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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 残玉 ...

  •   路灯的光,被万道雨线切割,放散得不成样子。黑暗中分不清哪里是路,哪里有水。水流成河,冲刷着我的脚。
      校园里空无一人,除了一个站在迎馨公园门口惊慌失措的我。
      大门关着,一盏大灯下,巨大的牌子上写着:闭馆关园。
      雨点打得雨衣遮不住水,飞溅在眼镜上,我用手指抹了抹上面的水,举起手电朝公园里照去……
      这里白天枝繁叶茂,风景宜人,可到了夜里却仿佛地狱般黑暗。整齐的石砖路水流成河,如暗流涌动一样哗哗作响。原本挺拔的树现在就像恶魔一样张牙舞爪,惊悚万分。
      我朝里面喊着她俩的名字,那声音还没传出5米就被雨打的雨水声淹没了。我嘴含着手电,撑着大门的栏杆,纵身跳进了这黑暗的雨海里。
      我没再喊她们的名字,在这么个大雨滂沱的雨夜,那只是徒劳。我迎着从坡上急流下来的水流,一路淌水小跑。手电里的光,在面前的小路上晃荡着,给我指着方向。浓重的呼吸让眼镜蒙上了雾,我干脆摘了下来,在黑暗的世界里模糊地前行。雨水潲打着脸颊,流进了胸膛,冰冷得宛如弯刀割肉一样,我抹了抹脸上的水,急速飞奔,根本不顾坑洼得踉跄。
      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去北坡亭看看。这是一种担心,也是一种责任。无论是对苏晓婉,还是对黄玉娇。
      可到了夜里,这里的气氛就不一样了。估计没人在雨夜凌晨2点来过这里。在城市夜生活那苟延残喘的灯光的衬托下,雨水冲刷的亭子雾气蒙蒙,若隐若现,仿佛聊斋志异里某个妖魔鬼怪即将粉墨登场了一样。一个闪电光经过,亭子里柱子的阴影显得阴森,狰狞。
      我一口气来到亭子里,带上了眼镜。地上除了的几个饮料瓶,还有一只用没了的口红,这都应该是这些丫头们疯的时候留下的
      这里,尽管漆黑,渗人,但我的心却放了下来。一路狂奔的疲惫让我大口喘气,浓重的水气吸进鼻腔,让我几乎呛到。我坐在亭子里的石椅上,弓腰驼背,一阵咳嗽。缓了缓体力和心力。
      看来我的担心多余了,这俩丫头保不齐去哪个酒吧鬼混去了。而手机同时没电也不是没可能。
      我跺了跺脚上的水和泥。趁着亭子里没雨,我脱下了雨衣,全身基本都湿遍了,估计跟不穿雨衣的区别在于裤衩还没湿透。
      我跺了跺脚上的水和泥。趁着亭子里没雨,我脱下了雨衣,全身基本都湿遍了,估计跟不穿雨衣的区别在于裤衩还没湿透。我把眼镜摘了下来,镜片上模糊很水痕半干未敢,我拧干了一块衣角,擦拭着镜片,重新戴上了。
      当放松下来心情,再坐在亭子里望出去。雨不是恐惧,而是浓浓气氛的填充。整个校园在路灯的点缀下,默默地清洗。流淌走的是污浊,留下来的是清新。一道裂天劈地的闪电,照得夜景骤亮,那道惨烈的白光闪得我一时失明,赶紧闭上眼睛。
      然后,这短短的一瞬光亮,却让我脊背一麻……
      我瞪圆了眼睛,朝亭子不远处的一个休息廊道望去,此时的漆黑抹不掉刚才映入眼帘的蓝边裙子。我赶紧手电筒照过去,不禁呼吸急促,仿佛在窒息的边缘……
      我认识那裙子,那是晓婉的。
      我赶紧跑过去,只见晓婉侧卧于地,乱发遮脸,衣裙凌乱,肩膀和大腿都露在外面。
      “晓婉,晓婉。”
      我蹲在她边上,大声地喊着。可她却毫无反应。
      巨雷就像掉在了头顶上一样,轰得震耳欲聋。吓得我几乎晕死。我抬起手,哆里哆嗦地伸向晓婉的鼻息,不敢去想结果,只是本能地去试了一下。
      在水气浸凉的空气里,那均匀的暖意吹在手指上,一切还有生机。晓婉的面色犹存,呼吸均匀,虽然叫不醒,却好像熟睡一样。
      我杀死了自身恐惧,整理了一下晓婉的衣服,赶紧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打给了医院,一个打给了派出所。这里,明显更需要它们。
      手电的光已经慌乱了,它颤抖地照着北坡亭的每个角落。此时的心情,我根本就不想找到什么,可我不得不找,因为,晓婉在这。
      这种惊慌,来自内心的深处,它的颤栗已经无法控制。
      这种恐惧,来自生命的本源,它怕看到任何它认识的。
      那一声声的轻唤其实根本不想让谁听见,甚至连我自己都不想听见。可空气中仍然挣扎地传播着“玉娇”这两个字。
      然而,玉娇的一只鞋子,让我倒吸了口凉气。它躺在陡坡边的廊亭栏下,被雨水溅得全是泥。
      我快步上前,捡起了它,不禁惯性地朝栏杆下的陡坡照去……
      我永远忘不了那要命的一幕:活泼伶俐,精力充沛的黄玉娇,就那样别扭地躺在一个凸起的巨石边,任由雨水的浇打,泥流的冲刷。那条美丽的白裙子,裙摆刮在了灌木上撑开了,仿佛一只浸在水中的千纸鹤。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跳下去的,那已经称不上趔趄。我裹着泥浆,连滚带爬。
      当玉娇近在咫尺,我才发现,她的头重重地磕在了这块巨石上,血从额头流出来,便被雨水洗的干干净净。那张熟悉的,喜笑怒骂的脸庞,此刻死灰般惨白。而脖颈上那块平安玉坠贴在胸前,已经断了一个角。她的一只手无力地搭在胸前,而另一只手伸向了巨石。顺着她伸手的前方不远,我看到了平安玉坠那残缺的一角。
      我捡起了这块残玉,摸着她温存犹在的脸,痛得完全忘记了怎么流泪。在这到处都是水的世界里,那声刺耳的干嚎,已经超出了人类声带的幅度,伴随着茫茫雨鸣,震颤着整个天际……

      睁开眼睛,一片模糊,与刺眼的灯光挣扎了一下,又闭上了……
      耳畔有声音。仿佛有人走动,有人在说话,有男的,有女的,女人在浅泣,男人在劝慰。他们的一些话明明听见,却分辨不清,仅有断言片语在耳边徘徊:
      ……颅内出血……
      ……黄嫂,别伤心……
      ……只是暂时的……
      ……会弄清楚的……
      ……等他醒来……
      记忆是漆黑的,有流水的声音。黑暗中,风雨交加,泥泞不堪。是厉鬼,是恶魔,獠牙露齿,躲在黑暗里。美丽的女孩,在中间,起舞,欢笑,却一闪而逝,变寂静,变空白。但有一点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心爱的女孩就在我的边上,她那美丽的脸庞,惨白无色,毫无生气。
      我猛地坐了起来……
      “你醒了。”是杨阿姨。她一脸憔悴,坐在床边,那眼底的红血丝在她冷静神情里,那是企业家的坚韧精神来支撑一个母亲的伤心。
      杨阿姨边上站着一个警官,我见过他,他曾经处理过我们和靳腾在饭馆里打架。我记得姓董。
      “杨阿姨。”我不禁唤道。
      “王强,你怎么样了?”
      “我没事。玉娇怎么样了?她头在流血。”我情绪有些激动。
      “她……她还在观察。”杨阿姨声音颤抖着。
      “她在哪呢?我要去看看她。”
      我起身就要下床,这一激动,只觉头晕目眩。
      杨阿姨赶紧扶住我说:“孩子,你先别动。先躺一会。”
      董警官赶紧去叫来了医生。那医生给我检查了一下,说我之前就是情绪过度激动导致的休克,让我先休息,冷静冷静。
      董警官问医生:“他可以了么?”
      医生看了看他,说:“我们出来说话。”
      随后杨阿姨和董警官都跟着医生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静得发慌。此时,我才有心留意一下周围。这里应该是医院的某个急诊室。病床、医疗设备、挂在棚顶上的点滴吊杆还有那股熟悉而刺鼻的消毒味。
      我朝窗子望出去,漆黑一片,偶尔能看到雨点砸在玻璃上变形了的水滴尸体。
      我翻着衣兜找手机,想看看时间。手机屏幕很湿,但还在工作,凌晨4点多了。我擦了擦手机屏幕上的水渍,想起了当初玉娇把它送给我时那活泼性感的视频,不禁鼻子酸楚。
      而从衣兜里拿出来的的另一个东西却让我失声痛苦!
      那块残玉断痕锋利如刀,我想象不出把玉石震断的冲击力作用在玉娇的额头上,那是怎样的疼痛。
      杨阿姨推门进来,问道:“怎么了?”
      记得那时,杨阿姨说:别伤害她!我是那么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证:有我在,她永远不会受到伤害她!而玉娇却在风雨交加的雨夜,从陡坡摔了下来,磕的头破血流…
      杨阿姨这如亲人般的关切,完全控制不了自己,从床上下来“噗通”跪在了杨阿姨面前。
      “杨阿姨,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玉娇,我没有保护好她。”
      杨阿姨一惊,赶紧扶我说:“傻孩子,快起来,别这样。要不是你及时发现,玉娇她……”
      杨阿姨也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这时,董警官也进来了,赶紧搀起了我们两个,都安抚坐好。
      董警官确认了我是报案人后,开始履行警察的工作职责,记着笔录。我则把我知道的从下午这帮女孩的化妆会开始,到我最后的记忆,所有看到的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他们。
      杨阿姨听着听着,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董警官安慰了一下她。
      这时,我忽然一惊,太担心玉娇了,居然把晓婉给忘记了。
      “对了,苏晓婉怎么样了?她……她没受到伤害吧。我看到她的时候,她衣服不整地躺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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