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陪着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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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礼将在三天后举行。这一日，是要选大宾及赞冠。大宾即主持，赞冠协助冠礼仪式。顾风岚拿出备好的竹筒与签子。请来了族中的长辈。顾语江带着赵言海也去了——赵言海自然不参与抽签，不过是在一旁看看。
至于顾语江，这个正经的人少有的未将注意力放在正式上，而是看向了宾客中的几名女子。赵言海不免有些好奇——这几名女子都很普通，大概比赵夫人大些。远看端庄优雅，是大家贵妇的样子。必定是族群中的亲戚，但是之前的年夜饭或者其他什么节日庆典，都没怎么看过她们。
大宾选定了一位远房叔祖，赞冠是一位常来顾府帮忙的表哥。礼仪一结束，顾语江就拉着赵言海朝那几名女子走了过去。她们看到顾语江，也忙走过来。待看清那几名女子的面貌，赵言海不由得在内心惊呼——她们的面庞，竟然神似顾语江！
或者说，神似江语儿。
“阿言。”顾语江拉拉他的衣袖，赵言海这才回过神来。
“这几位是我母亲的姐姐们。”
“阿姨好。”赵言海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老老实实叫道。
那几名女子却没甚回应，甚至还有一个微微皱起了眉。顾语江也没说什么，知她们多少会有些隔阂。他又拾起微笑，道：“说起来，我也很久没与姨娘见面了。阿言也没见过。姨娘最近过的怎样？”
“还好。”年龄最大的那名女子叹气道，“就是少了你娘，你父亲又…没什么理由来见你，总是会想你。”
顾语江道：“要什么理由啊，姨娘想见小侄，随时都可以来的。不然姨娘要是让我去，我也可以去看姨娘。”
“什么啊。”女子笑起来，“哪能让江儿跑呢，我们还不舍得呢。”
气氛于是又轻松起来，那点小尴尬被撇在一旁不再谈。
赵言海更加缠着顾语江了，晚上甚至赖在他的房间里不走。顾语江要赶他，他还理直气壮的说“成年以后就不能再睡一个房间里了。”顾语江向来宠溺他，只好作罢，带着一块牛皮糖过了两天，等来了冠礼。
加冠当日，主人要准备好冠礼所用的冠服器物等。这些不用顾语江费心，前一晚家仆就送来了。赵言海看到了喜欢的不行，连声称赞好看。
顾语江笑的不行，逗他道：“那是衣服好看，还是我好看？”
赵言海一愣，随即道：“当然是你好看，衣服——只是让你更好看！就是九天玄女的衣服都比不上你好看！”
顾语江佯怒道：“你怎拿我和一件衣服比较？”说完作势要打。
赵言海自知失言，忙抱头鼠窜：“这哪能呢！我说的是，她人和衣服加起来都没有你好看！”
顾语江笑着拍了几下他的头，便不再打闹，认认真真的穿好了衣服。
赵言海又凑了过来，好奇道：“头发还是散的呀。”
“那不然，”顾语江笑道，“一会儿要表哥来梳。”
他散着头发的样子着实好看。这人长得温柔，柳眉桃花眼之间尽是风情。唇瓣粉红，瞧着就柔软。平日里扎着马尾尚能为他增添一些气势，现在完全被那柔软的墨色长发压下来了。他若是个女子的话，就是西施貂蝉也要自愧弗如了。
“语江哥…”
“嗯？”
“你好美。”
“唔…”晨光里，顾语江的脸有些红了。不过他很快就收拾好了颜色，出门之前突然意识到赵言海没有动静，回头看着那个沉思的少年，好笑道：“你干嘛呢？”
“啊？”赵言海一个激灵，赶忙跟上。跟在顾语江后面一直走到宗庙门口，心里都还在浮想联翩。
他生的俊俏又好相处，附近的姑娘们都喜欢他。因此他见过的美丽女孩子也不算少了，却没有对哪个美人儿有过如何心动。但刚刚顾语江红着脸害羞的样子，却突然让他觉得心被触动了。说不出的奇怪。
顾语江没空在意身后少年的这些小心思。他已经由顾风岚引着入了门。
冠礼的第一步，是要由赞冠者为受冠者梳头、挽髻、加笄，再把头发系好，以便加冠。接下来，就要加冠了。冠礼的主体仪式为“三加”。首先，借助冠服使受冠者明确自身的权利和责任。“三加”仪式无疑是整个冠礼程序的中心环节。初加缁布冠，该冠为太古之制，蕴含尊古尚朴之意。这时，正宾也就是顾风岚还要宣读祝辞。顾风岚的声音低沉，但是响亮而庄严。他道：“弃尔幼志，顺尔成德”意为要求受冠者放弃幼年孩子气的行为，以成年人的道德准则来砥砺自己的德行。
再加皮弁，皮弁为臣子上朝时所戴之冠，意味着受冠者可以参与政治事务。顾风岚再道：“敬尔威仪，淑慎尔德。”这是告诫其成年人的气质是端庄威仪，内在善良温和，凡事以礼行之，希望顾语江能始终以此为准绳来要求自己。
三加爵弁，爵弁为先秦宗庙祭祀时所戴之冠，象征着加冠者开始拥有祭祀权。三加的祝辞说：“以成厥德。”嘱告受冠者已经成人，要以成人的礼仪标准来约束自己。
三加结束，顾语江拜见了赵夫人。接下来，就是要取字。
字取“素瑾”二字。顾风岚宣布时，顾语江一直是严肃的目视前方。对于站在他旁边的赵言海，看到的便是他的侧颜。赵言海一直心不在焉，全程只是专注于他的脸。顾语江今天表情很严肃，柔软的唇轻轻抿着。眼神认真，漂亮的眼睛上覆着浓厚的睫帘子。
好美。赵言海无声说。
这真是太美了。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上来了。看到他这正经的样子，就止不住的心动。想要扑上去拥抱他，触碰他白净的脸蛋。冒犯他。
赵言海都被自己吓到了。
怎么可以…想法如此恶劣？
但他此刻就是想触碰到他，牵个手也是好的。
也许是因为被少年太过专注的盯着，眼神都化成了实体，顾语江向这边看了一眼，悄悄给赵言海一个微笑。
然后他就跟在顾风岚后边出了门，赵言海赶忙跟上。心里批评着自己恶劣的想法，如何可以如此冒犯自己的兄长？
受冠者接着要改服礼帽礼服去拜见君，又执礼贽（野雉等）拜见乡大夫，才算礼成。举行冠礼是要提示行冠礼者：从此将由家庭中毫无责任的“孺子”转变为正式跨入社会的成年人，只有能履践孝、悌、忠、顺的德行，才能成为各种合格的社会角色，才有资格去管理别人——冠礼就是“以成人之礼来要求人的礼仪”。等冠礼结束，已是快到晚饭的时间了。顾语江回到府中，第一件事情是去了山脚下的一块隐秘的角落。
——那里落着一块石碑，上面有“江语儿”的名字。
“娘亲。”他跪在那儿，喃喃道，“孩儿今日弱冠了。”
“日里没有来拜见您，孩儿现在来补上了。有点晚，希望您不要生孩儿的气。”
说着说着，就哭了。
“孩儿以后就能争气了，不是小孩子了。孩儿想当一个合格的大丈夫…虽说不应该总是哭，但是真的好想您…”
泪水打湿了地面。
“娘亲，您听到了么？”
胸前的礼服湿透了，顾语江也没管。先前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掉落几缕，也粘在了脸颊上。他哭得像一个孩子。突然，被一只大手扶上了肩，他回头，对上了少年关切的眼神。那眼神里含着担心，还有安慰。
“擦擦泪吧。”
他突然就忍不住了，“哇”的一声扑进了赵言海怀里，泪流得更汹了。瞧他哭得伤心，赵言海搂紧了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然后，以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悄声说：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哪里，只要你在，我一直都在。你想看到我，我就在你身边，永远不会离开。
那天晚上，他们又去了山崖上看云海。
顾语江今日累了，两人互相依偎着，他甚至都迷迷糊糊的要睡着了。赵言海见他这个样子很是担心。本来今日就不愿他出来看云，可他坚持要来。他倒是想就趁顾语江迷迷糊糊的把他抱回去睡觉，但是为了顾语江醒来后不要发脾气或者觉得难过还是忍住了。日出时拍了拍他，把他叫醒。
“还是老样子。”顾语江突然道。
赵言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这云海还是老样子。”顾语江笑了，“几十年，几百年，几万年，几百万年，它总是这个样子。它从来都不会改变。”
赵言海仿佛猜到啦他要说什么。
“而我呀，”顾语江伤感一笑，“转眼都弱冠了。昨日仿佛还在和娘亲看云呢。”
赵言海一阵心疼，想过去抱住他，但又忍住了。
“阿言。”顾语江认真的看着他。
“嗯？”赵言海感到呼吸有些急促，勉强稳定下来，强装镇定的应道。
“你说…会一直陪着我，对吧？”
沉默几秒，赵言海道：“嗯。”
字与刚才一样，但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坚定。
“那好。”顾语江又笑了起来。
“你可不要食言哦。”
“绝对不会。”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陪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