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SIX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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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1
前面一名身着蔚蓝军服的士兵拉开扇门，奥薇步入审讯室。
说是审讯室，并不是阴森的地下室，也没有摆放任何拷问的刑具。只是一间略微宽敞的房间，前方一张审讯官的桌子，正对犯人坐的一张木交椅。房间两侧放了两张舒服的安乐椅，显然是为旁听的贵客安设的。
审讯官尤金和右边坐着的葛兰，奥薇对他们两个并不陌生。精灵的容貌不随岁月而逝，在她眼里，这两位德高望重的领主在千年前与千年后，至少外貌上并无区别。而且，他们的一些习性似乎也未有改变。
尤金一身淡雅的白袍，气度雍和。
葛兰潇洒的长卷发披落于帅气的短马甲上，嘴角的两个小酒窝潇洒自得。
至于左侧坐的那个端庄、高贵的女士，奥薇是不认得的。
“南希领主。”听侍卫官这般介绍。
奥薇因此心里是一惊，未料到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火精灵的领主，更是没想到艾德的上司会是一个女人。
一头金亮红短发的南希有着浑然天成的巾帼英气，似乎是偏爱骑士装，因为她身上的这套骑士服一看便知是与众不同。
霜红外衣以燕尾的分叉长曳于地，里面内衬的是一件长及膝盖的雪衫。胸前以繁色针织起的花徽，应是显赫家族的族徽或是某种地位的象征。再有，她戴了手套。
女士戴手套并不少见，但是像南希这样，执着地仅是左手戴一只金皮手套的……
奥薇不得不疑心这手套下藏有什么秘密。
不过，看起来，南希是一个亲切且和蔼的女士。
把左手撑在稍尖下巴的脸上，南希质问带奥薇进来的士兵：“为什么她手腕上带着缚咒？”
士兵回话：“我们是为了防止她使用邪恶的魔法伤害自己。”
“解开吧。然后给她一把椅子坐。”南希撅了撅嘴说，“她看起来并不像有害的样子，不是吗，尤金？”应说她向来讨厌这般对待一名女性。
尤金首肯。
士兵解除了奥薇手腕的缚咒。
奥薇在中间的木交椅上坐下。
这个时候，她可以明显感受到他们三双眼睛在自己身上打量。在她看来，这三双眼睛远没有西尔王的一双眼让她畏惧。
西尔王不在这个房间里，她该松口气。可是她松懈不了这口气，因是三位大领主亲自提审她，只能说明西尔王就在不远的地方……说不定也在看着她……
于是奥薇的发丝间微泌出一层薄汗。
她在想：他们对她的事如此重视，仅因为她会使用他们的魔法吗？
尤金开始盘问：“你的名字？”
“罗莎琳。”奥薇端正声音说。
尤金观望到她纯黑的眼珠，眉若有所思地收敛起：“我的士兵说你会使用我们族的白魔法？”
“是的。一切诚如我向阁下的军官士兵所说的。”奥薇每一个答案都很冷静。
尤金默了一阵，这段提审间的空白通常是在考验案犯是否心虚。
奥薇要做的，只是需要保持寻常的安静。这对于她并不难，她的双手一直是规矩地交放在膝盖上。
尤金注意到了她皮肤略微粗糙的双手，这俨然是一双经常劳作的手，不像是魔法师的手。为此他不禁质疑起艾文他们等人对于她的魔法的报告，说：“请你使用一个白魔法给我们看看。”
使用魔法？奥薇提出异议：“大人，我现在是被问话的人。而这里是贵族的领地。”
尤金他们三人却是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话，好像她挺了解他们族内的相关律法。他们三人且是想：西尔王会是什么想法呢？
西尔王是注目着呢。自奥薇走进审讯室之后，他一直没有把眼睛移开过监视魔镜。
见着奥薇走进房间，见着她安然地坐下。
监视镜可以从各个角度，在他面前呈现她真实的容貌。
他是以对待案犯的态度，要锐利地揪住她神情中的半点破绽。因此他并不用看女人的观点来判断她的外貌、举止等等。
然而，在嫌疑人的身份来看，她似乎表现得天衣无缝的完美……
修长的指尖轻捏住下巴，他想要看透她。
“没有关系，只要不是攻击魔法。你尽管发挥你的能力表现给我们看。”尤金语气温和地说。
眼见在这种情况下是无法推拒了。奥薇凝神闭气，风的魔力瞬刻在她掌心里聚集，一个炫目的青光球继而漂浮在她掌间，宛如一颗光彩夺人的碧玺。
尤金等人眼中不免闪过一丝讶色。以人类而言，能做到这样细致的精灵族魔法的人，她是他们所见的第一个。
奥薇旁若无人，聚精会神地操纵魔力。她生了层薄茧并不漂亮的十指在青光球中慢慢地撕拉，抽出的丝条在她面前飘洒开来，落下时便是呈一滴滴晶亮的水珠子。
如果不是仔细看，会以为是风与水之间的交叉变幻魔法。然而不是，长久地伫立在监视镜前面的西尔王眉梢一拉：风的微细塑型魔法。这可不是他族内的一般子民能做到的事。
“不错！不错！”性情爽快的南希看到奥薇大大出乎意料的表现，毫不吝惜赞美之词，“这种水平，即使是我部队里的女兵，也非初等兵的水平了。以一个人类而言，真是太不可思议。”
奥薇安静地收回双手平放膝盖上，并未能掉以轻心。她不清楚这种赞誉对她而言是好是坏。
被勾起兴致的南希连番追问她：“你从小学习我族的白魔法？”
“不是。”
“学了多久？”
“大概是两个月，但是之前我跟过贤者学习白魔法。”
众人无不惊奇。
南希立刻拍凳子道：“你使用一个贤者教你的白魔法给我们看看。”
无法拒绝，奥薇举起一根指头，指尖处艰难形成的小火苗很快闻风而灭。
明显，她是由于咒语发音不对造成的结果。
葛兰发出啧啧啧的感慨音。
“你怎么看？”南希问尤金。
“你怎么看呢？”尤金反问她。
“我觉得她天生是要来学我们族白魔法的，真不像是个人类。”南希对奥薇笑着说。
奥薇接到她友好的示意，一不留神回以一个灿烂的微笑。
结果，她这个自然流露的笑容，令现场的人眼前一亮，也让西尔王沉了脸色。
她不漂亮。至少比起他见过的许多女人，她着实是平乏得多。而且她的手，她的皮肤，完全是一个低等劳碌子民的特征。
然而，她刚刚那一笑，仿佛是晨光穿破了雨雾，让人心底不由震了一震。
最可怕的是，她撼动人心的笑容是昙花一现，转瞬间在她平静的脸上消逝得无影无踪。西尔王不觉地用一只指头磨蹭额角。
这会奥薇仿若是察觉到了微风的流动，那股微细的暖流是从屋角某处流淌出来的。她的眼睛便是朝那个方向寻望过去，当意识到这是徒劳无功的举措时，她又急速地收回视线。
她这个微细的动作或许能瞒过在场的审讯官，却逃不过监视镜的摄录。
西尔王终于明白她有什么地方让他感到不同寻常了：她的胆子未免太大，遭他的士兵绑架又被带到异地审问，至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
奥薇是不敢肯定西尔王在不在旁看着，却无法按捺住自己的心跳如鼓，只要想到他在这望着她……
尤金依照程序，继续盘问：“我的军官说，你会使用一种看起来是邪恶的魔法？”
“那个是家传的魔法，可我的家人没有说它是邪恶的。”奥薇对血钥匙的正邪保留怀疑态度，很多时候不得承认必须依靠它逃生。
“你使用一次给我们看看。”尤金命令道。
“我不能，阁下。我没有办法在你们贵族的领地里使用这个魔法。”奥薇诚实地回答。
尤金身旁一待命的下官便是端起杯水，洒到奥薇四周的地毯上。
水浸润的地方，冒出淡淡的白光。伴随水分子的扩散，白光显现又消失之地变成了草坪。蝴蝶在草尖上停歇，蚯蚓钻出地表，真实得不像是做梦。
奥薇起身，脚尖尝试踩踏地面。不是柔软的地毯绒面，而是坚实的草地。她微微惊奇于他们这种堪比奇迹的置换魔法。
“这里是我们领地外的一块土地。你可以使用你的魔法了。”尤金说。
奥薇咬破指头淌出两滴血。血溅到土地像是被什么黑东西给吃了，同时她唰地在原地消失，又唰地在另一处显身。
这个魔法确实是众人前所未见的，俨是邪恶之物。
“是黑魔法吗？”葛兰惊诧地说。
“不是黑魔法。除非它能吸食他人的血液。”尤金问奥薇，“它能吗？”
奥薇否决：“它只能吸收我的血液，所以不会伤害到其他人。”
不是黑魔法，那会是什么？
奥薇态度诚恳地说：“我没有办法回答阁下的这个问题，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它的渊源属于哪里，我的老师并没有告诉我答案。”
“教导你的老师是？”
“是我的另一位尊师，他是位白贤者，已经去世了。”奥薇想到酥丹，伤心地垂下眼。同时她思定了，无论西尔王在不在，有些话是必须说的，那关系着他们是否定她罪的性质。
提问到此，尤金依旧无法以现有证据给她定罪。在考虑到她踏进这里时表情像是欲言又止，他说：“好吧。你有话和我们说吗？”
“是的。”奥薇坦然地、语态严肃地说，“我有两件事要与阁下禀明。第一件事是，我知道贵族担心我会利用贵族的白魔法行恶。请贵族放心。我向我的老师发过毒誓，如果谁利用我的魔法做恶事，我一定会先自行了断性命！”这是梅吉的事情发生后，她向海曼做出的誓言，也是曾向父亲发过的誓言。
应说她义正言辞的肃然面色，令人无法不正视她的言语。屋子里的每个人都在静听她的话。西尔王在隔壁的书房里，也是静静地观望她的神色。
“我要向阁下与贵族禀明的第二件事是，我的弟弟与我养的那只小翼龙受我的牵连，也被贵族带到了此地。我相信贵族不会伤害他们，但是我想确定贵族的心意。请把我无辜的弟弟放了。至于我的小翼龙，它很可怜，一出生就不能睁开眼睛，是我这个做主人的能力不足所致。因此只好恳请贵族务必找人帮它医好眼睛，把它抚养长大。”
“你自己呢？”尤金听她始终没有提到自己，不觉地问。
“我相信贵族的官员是明辨是非之人。所以我没有必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做出任何辩解，我问心无愧。”
............
Chapter 12
伯鲁被释放，担心奥薇。
艾德对他温和地笑笑：“没事了。”
伯鲁忧心忡忡地跑出领地。
前面奥薇站在风姿摇曳的柳树底下，抬手折了一枝柳叶显得若有所思。
伯鲁放慢了脚步。她安静的时候，那种沉思的姿态犹如神庙前立着的女人像，婉约迷人，令人赏心悦目。
“来了？”感觉到他的到来，奥薇侧过头向他微笑。
伯鲁咳咳两声，挨近她问：“他们怎么答应把你放了？”
奥薇若无其事地说：“因为我是好人啊，所以他们没理由把我怎样。”
伯鲁撇嘴：“一听就知道你在撒谎。走吧，让我们快点离开这个地方。”
“你不是说想要那个——”奥薇意指那个百合链子。
“如你说的，这事得慢慢筹划，不能心急。”有了这次经历，伯鲁认为凭他们两人要从精灵手里拿到百合链子，比登天还难。因此更需要从长计议了。
在议事厅里，众人皆诧异。
尤金审讯完去请示西尔王的意见。
西尔王竟然要他立马把人全放了。
“陛下，你很少有这么爽快的时候。”葛兰拉皱脸皮，做出个十分不解的表情。
西尔王作风是雷厉风行，却是在慎密考虑的前提下。这个人质在提审后明显存在多个无法解释的疑点，西尔王果断放人有违常规。
“再问下去，你们觉得能问出什么吗？”西尔王反问臣子。
尤金是个强调依法办事的人，老实说：“不能。除非我们强制读取她的想法。可是我们不能这么做，她没有犯下过任何过错能让我们定她的罪。”
“也不能给予终生软禁。”南希摇着头叹笑，“真是可惜了。”
“可惜？”葛兰惊异地举起一只手。
“是可惜啊。以后见不到她了吧，我平生第一次见到这么讨人喜爱的人类。”南希笑盈盈地回忆说，“她性情直率，我喜欢率真的女人。她会熟练使用我族的白魔法，看到她的白魔法总觉得很亲切。对了，她会抚养我们的小翼龙，那只小翼龙怎样了？”
负责照顾贝贝的训禽师到这里答话：“陛下，领主，小翼龙的眼睛没有问题。”
“它不是睁不开眼睛吗？”南希诧异地从沙发里坐正身子。
“不是的。那是因为它的力量太强大，幼小的身体无法承受，为了保护自身它暂时不睁开眼睛。总有一天它会睁眼的，一旦睁眼它就是最强大的翼龙战士。”训禽师笑容满面地进行解说。
“太强大？你说它是金翼龙？”南希追着问。
“不是的。陛下，领主，它是千万年才出现一只的金红翼龙。”训禽师说到这里压抑不住兴奋，“听说它的主人是名女性，陛下，我们先代王族里也只有两位公主能收服金红翼龙。难道它是温莎公主新收服的翼龙吗？”
南希轻呼出：“老天！”
很快，所有人望向西尔王。
如果之前有疑问，也因这只稀罕的小翼龙迎刃而解。
西尔王坐在安乐椅里，是稳如泰山。
葛兰和南希都是易动感情的人，他们对此的意见可以忽略不计。
尤金与他一样，只是在刚才见了奥薇一面。以尤金谨慎的个性，必是不会向他提出看法。
于是西尔王最后将目光放到了角落里待命的艾文。
艾文心里再次一咯噔，万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随意发言。
俨然西尔王本就不想因预言娶妻。何况奥薇论外貌与举止均不是最出色的，许多女使和贵族女子比之更优秀。
在这一点上，在场持相反意见的是南希。南希直言喜欢奥薇这种个性明快的女子，耸耸两条英眉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态：“我有感觉就是她了。不信我可以和你们打赌？”
葛兰举起女使名单卷成的纸筒，摇头：“你会输的。”
南希挑衅地望向尤金。
尤金答她：“我不会与你打赌，没有胜算。”
“哈哈。”南希爽快地大笑，“尤金，你的理由呢？”
“她使用的邪恶魔法是前所未见的，说明了她是具有哪支非常珍贵血统的王族贵族后裔。”尤金在所有问题上崇尚以纯理性分析，“要配得上我们精灵族金色精灵王的人类女子，其血统怎么可能是平庸的任何一个现任王族贵族呢？”当然，为了不得罪西尔王，他委婉道：“现任王族贵族里也有历史悠远的家族，比如斯里兰卡的光明王族。或许她是，或许她不是。一切要由陛下自己决定。”
可以说，尤金所言的都说中了西尔王心中的顾虑。
西尔王未曾设想过自己会去爱一个女人。非要娶妻沿袭王族命脉他会照做，但是去爱一个女人仿佛是不可想象的。
祭司当年告示下来，他曾仔细问过祭司是否有误。祭司宽慰他：请陛下不要担心，这个女子必是陛下真心爱上的，且得到臣民们所爱戴的。
奥薇的姿色或许在人类之中属于中等，然相较本族女子只能沦为平庸之辈。她足以引起他留意的仅有她的胆色。他所见过的女人里面，没有一个能像她如此的平静安然，仿佛所有事情到了她面前都是过眼烟云。
据他所知，一个人能达到这种境界，必是有过沧桑的洗练。从中得出结论，这个女人至少是有些心计，正应中艾文报告里点明的“看来”一词。
他的王后，手段若不高明怎么能行呢？
她救商队的举动，让他的军官以为她过于心善。
她的直率表态，博得南希的好感。
……
他或许该仔细斟酌。
自然他不会向臣子们坦言自己的心迹，他保留态度吩咐臣子：“暂且把她列在名单里作为需要留意的对象吧。”
葛兰操起笔，在女使名单的最末一行加上了“罗莎琳，姓氏无”。
南希退出议事厅后，私下叫来自己的臣子艾德：“你让两个兵放远哨，盯着罗莎琳。每天做一份报告给我。”
“领主，是哪个罗莎琳？”艾德问。
“就是你们绑架来的那个。”
艾德眨眨眼。经历了这次任务后，他和兄弟艾文等一帮军官再也不想接近这个女人。正因为他们觉得她是个心善的女人，她差点死在他们手里让他们良心备受谴责。他小心地问：“领主要什么样的报告？”
“每天她做什么事，就是吃饭睡觉也列给我。”南希说。
随后走出来的尤金听到了南希的嘱咐，笑道：“这样吧。你派一个兵，我派一个兵。”
“也行。”南希爽快答应。
尤金叫来艾文和大卫，要他们自己安排几个兵去轮流执行这个任务。有什么事他们和艾德三人先商量。
艾文艾德两兄弟和大卫接受了新任务，三人愁眉苦脸地一同叹了口气。很快，第一份报告放到南希和尤金办公桌上，里面称罗莎琳和他弟弟留在了爱斯卡达。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SI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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