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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   回家的路上林怀拎着没用完的玉米种子,于航把犁栓在摩托车后面,一路飙着风,特意绕了路,走了平坦的大路,没走磕磕绊绊的小路,啥原因不用明说,懂的自然懂。

      于航的背心被风吹得鼓起来,他从镜子里往后看一眼又看一眼,没忍住说:“还拽我那皮带,都被你拽秃噜皮了,你就不能拽拽衣服拽拽腰?”

      林怀这会儿闷着气,眼皮子也倦,轻轻哼一声就算回答。于航没辙,把车速放慢,开着开着拐到了别的岔道上,林怀掀开眼一看,顿时就不满了,问:“你往那哪儿走啊,真不行了,我想回家睡觉。”

      “别乱动,”于航一只手握车把,另一只手伸到后面按住他,“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林怀看他挺严肃的样子,趴在他肩头不说话了,于航有点儿慌,拍拍他的腿:“没凶你。”

      路越走越窄,路两边长的都是些挺高的野草,于航带着人穿了条羊肠小道。

      林怀没叉开腿坐,两条腿放一边了,他往旁边挪挪腿,不让那些野草叶子打到自己,装没听见。

      于航在前面笑,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护着人,从狭窄的小道穿过去,是一大片宽阔的视野。

      看着跟座小山一样,但这是用沙土堆起来的,比周围地方都要高,四周围着种满了树。

      这边全是沙土,不好走路,除了平时小孩子放假了来这边玩儿,几乎没大人过来。

      因为地势高,远远能看见远处挂在西边的太阳,往东边瞅,还能看到若隐若现没显出颜色的月亮。

      于航支好摩托车往后瞅一眼,下车后这就要抱人下来,林怀伸手拦住:“我自己来。”

      于航顺手接过他手里的种子,往车座上一放,卷着笑,扯了扯耳朵非要问人:“疼吗?”

      林怀拿眼横他,不顶用,于航早就笑开了。

      这也不是疼不疼的事儿,下地干活的身体弱不到哪里去,但身体结构摆在这儿,有东西进去总归有异物感,心理上才接受没多久,生理上得慢慢习惯。

      村庄里的炊烟飘到半空就慢慢消失了,偶有蝉噪,天没黑它们大部分都还没冒出头。

      林怀知道这个地方,但谁没事儿会想着过来,光秃秃的沙土还有一圈的树没啥好看的,但是于航显然不是带他过来看风景的。

      于航拉着人坐下,沙土不硬,坐着也软和,他一只手撑在后面,侧着身体从口袋掏出一个黑盒子递给林怀,卖着关子:“你打开看看。”

      林怀看着那个黑盒子心脏就开始乱跳了,没买过但见过,以前别人结婚去吃酒席的时候,新人手指上不都要戴一个。

      见他没动,于航用眼神催他,又把盒子往那边晃晃,林怀接过后也没立即打开,捧着盒子犹犹豫豫地问:“会不会太显眼了?”

      手上平白无故多出一个戒指,谁看着了都得问上一嘴,他妈不得问疯,不逼着他说实话家里就别想安宁了,再者说了,他整天忙活着,戴着戒指也不合适不方便,到头来估计他也是不舍得戴,好好藏一个地方。

      想到这里,林怀瞄了眼于航的手指,上面啥也没有。

      那买来干啥,还不如之前那个狗尾巴草能戴,这东西又贵又不实用,虽是这样想着,但他也明白于航的心意。

      于航只是笑,两只手全部撑在后面,听见林怀这样问以后直接躺在后面,也不在意这沙土堆脏不脏。

      “看看就知道了。”

      还在卖关子,就是不直说。

      林怀坐在他身边,低着头,后腰被人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打开了那个黑盒子。

      不是戒指。

      林怀松了一口气,他这些天过于紧张,王秀娥多看他一眼他都觉得跟于航的事儿就要败露,他的的确确没打算跟王秀娥说这个,也没打算跟任何人说。

      于航在后面笑,手伸进他的衣服里搓着后腰那块儿肉,语气挺得意:“我傻啊给你买戴手指上的东西,买这个不一个道理,你还能戴出去,戒指你咋戴啊?”

      林怀眉眼刚一松,然后轻轻皱了一下,没搞明白,问他:“观音坠子?”

      男戴菩萨女戴佛,于航特意给他选了一个玉石坠子,玉石菩萨慈眉善目,外面镶了圈儿金子,用一根红线挂着。

      于航从后面直起上半身,把坠子拿过来,哼哼两声:“我还特意找人开好光的,能保平安,”说完黑目抬着,两只手扯着玉坠,“转个身,我给你戴上。”

      说是让人自己转,于航直接上手按着林怀的肩头,把人转了半圈,林怀背着他,看着面前一大片灿红灿红的日光,忙问:“我咋没看见你的?”

      于航动作算不上温柔,直接拉开绳子往林怀头上套,套完了一拉绳,拉得林怀脖子被勒着,跟上吊似的。

      于航在他脖子后面打了个死结,半阖着眼,有些懒散:“我不信这个,不戴。”

      说完他按着人肩头又将人转半圈回来,看了两眼,把玉坠子塞进林怀衣领里面,对上林怀不解的目光,摸出烟咬着,又躺到地上,笑:“我买了根红绳系手脖上,给你搭着用。”

      林怀隔着衣服摸着那个玉坠子,凹凹凸凸,像是摸到了自己的心脏,想起这玉坠的价钱,想问一嘴来着,但看于航映着黄昏的神情,还是咽下这个问题,没去破坏气氛。

      于航还真从刚才掏玉坠的口袋里提溜出来一条红绳,也不完全素着,挂着一粒金色的小石子,上面刻了一个“福”字,一看就知道是买玉坠子附送的。

      “来,给哥戴一下,”于航把胳膊伸到林怀面前,交代着,“系紧点儿啊,我怕掉了。”

      “就这么一条,掉了就没有了。”

      林怀把红绳绕着他的手腕,他的手腕粗壮,那条红绳勉强够用,系的时候还挺费劲儿,林怀低头认真给他系,怕松又单独打了个死结,安静抿着嘴笑:“掉了再剪一条,红绳多的是。”

      于航嘴边哼出声,“啪嗒”一声用打火机点烟,含糊地说:“跟你那玉坠子配套的就这么一条,别的都入不了我的眼。”

      红绳勒着手腕,没留啥缝隙,林怀被他突然这么来一句弄得不打紧,猛地用力把于航勒疼了。

      于航枕在一条胳膊上,抽烟看人看乐了,“真有劲儿。”

      红绳子紧紧勒着粗手腕,说实话算不上多好看,就像是肌肉猛男扎俩冲天辫。于航看了好几眼,挺稀罕的,然后把戴手绳的那只胳膊伸直,看着林怀没说话。

      林怀瞥了眼四周,慢吞吞地学着于航的样子躺下去,头放在于航那条胳膊上。

      于航也没咋吸烟,烟咬在嘴边没动,手放在林怀肩膀上揉揉,惬意地“啊”了一声:“爽,你航哥以前从来没想过还有这样的一天。”

      指的是他跟林怀躺在一起,吹着傍晚的小风。

      林怀一直摸着那个玉坠子,上下抚摸,问他:“咋想着买这个了?”

      于航眼睛斜过来,半眯着偷乐:“不说了么,保保平安,我想学人家小年轻买个花啊啥的,想想送花还不如送你黄瓜种子来得实在,买个戒指吧现在也戴不出去,想来想去搞了条坠子,先搞点儿有用的,花啊戒指啊这些一个个来,我不也是着急么,想每次见你的时候,你身上都有我送的东西。”

      他就是不会喝茶也不懂得浪漫没啥信仰的俗人,不用人说他自己也知道,骨子里还有些没由头的占有欲,这些话他说得不咋好听,但也是实打实的真心话。

      林怀用胳膊肘戳戳他:“你不是不信鬼怪神仙吗?”

      于航把眼睛转回去,特冷酷:“不信,”说完又没忍住,笑从眼尾溢出来,“搁我身上我不信,但换成你我就又信了。”

      “我都没想着给你送啥,”林怀眼尾耷拉下去,有些犯愁,“你缺啥不?”

      于航能缺啥,他就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典范,挣钱没地儿用,这下可找到由头可劲儿花。

      “不用送,我不缺,”于航又揉揉他脑袋,“之前给你的那狗尾巴草,应个急,毕竟你那会儿都答应我了,我当时得表明下态度,这坠子算是补上,再者说,玉坠子跟我手上这红绳是一对的。”

      他晃晃自己的手腕给林怀看:“咋说的来着,你给我系我给你系,就分不开了。”

      林怀感觉有啥东西咻地一下从脑子里闪过去,他看到于航系着红绳的手腕,问:“等等,哥,我答应你啥了?”

      他咋啥也不记得?

      于航立马不笑了,目光狐疑:“就那次在河边啊,干完苦力,我问你愿不愿意给我做老婆。”

      于航不信:“林怀你别是忘了,这才几天啊。”

      林怀脖子窝里显着红,他没说话。于航这才真皱着眉:“他二大爷的,你真给忘了。”

      也不能怪林怀,他当时力气都没有,哪儿还会注意到于航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说啥他都是点头应声。

      “我不是故意的,没、没听清。”

      林怀说。

      于航撇着八字眉,不满:“听没听清也就这样了,那坠子都戴了,系的死结,我就当你同意。”

      林怀不知道咋接话,于航拍拍他:“又不吭声了。”

      “哥,”林怀睫毛颤着,手底下用力握了把沙土,松开,鼓足力气说,“要是以后,以后分开了,你还愿意跟我说话不?”

      他说得小心翼翼的,既谨慎又害怕,眼里还带着慌,于航整个人瞬间就覆在上面,两只胳膊放在林怀身体两侧,撑着。

      四周顿时安静。

      林怀看他阴沉着一张脸,且眼里的笑意一股脑全消失,烟夹在他手指间,火星就燃在林怀的耳边,林怀耳朵发烫,说不准是烟离得太近有些灼热还是说被于航这样盯着连眼神都没地儿躲。

      于航生气了,可林怀没打算说些缓和气氛的话。在长达一分钟的时间里,林怀一直半虚着眼皮,没敢看人。

      那本就快燃尽的烟烧到人的手指,于航这才瞥过眼,把它摁灭在沙土堆里,然后搓着林怀的耳朵,压着火,说:“我跟你认识一开始就没抱着处朋友的心思,你搁这儿跟我说这个?”

      林怀再抬起眼的时候那里面隐隐约约有些泛红,酸得慌,这时候还偏要追问一句:“如果是你跟我分开呢?”

      耳垂突然被搓疼了,林怀看到于航黑着脸,眼神凶狠:“老子没打算跟你分开!”

      “你脖子上戴的玉坠子我连夜跑到外地庙里开的光,还磕了头的,你现在跟我说以后分开的事儿,林怀你要气死我!”

      他真的怒了,没刚才那么平静,林怀仰着脸,手底下面的小沙粒钻进指甲里,磨着疼。

      “我、我就是觉得咱俩这样,”林怀停下来,不能说没安全感,他跟于航待一块儿心里踏实,就是不能想以后,他压根想不起以后会是啥样子。

      “俩男人在一起,哥,我、我就是有点儿慌。”

      林怀声音有些哽,他对于航说他慌,其实不止是慌张,还担心被发现以后该咋在镇子上生活,更害怕万一于航有天喜欢女人了他又该咋办。

      俩男人搞一块儿啊。

      于航摸他耳朵的力度变轻,说:“我问你,你还想不想着娶媳妇?”

      林怀眼睛睁得大,否认:“那我是啥人啊?”

      于航垂着眼皮看他,又问:“要是这会儿有人愿意跟着你,你结不结?”

      林怀眼神迟疑了,于航瞬间从他上方撤走,坐在地上,掏出烟盒,发现里面没烟后烦躁地扔到一边,问:“说到底你就不相信咱俩能一直好下去是不是?”

      “哥,”林怀从地上起来,轻轻顺手拍掉于航身后的沙土,喊一声哥以后,后面也没再说啥。

      于航一直等他解释,这下连个否认也没给。

      于航嘴角紧紧阖着,脸上表情变幻,沉默半晌,然后站起身走人,林怀拉个衣角没拉住。

      林怀跟傻了似的坐在原地,呆怔着,直到背后传来摩托车轰隆启动的声音才想起来回头看,一回头也就看见个身影,于航顺着来时那条被树丛掩盖的小道上离开了。

      太阳都要落下去了,映着不明不暗的光线。

      林怀耷拉着脑袋,脖子上的坠子晃荡,玉石不沾人体温就会稍微有些凉,他伸手握住,脑子里回荡着于航之前还有刚才说出的话。

      明明话都在心里面,可闷葫芦嘴就是不说出来,一想起于航骑着摩托走的背影,林怀浑身都沉重,心里既焦灼又痛苦,他手里握着玉坠,然后直接给了自己一巴掌。

      风吹过去,四周的树叶晃荡着响声,林怀曲着腿,看到拖鞋里面灌进来的沙土,愣神好半天才猛地站起来,想去追人,但是沙土太软,在他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就没踩踏实,脚别在沙土里面,人栽倒下去了。

      于航咋就这样走了,连头都没回,就算是生气,吵也好骂也罢,就是别这样不理他。

      他好难受。

      林怀捂住胸口,整个身子蜷缩在一块儿,耳膜被堵住,外界的一切声音听起来都像在打鼓,但又好像不是鼓声,是摩托车的声音,林怀眼皮沉得要打架,听到后连忙回头,有些晕。

      于航坐在摩托车上,两条腿支撑地面,拉着一张脸往林怀这边看,看着看着眼睛也红了,最后下车,朝林怀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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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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