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絮》小香颂

8、第八章

　　若是换了平时，她总是会用各种理由去忽略方少惟的电话，而今天却无比渴望着他的来电。某种程度上说，楼安絮承认自己很自私。

　　他其实并不是时常找她，除了正经到不能正经的事，谁谁家请客，邀夫人出席或是方妈妈想她了，才会无事不登三宝殿地“请”她出来。

　　楼安絮迟疑了一下，按下接听键：“喂？”

　　“絮絮……”电话那头传来他温婉如玉的声音，偶尔还有嘈杂的喧闹。看起来，他是在开车，而且车速很快。

　　“嗯？”她应承的时候，偷偷地看了一眼对面的谢寄尧，发现他也正漫不经心地瞟着自己，连忙把头低下，心跳却不由快了起来。

　　方少惟浑然不知地极速飞车，让一旁的宝贝女儿方霓系好安全带，父女俩视交通规则为空气，横冲直撞地大马路牙子上。虽然霓霓只是一个四岁大的小丫头，但古灵精怪，好动贪玩，既有楼安絮的冰雪聪明，又有方少惟的傲气逼人，模样自然极好，活脱脱一个小人精。

　　“絮絮，我刚打电话到杂志社找老赵，他说你在医院里做专访，看起来精神也不好，怎么样，是发烧感冒，还是胃痛复发？”方少惟眉头紧锁，不由让霓霓也感到事情不妙。

　　他的关心，楼安絮早已司空见惯，因怕他又小题大做，就只是淡淡地说：“哦，没什么，我一会儿就回去了。”

　　她极力地把声音放大，因为她知道谢寄尧正在密切地侧耳倾听着。没错，就是故意想让他知道，哪怕不幸福，也要假装出一个样子，你之后的我，其实比较爱自己。

　　“絮絮，我马上就到了。你在医院等我吧。”方少惟稍微安心了些，“那先挂了。”

　　“嗯。你开车也要小心。”她体现出了仅有的关心。

　　话一出口，楼安絮才发现原来自己可以如此虚伪恶心，从前上学的时候，很不屑那些女生为了利益，周旋于多人之间，仗着男生的宠爱，呼风唤雨。现在她这样做又算什么呢，不就是凭着方少惟还在乎她么？

　　可是，注定的悲剧，在乎的人，就是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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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似乎对谢寄尧有了一定的刺激作用，他那副嚣张的态度也有所收敛，却还是不忘话中带刺：“看来你们真是伉俪情深，结婚快四年了吧，他还要亲自来接你下班？”

　　“论恩爱，哪比的上你和沈小姐。我记得当初你们双宿双飞去了美国，我可是连句再见都来不及说。”见他咄咄逼人，楼安絮也不甘示弱，“恐怕孩子也该打酱油了吧？”

　　谢寄尧实在太过分，都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他当年那样的决绝，现在又这样冷嘲热讽，不肯放过自己。楼安絮本来就肚子饿了，这会子，被他气得胃都痛了。

　　她用手掌轻轻抵着胃部，紧皱眉头，想起沈菁菁，又不由一阵抽搐。

　　她永远记得大学快毕业那会，这个叫沈菁菁女孩子，是怎么平白无故出现在谢寄尧的世界里，就好像一条鸿沟，深深地横亘在了他们之间。当初，她追了谢寄尧整整一个月，而她只需要一星期就可以横刀夺爱。这算是什么感情，几百天来的爱情，一个寒流就瓦解。

　　那时候，读亦舒的书，看见那句“能说出的委屈，便不算委屈，能抢走的爱人，便不算爱人”时，她总是摸着肚子，然后说自己快要肝肠寸断，对号入座。

　　“拜托，那是小腹。”贺春天鄙视地抛过两个卫生球，表示对她的矫情兴趣不大。

　　沈菁菁很漂亮，倾城到让人窒息，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一种高人一等的贵气，而且她出手阔绰，为人又大方好爽，性格开朗，自然比自诩清高，刻薄冰冷的楼安絮要深得人缘。三两下就先哄得谢寄尧那帮哥们一愣一愣的，于是全体倒戈，弃楼投沈。

　　当她为了谢寄尧可以提早毕业，不惜抛掷重金收买校方，然后再和他远走高飞之后，楼安絮才反应过来，是她输了。

　　在这一场从头到尾充满着物欲横流的势力感情中，她输得一败涂地。

　　现在提起沈菁菁这个八面玲珑的女人，楼安絮还是会底气不足，她的骄傲，她的冷漠，面对沈菁菁，皆会一扫而空。而这仅仅只因为她是一个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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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寄尧见她那爱耍嘴皮子的个性还是一点不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怀念还是伤感。想来，这些年她还是在耿耿于怀。

　　不怕你提起，就怕你遗忘。因为，若无其事，原来才是最狠的报复。

　　“我的孩子……他……”他微微咳嗽着，刚要解释，就听见护士敲门。

　　“谢医生，1033号病人出现不适，请您过去看看。”是一个刚出道的实习护士，眉清目秀的，说话谈吐间，透露着对这个海归医生的崇拜。

　　楼安絮的心中咯噔一下，透过她，仿佛可以看见当初那个无知的自己。

　　“好。我马上过去。”谢寄尧说完便夹着病历单准备离开。

　　忽然又想到了另有他人，忙补充道：“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不用了！”她快速接话，“少惟就快到了，我去大厅等他。”

　　希望他能够搞清楚，注意自己的语气，她等的人永远是自己的丈夫，就算再不喜欢，他的名字也叫方少惟。

　　“哦。好……”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带上门便随护士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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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谢寄尧远去的背影，楼安絮急速跳动的心脏才有所平息，她勉强支撑着虚弱地身体，摇摇晃晃地找了一排休息椅，再度闭目养神。

　　他已经走了好久，而他那句话却还清晰地回荡在自己脑海中。伴随着虚幻的神经，越发萦绕不去。

　　等我一下，很快回来。

　　她什么时候不曾等过他，可他又什么时候有准时回来。没有女朋友的时候，她等他。做了情侣后，她等他。几近分手了，她还是等他。结果等到的就是他和别人远赴重洋的消息……也罢，这会子等了四年，怎么还没有把他等死？

　　那时候，谢寄尧明明就是一个很守约的学生，对老师，对朋友，他从不会迟到半秒钟。唯独在楼安絮面前，他丧失了时间观念，也许是他太笃定，她一定会在那里等他，所以他才放心地忙自己的事情，不疾不徐地赶赴她的约会，他每次都会在忙完所有事后想到她，因为她一直在那里。

　　而这一次，他是不是觉得她也在这么等她，至死不渝？

　　很不幸，他赌对了。

　　楼安絮不禁扪心自问，我真的有那么自轻自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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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抚完病人才走出重护区，谢寄尧就看见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在走廊上玩耍，怀里还抱着一个比她小不了多少的洋娃娃。

　　他不禁觉得对这个白玉般小孩有一种说不出的喜爱，真是很奇怪的感觉呢。那么多年，也不曾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一个充斥着父爱的人。

　　谢寄尧哑然失笑，慢悠悠地走过去和她打招呼：“小朋友，你在这里做什么呀？”

　　他特意放慢了语速，本来医生就耐心，再加上他口气温柔，让鬼马小精灵方霓对眼前这个白大褂叔叔放松了所有的警惕。虽然她记得，爸爸妈妈告诉她，不准和陌生人讲话。但是，直觉告诉自己，这个叔叔不是坏人。

　　方霓粲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眨巴着纯净的眼睛：“叔叔，我爸爸妈妈在那头讲悄悄话呢。我不好去打扰他们，才跑到这里来了……”

　　看她天真烂漫，又不怕生。小小年纪，口齿居然特别清晰，谢寄尧更加爱不释手，索性蹲下来与她保持着同样高度道：“这样啊。那你真是幸福啊，爸爸妈妈感情那么好。”

　　他夹着霓霓的小肉肩，笑得很轻松。

　　“嗯。我爸爸很爱我妈妈，也很爱我。”小孩子的话永远是最真实的，她看见什么就说什么，从不作假过滤。

　　忽然，霓霓又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说：“叔叔，你穿着白大褂，是不是医生啊。听我妈妈说，医生好神奇的，可以治病救人……”

　　“是啊。叔叔是医生，但是叔叔可没有你妈妈说的那么厉害。”谢寄尧摸着她的头，轻声说。

　　“那叔叔可以帮我妈妈看病么，爸爸说妈妈发烧了，还老是犯胃病，她是一个记者，工作好多，每天跑来跑去的。叔叔治好了妈妈，妈妈就不会难受了，妈妈就会和霓霓玩耍了……”方霓虽然不知道胃病是什么，也不知道医生也是分门别类的，但是她就是一股脑想让妈妈康复。

　　冷不防，谢寄尧的双手微微颤抖，起初还没感觉不对，听见她说是记者之后，愈发觉得蹊跷，便问道：“小朋友，你告诉叔叔，你妈妈……你妈妈是不是姓楼？”

　　“嗯啊。叔叔怎么会知道？”方霓觉得好不可思议。

　　“那你叫什么……？”他知道自己很突兀，可不假思索就问了出去。

　　“我叫方霓。”她笑的很甜美，那一刻，谢寄尧才隐约觉察出那个笑容里夹杂着多少楼安絮的影子啊。

　　方霓，方霓。真是一个琅琅上口的好名字。没错，还是他起的好名字。

　　谢寄尧记得上自修课，他正在埋头苦读临床试验，而楼安絮则很不老实地坐在一边吃零食，一边看戏剧通读，并且还喜欢时不时还要去影响他。

　　“诶，谢寄尧啊，为什么他们总喜欢把梁祝和罗密欧、朱丽叶扯一起，我觉得两个故事除了都是悲剧之外一点也不像啊？”

　　“嗯。不知道……”他专心致志地看书。

　　“你说，死了以后真的就变成了蝴蝶，那他们有没有小孩，生的小孩岂不是要先变成青虫？”楼安絮不依不饶。

　　“嗯……从医学角度来分析，这是不可能的。”谢寄尧真是无趣之极。

　　逼得楼安絮只能使出杀手锏：“喂，谢寄尧，你说如果我们将来生了小孩，要叫什么名字？”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他，眼如水杏，面如桃花。只是匆匆一瞥，便让谢寄尧再也静不下心来看书，他摘下眼镜，若有所思地说：“这个，就叫霓霓吧。”

　　楼安絮皱眉道：“好听是好听。但有什么典故么？你知道的，我们家取名，都很有来历。”

　　他笑了笑，似乎是在笑他们家人婆婆妈妈：“没什么讲究，我只是觉得外面的霓虹一片绚烂。我想让我们的孩子永远幸福灿烂。”

　　她没有反对，只是反复地念着“霓霓”二字，越想越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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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无罪。可是，楼安絮未免欺人太甚，竟然讲他当年取给他们孩子的名字给了他和方少惟的小孩。

　　谢寄尧在不知道来龙去脉的情况下，万分生气。他看着方少惟的“骨肉”，心中更加厌恶，越想越觉得楼安絮太讽刺人。

　　再看看方霓，那个骄傲地公主样，让原本极有眼缘的谢寄尧觉得，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叔叔……叔叔你怎么了？”方霓觉得这个医生有些不对劲，便用小胳膊去摇晃他。

　　没想到，他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冷冰冰地将她拍开。

　　是啊，方少惟和楼安絮的女儿，凭什么让我去喜欢她。

　　“你不是要我去看你妈妈么？走吧，带我去。”他勉强压抑着心头被侮辱的火气，和蔼地对霓霓说。

作者有话说

　　还是霓霓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