小，恐她照顾不好。可是哪有妈妈不想孩子的，她一直都嚷嚷着要把霓霓接回家了，方少惟却总和她打马虎眼：
“想看霓霓，就和我一起回家去。在那儿住上几天，陪陪爸爸妈妈，也未必不可。”
“你又不是不知道，社里工作忙，我走不开。更何况一个人住惯了，还是以后再说吧。”楼安絮失望地自顾自看起电视。
几天不见，小妮子好像又长大了一点，穿着一条格子背带裤，怕她踩着会绊倒，裤管微微卷起来。她的头发也剪了，是那种厚厚的童花头，浓密的刘海下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就好像昨晚上她看见的那颗星辰一眼明亮。
楼安絮不知道有多开心，蹲下来就要抱她，却被方少惟握住手劝道：“你身子不大爽快，就别使劲了。霓霓也大了，等下又该喊头晕了。”
“好吧。”她难得如此听话。
既然这样，就只能摸摸霓霓的刘海问：“乖宝贝，告诉妈妈，你怎么从奶奶家跑到这里来了？”
霓霓看见妈妈，分外开心，同样抱着妈妈的腿说：“是爸爸接我来的。她说妈妈生病了，要我回来陪妈妈。可是，奶奶不让我回来，说让妈妈好好休息。”
“啊？那结果咧，你自己偷溜出来的？”楼安絮大吃一惊。
“才不呢。爸爸好厉害，二话不说就抱着我坐上车，爸爸说妈妈想霓霓，就一定要见到霓霓。”她说着，骄傲地看了爸爸一眼，“嗯，霓霓也很想妈妈啊。”
楼安絮听了孩子的话，竟然莫名的有些鼻子酸，说不出是感动还是高兴。最后，还是给了方少惟一个感谢的眼神。
他心领神会地苦笑道：“也没什么了。霓霓别胡说。”然后又望向妻子，“我晚上八点的飞机，等下先送你们回家去。这段时间，你们要自己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或者直接找徐秘书。”
“嗯。知道了。”楼安絮还没说话，就被霓霓抢先说：“爸爸放心，我会保护妈妈的，不让她被坏人欺负。”
真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口齿还不清楚，话却特别多。很多时候，居然比楼安絮还要精明。
方少惟见女儿如此可爱，会心一笑，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和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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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此时此刻，谢寄尧的感受就如同万箭穿心般内伤。虽然他站的很远，但和那俊男美女的一家三口比起来，他显得无比多余。原先的无名火早就丢到了爪哇国，现在要有的也只是落寞和嗟叹。
是他太小气，还是看不开。谁和谁在一起都是心甘情愿，自己又凭什么怨天尤人。
霓霓只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他有什么资格迁怒别人。
“霓霓”也只是一个普通名字，是他取的又如何，孩子是楼安絮的，她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别说是方霓，就是叫楼霓，他也管不着。
这一切只是因为嫉妒么？
但凡曾拥有，但凡得不到，总是最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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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霓和爸爸妈妈亲昵了一会儿，方才想起了自己的“职责”，便一扭头跑过去找谢寄尧。也不顾他面如土色，就只拉着他冰凉的大手一步步朝方楼两人走来。
在孩子纯净懵懂的眼中，自然看不见爸爸的忧虑和妈妈的恐惧，也感受不到谢寄尧五味杂陈的内心。
“妈妈，这个叔叔是医生，他会看病哦。我就让他过来给你瞧瞧！”方霓拖着谢寄尧的样子特别搞笑，就好像是一个小大人，怎么看都不像是有着嫡亲血缘的亲父女。
“咳。原来她真是你的小孩。我刚刚还咬不准，又觉得似曾相识。”谢寄尧故意这么说，是想干扰方少惟还是想给自己找个台阶？
“对。她是我们的孩子。”楼安絮一把揽过霓霓，笑着望了望方少惟，道：“她叫方霓。”
她讲的特别肯定有力，语气中承载着绝对的不容否定。有方少惟和霓霓在身边，她有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安定感。
“霓霓。果然是好名字。”谢寄尧嘴角向一侧略微勾起，这个秘密只属于他们俩人。
“谢谢。”她也毫不吝啬感激，却连看也懒得看他一眼。
方少惟向着楼安絮手边靠了靠，站定微笑，风度翩翩。他把手臂上的风衣换了下，伸手道：“谢医生，好久不见。”
果真是好久不见，是四年，还是四天，他们都记不记清了。那些疯狂的往事依旧鲜活如初，就像是刚刚还在上演，却一晃过了沧海桑田。
“方先生。你也别来无恙啊。”谢寄尧早就做好了与他面对面的准备，都说情敌相见分外眼红，这种亘古不变的道理，他们也不能免俗。
二人客气了一番，眼里却尽是无形的杀气。
倒是方少惟先爽快地笑起来：“哈哈，看来谢医生是贵人多忘事。其实我们前几天才见过的，院长千金的婚礼，你坐在第二桌吧。当时人太多，我也没来得及和老朋友打招呼，真是失礼了。”
谢寄尧不禁有些失语，亏他好眼力，自己居然都没有注意到。看来，这个对手一直很强大，从未被超越。而他这迫在眉睫的仗却不得不打。
“还是方先生记性好。那么多年过去，居然还记得我。”他无奈地笑笑，眼神依旧凛冽。
“那当然。你是絮絮的校友，她哪件事我不上心？”方少惟还要给他下马威，却被楼安絮挽住了胳膊。
她笑靥如花，小鸟依人，自始至终也没多看谢寄尧一眼：“少惟，时候不早了。你还要赶飞机，我们该回去了吧。”
方少惟温存着她从未有过的热情，真恨不得立刻离开，连忙告辞：“谢医生，絮絮今天身体不好，那我们就先走了。”说完，带着霓霓就准备走。
“好的。慢走，方先生，方太太。”谢寄尧将两手插在白大褂的袋子里，微笑着道别。
“喂。叔叔，你忘了和霓霓说再见了。”突然，那个小捣蛋还要冷不丁冒出一句话，弄得谢寄尧再次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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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好安全带。方少惟看了看抱着霓霓的妻子，缓缓发动车子。
“你……”他试探了一下，继续说：“我是说谢寄尧，看样子，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楼安絮早就等着他发问，也不隐瞒，直截了当：“是的。”
他知道她会承认，可不知道她承认的如此简洁。这么多年，絮絮的脾气他再清楚不过。方少惟也没说什么，只是严肃地开着车：“没事的话，就尽量少接触吧。我先送你们回家，然后直接去机场。”
夜幕四起，车窗外掠过一排有一排的高楼，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方少惟凝重的表情如同霜冷长河，冰封难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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