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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 33 章 ...

  •   24孽缘再续
      “你已经不是这个国家的福星了,不要管那么多,拿起刀刺向毁掉你的魔鬼!这个国家的存亡与你无关,这不是你该承受的。”
      不是你该承受的,不是你该承受的……
      那个声音一遍遍在耳边回荡,越来越快,回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已变成了凌厉的怒叱。而说话的人也如黑暗中的鬼魅,狰狞着扑过来。
      “啊——” 她惊叫着,猛然睁开眼睛。
      灯光、惨白、满地狼藉,一口巨大的棺材……
      恐惧的阴霾还在眼中未散去,再次接收到的却又是另外一种恐怖,大片大片的累积,直冲击她的灵魂。
      “啊!”发现自己现实与梦境都躲不过恐惧,她缩在房间的角落里,捂住自己的脸失声痛哭,无助而绝望。
      “才想到害怕?”一个诡异的声音响起,近在咫尺。她惊惧地抬起头,一个男子高大的身影被烛光照在她面前的地面上,而目光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她脸上仍带着泪痕,颤抖着慢慢转过身,在水晶棺材上看到了那个人——原山国的太子优雅地坐在棺盖上,俯视着角落里满脸惊恐的女子,目光里带着危险。
      她的心咯噔一声跌入冰冷的谷底,再也没有办法浮上来。
      “说。”他一条腿先落地,利索地地从水晶棺上下来,径直走到阿萱公主面前,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迫使她仰起脸与自己的目光相对,“说来听听,你们是怎么杀死她的?是谁动的手?”
      他问的是水晶棺材里躺的女子,那个年轻的女子是谁结束的。
      阿萱的头无法动,甚至没法移开目光。听到这样血腥的提问,脑海里不可避免地闪过了一个画面——一个身着华服的女子愤怒地说着什么,一支利箭从背后飞驰靠近,直中她的后心。
      “快点说!”晋扬太子愤怒咆哮,阿萱的记忆被摇散,恐惧瞬间笼罩全身。对方手上的力道骤然收紧,差点掐死她,她呼吸困难,颤抖地抬起手在晋扬面前晃,一晃,再晃。
      终于引起了晋扬太子的注意,他松开了手,站起身不甘心地退后一步。阿萱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又不安地将身体往角落里缩了缩,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伸出手比划了一个动作。
      “是我。”她右手食指点着自己的胸口,目光坚定。
      “你?”晋扬太子冷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是被箭射死的,背后心口一箭。贯穿身体。”
      他的笑容凝结,忽然上前一把抓住了阿萱刻意藏在身后的手臂,粗鲁地拉出来,“看看你这双残疾的手,你拉得动弓吗?”
      阿萱的手指快被她掰断了,她用力挣扎,晋扬冷哼一声顺着她的力道将手甩出去,重重撞到坚硬的墙面上,痛的她差点昏过去。
      “就你这副废物的样子,还杀人?连自杀都做不到吧。”晋扬讥讽,对阿萱的谎言嗤之以鼻,“保护你的帮凶们?别妄想了。我一定会一一找出来,让他们……”
      阿萱再抬手,却不是比划什么手语,而是在地上缓缓地写出一个字,一笔一划大而清晰。
      “弩!”她写的是这个字。晋扬看着地上的字的瞳孔收缩,阿萱写完这个字再次抬起手有比划了手语,晋扬没看,不懂,但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弩。我用弩在背后射死她。”她是这个意思。
      晋扬看着那个字,忽然间无语。弩是比弓箭杀伤力更强的武器,射程是弓箭的双倍,而力道却相对减少很多。即使是力量弱的女子也可以使用。
      他看着阿萱垂下来的手指,忽然间冷笑:“好,你既然愿意一人担下所有罪责,那么我就成全你。”
      冰冷的铁链迅速锁住新娘子的手腕,另一端则穿过灵堂的横梁,晋扬抓住一端面无表情地用力一拉,阿萱惊呼一声身体腾空,直直地悬挂在半空中。她只是本能地挣扎了几下就停止了,闭上眼睛,面色灰白如死。
      “好好享受你的新婚之夜吧。我的新娘子。”
      嘴角的笑带着恶毒的冷,丢下这样一句话,他扬长而去。门在风中开开合合,如这夜所有人的心。寒气掠过房间里所有的摆设直扑到房梁下被吊着的人身上。
      壁炉里的炭已经灭了,繁复的嫁衣早就在刚才被撕裂,各色红的白的蜡烛也在狂风中拒绝了继续尽职……偌大的东宫,只剩下灵魂在呻吟。
      六个月前,多年病重的原山国皇帝禅位,太子晋扬提前登基成为一国之主。政权稳定后原山国送来婚书,欲迎娶真正的黛国萱公主为妻——名分是原山国的王后。于是她便嫁过来了,完成了六年之前的婚礼,接上了断掉的那根红线。
      只是红线牵的是缘分,他们之间的那个线却是用血染成的,算是孽缘吗?
      25复仇开始
      几天之后,太医来看她,给她的双臂判了死刑。
      “治不好了吗?”晋扬威严地坐在一旁听着,看看妻子黯然的神情,话却是对着太医说的,“ 不管用什么法子,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动用整个原山国的力量也得治好。”
      太医不知为什么那么恐惧,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谨慎地回答:“微臣惶恐。王后娘娘手臂以前就受过伤未治愈好,如今再受重力拖拽,是彻底废了——勉强治疗,最多也就可以试着活动,没办法再用了。”
      全身的重量一整晚悬于手臂,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太医编织出来的。
      “那没办法了。”眼看着结果已成定局,晋扬并没有不满,反而转过脸来安慰妻子,“或许这就是你的命。没关系的,不管你是什么样子,朕对你的爱都不会少。”
      情意绵绵的话,却听得身旁的人心底一阵寒意。
      新婚之夜新娘子被捆绑双手吊在房梁上,整整一夜。
      第二天放下来的时候身体已经僵直如木偶,周身冰凉脸色灰白,若不是悉心地将手探在鼻前,那奄奄的气息还真的像断了一样。
      然后便出现了太医接下来的话。
      阿萱缓缓点头认同自己的命运,心如死灰。旁边,晋扬将太医和宫女一一叫过来训了一遍,让她们周到地照顾好王后的身体。稍有差池,后果……
      整个中宫的人都提心吊胆全身紧绷,没人敢懈怠。
      “去,准备宴会。”中宫的一切都处理好了,晋扬转身对他的随从们命令,下人们皆震惊抬头,他的笑容里却从容,“朕立后,还是黛国最富盛名的福星公主,怎么能不让群臣认识一下呢。”
      人们的目光齐齐投向床上那个羸弱的女子,猜疑着她今天还能不能站起来。她的眼睛黯淡地盯着地面,没有出声。
      “还不快给王后娘娘梳妆!”晋扬冷着脸下命令,众人不敢怠慢即刻分开来行动。有人打水、有人准备首饰脂粉、有人拿来了搭配好的王后华服,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有人上前将王后扶起来、下地,有人上前退去了她身上的的寝衣。
      “啊!”替王后更衣的宫女忽然惊叫后退,仿佛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身体颤抖着再也不敢靠近。周遭忙乱的人们一怔,目光瞬间汇聚。
      皇后僵直着身体站在地上,贴身的纱衣薄如蝉翼,连里面的肌肤都清晰可见。然而那并不是什么玲珑有致的女子酮体,而是……
      烙印。鞭痕、火灼、刀伤……你能想到的伤在她身上都有。曾经的冰肌玉骨,曾经的完美无瑕都被骨瘦如柴和残花败柳取代,简直是惨不忍睹。
      “我的王后竟然喜欢刑具啊。还在自己身上用。”晋扬去而复返,走到她背后一把将她拉到怀里,贴在她耳边魅惑着笑,“朕会记住的,决不让王后寂寞。”
      阿萱侧过脸,看着肩膀上近在咫尺俊逸的脸,目光里第一次有了怨毒。
      有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有着完美无瑕的身体面对自己的丈夫?就算是不爱。双手没废掉的时候她可以自己照顾自己,绝不让那些宫廷里长大的尊贵女孩子们看到她的身体。因此也没听到过这样明目张胆的羞辱。
      可是如今,她也只有听之任之的份了。
      月奴临死前曾威胁说原山国会替她报仇,是真的。
      26晚宴
      她换好礼服出来的时候盛大的宴席已经开始了,近百名服色不同的官员从殿内一直延伸到殿外,每人面前设一案,上面摆放着美酒珍馐,大臣们一边观赏着歌舞一边相互敬酒,甚是祥和兴盛。
      她的目光在那些人脸上一掠便过去了,转而落在中间跳舞的宫娥们身上。鼓声震耳,带着战场上的杀伐。踩着这些鼓点舞动的女子有百人之多,皆是黑色装扮,面上带着统一的脸谱。当她们聚拢集体仰起脸的时候,黑压压的舞衣瞬间连城密不透风的黑色云彩,而那些仰起的脸谱则如凌驾在云上的表情被定格的人脸。
      面色惨白、目光阴沉、眼角有猩红的血流出……她们抬头用诡异的表情齐齐仰望着天,下面是望不到底的黑暗。
      阿萱的心咯噔一下,周身寒冷。这个舞蹈她知道,是上古传说里古堡公主的故事。公主出生后被奸人陷害,冠以魔鬼的罪名被投入古堡任其生死。古堡公主在妖魔横行的地方并没有死,灵魂也没有被污染,反而是那些将人变成魔鬼的人丧失了人性,成为了最后的魔鬼。
      那个故事以倾世作为结局,是历来传说中最惨烈的。
      “那么又是谁把我变成了这样?”
      被月奴残害的那天晚上,面对着阿萱刻骨的憎恨,月奴冷血地这样反问,“这是我的命,也是你的。”
      原山国的三月桃花盛开,漫天的绚烂如霞,然而风中还带着潮湿的寒气,硬硬地扑在人身上,有比冬季更凛冽的伤害。萱王后穿上了足以抵挡寒冷的华美礼服,心上的寒意却还是无孔不入地散发至全身,她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王后,你来了。”金座之上观赏歌舞的原山王一回头看见了屏风旁边微微发抖的女子,他伸出手,“过来!”
      她屏住呼吸走过去,行礼,金步摇在发间摇曳,说不出的美艳华贵。然而没有双手的帮忙,这个礼更显得奇怪。礼毕,她站起身走到他跟前,夫君的手拉住她华美的衣袂,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坐下,面对着下面几百臣子。
      众臣起身,齐齐跪伏于地,向金坐上原山国的一国之母行礼,跪拜。口内高呼王后千岁,吉祥等语。萱在上面受着,心却下意识地一紧,眼角的光溜到身旁的晋扬脸上,目光里不安和彷徨。
      众臣周全地行了大礼,满堂都是低着头跪着的人,接下来是该受礼的人说平身,然后各自归坐,歌舞继续。然而金座上的人安静地坐着,一言未发一个手势没有,僵硬得宛若木偶。满堂寂静持续。已经演变成尴尬,甚至连一旁的王都好奇地侧过脸看着一动不动的王后,想知道她这样对群臣的大礼视而不见是为了什么。
      萱坐在金座上,感受到身旁宫女们剜过来或取笑或诧异的目光,底下行礼的臣子虽然不能抬头,但脑袋里的念头是比目光更锐利的毒箭吧。她僵硬地坐着,不能动,如芒刺在背座下针毡。
      她没办法准许他们平身,她是哑巴、是残废。说不出成句的话,发不出准确的音,虽然也能依依呀呀出声,然而那样有失仪态的声音出了喉咙,只会沦为新的笑柄;她也不能抬起手臂示意什么,莫说底下的臣子低着头看不到,就算看到了也不行——她的手废了,在新婚之夜被自己的丈夫吊在房梁上一夜,本来就有残疾,这回是彻底废了。而一旁侍立的宫人们,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并不算违反宫规的一句话,并没有人愿意替她喊出来。
      因此她只能看着,心在胸膛里紧了又紧,声音和手臂也数次尝试,但是仍旧只能那样坐着,将失仪延续下去。身旁看着她的君王忽然笑了,轻轻的,带着说不出的恶毒。阿萱不安的心逐渐沉下去——这个人对她的报复已经出了后宫,延伸到这里了。
      “各位爱卿,王后娘娘不肯受你们的礼,你们猜猜是为了什么?——嗯?哪里做的不周到?”果然,晋扬很快在两方中做起了桥梁,想将他们彻底底搅在一起,语气中带着玩笑的轻松和……危险?
      臣子们跟训练过一样,同一时间同样的语速同样的声音高度请罪,晋扬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转而回头看阿萱:“怎么样,王后?”
      阿萱额头上的冷汗流下来,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王后还是不满意。”晋扬继续架桥拨火,顺便泼一碗油。臣子们则进一步请罪,声势比之前更浩大。金座上的王后仍旧没有一点反应,然而距离她最近的晋扬应该能看到,阿萱的身体因为绷得太久此刻正在颤抖,牙齿咬的死死的,几乎都要脱落了。如果不是因为面容残破分辨不出表情,他还会看到更多。
      “哈哈哈。”几次三番的请罪,加入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就要演变成一场全民的闹剧,始作俑者的君王终于大笑,颇为豪放。
      “王后的心思朕知道。”他放开搂住阿萱腰的手,站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大声:“王后觉得自己残花败柳之身,实在是配不上原山国一国之母的身份,当然也受不起众位爱卿的大礼了。”
      底下,跪着的人们明显的身子同时紧了一下,但没有人敢抬头,更没人敢出声。阿萱的心被刀剜了,血流不止,疼的快窒息了。然而她面无表情,只是看着下面跪着的臣子们,动都没动一下。在蛮荒那五年比地狱还地狱的日子都熬过来了,这点羞辱算得了什么。然而晋扬那里那么容易放得过她。

      “但朕觉得王后多虑了。王后的名声虽然狼藉不堪入耳,但怎么也是震动了半个仙源,几乎人尽皆知。这样的殊荣,仙源历史上有几个王后能得到。呵呵。”
      追加的那句话如同一把盐,洒在她寸寸碎断的心上。疼痛?岂止是疼痛。她脸色惨白却仍旧没动一下。
      “可是王后还是不安心,觉得对不起原山国。”晋扬说完之前的话,回过头看着金座上的妻子,语气忽然转了,无限柔情,阿萱不知道他想干什么,心又提起来,恐惧止不住的涌上来。
      “这样吧,为了证明你们是从心底接受黛国的公主为咱们的王后,接下来由王后亲自给众卿斟酒敬酒,你们要是喝了,就证明你们的心意。”他如同一个爱玩的孩子,唇角还泛着冷意,残忍玩弄着自己的奴隶。阿萱的头微微一动,终于将目光转向了正在极尽羞辱自己的丈夫。复杂,早已没有单纯的眼睛里分辨不出来情绪,便只剩下这个词。
      底下,臣子们起了短暂的骚动,但还和之前一样,没人敢做表态。
      “哦,朕忘了。”他忽然一击掌,仿佛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朕的王后手臂刚受了伤,已经被太医宣布成了废物,动都动不了,还怎么拿起酒壶酒杯?”
      他再次回头看阿萱,声音里转为无限的怜悯,目光里的讥讽却是毫不掩饰的。阿萱应着他的目光,没有一丝的逃避。他到底想干什么?她知道会是一场对普通人来说是灭顶的羞辱,但已经不想再害怕了。
      “为了不辜负王后的心意,就换成是众卿给王后敬酒吧。”他将目光重新落回到底下的臣子身上,声音里已经有了冷意,“众卿如果接受她做这个国家的王后,就亲自斟酒喂给王后喝,如果不同意就把酒倒在地上,摔了杯子。”
      底下再次悚然。王的语气已经从最初的玩笑转为现在的阴冷,带着那么点杀气。阿萱紧绷了许久的身子忽然放松下来,心内几不可闻地轻轻一笑,她默默听着那些裁决着她命运的话,看着那个人转过头,挑衅地看着她,她眼里原本复杂的目光终于渐渐明朗,清晰到只剩下分明的厌恶:“真是幼稚啊。当着满朝文武羞辱这样自己的王后,传出去还真的会仙源都为之震动啊。”
      “只是我已经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这样血淋淋地揭开我的伤疤,让所有人都看到其中的丑陋,这算什么呢?你逃得掉吗?”
      戴了五年绿帽子的人。
      阿萱嘴角扬起笑容,报之以毫不逊色的气势。自伤自己十分之后再上她人七分,而所谓的输赢,不过谁比谁撑得更久罢了。晋扬,你这是要用同归于尽的方式向我报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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