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之下（西幻人外）》烟草小黄鸭

3、神职（2）

　　巴利支起他笨拙的身体从地上吭哧吭哧地爬起来的时候，心中的怒气已经达到了顶点，他用力挥开身后试图扶他起来的小喽啰的手，幅度之大，吓得他的走狗们都往后退了一步。

　　在自己的地盘一直是横着走的他，怎么能忍受这样的挑衅！

　　而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悠一脸淡然地站在他的面前，想到这，他恼羞成怒地再次握紧拳头，正想要往那人的脸上招呼，身后的几个走狗急忙拉住了他，巴利被拦下动作，正要发作，却听见他的人压声提醒他

　　“等一等老大！他，他说……他就是我们的新助祭啊！”

　　“什么！？”

　　巴利那张癞蛤蟆一般的脸瞬间皱在了一起，不大灵光的脑袋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似的，犹豫再三，悻悻松开了拳头，脸色一下子又黑了八度。

　　“害，老大你先别急，维多助祭不是交代了，我们不能动手，但……”

　　那名小喽啰压低了声音说了什么，巴利的脸色又瞬间好了不少，他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干脆列开嘴角阴险地笑了起来。

　　维多那家伙！还真是够狠的。

　　原本仗着自己是村长的儿子，以及维多助祭的身份，合作走私啊贩妓啊，还有一些底下的黑活儿都顺利了不少，这两年各自都转了个盆满钵满，结果谁知道神父那个老头子脑子抽了什么筋，居然要把维多从洛林调回普雷斯顿，还要换一个新助祭过来。

　　哼！本来他才不管，要是新助祭碍着他的事了，他一样能用武力解决！结果这个维多，说什么不能脏了“咱们”的手，还七弯八拐地要用那种办法……

　　不过能够一劳永逸，也不算太亏。

　　巴利得意的想着，转过了身，尽力收敛了一下列开的大黄牙，清了清嗓子。

　　“莱尔……助祭，是吧，呵呵呵呵。”

　　他装模作样地开始说起之前编造好的台词。“虽然神父说你现在是洛林的新助祭了，但我们可都没同意，维多助祭的尽心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哪能你来就捡了便宜啊！”

　　“就是，就是！”后面几个人也纷纷应和。

　　“你要是真想我们都配合你这个助祭，那就证明给我们看啊！”有人说

　　“那需要我做些什么才能证明我能够担任贵村的助祭呢？”
　　莱尔盯着这场闹剧沉默许久，缓缓开口。

　　他皱着眉头看着这位“村霸”从愤怒到窃喜的一系列表现，心里隐隐觉得这并不只是普通的村霸闹事，毕竟在洛林横行霸道的村长儿子根本不是什么虔诚的主儿，怎么会关心助祭的事情。

　　他不明白神父到底在考量些什么，为什么突然调他来代替维多，维多素来看不惯他，对他态度恶劣，不仅是因为他的“罪”，也因为神父把庄园教堂的事物都交给了他，这次将洛林交给莱尔，是给了莱尔额外的负责区域，相当于直接卸任了维多，连维多的后续安排都没交代……

　　但不管是维多指示村霸故意阻拦，还是洛林人本身对他的不信任，他都必须做好他该做的事情。

　　不过即使是这样，莱尔在对面的人得意洋洋地说出他的要求的时候，还是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

　　“戚！黑森林！黑森林——现在听见了吗？要是做不到就赶紧滚！别在这装模作样的。”巴利不耐烦地啐了一口

　　“再说最后一遍！你，单独一个人，从黑森林走进去再走出来，要是你毫发无伤回来了，那你就是我们洛林唯一的助祭了！”

　　实际上不等莱尔反应过来，他身后的庄园居民已经按捺不住了。

　　“莱尔先生你不要听他瞎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规矩！”

　　“是啊莱尔先生，黑森林可不能去啊，”

　　“助祭大人本就没有必要证明自己，况且还是这么危险的事情！”

　　庄园的人们纷纷阻拦莱尔，他们都像科里一样，平日里十分敬爱着他们的助祭，和教堂里的人不一样，他们并不在乎一些虚头巴脑的流言，只知道无论是传教还是倾听告解，甚至处理一些矛盾调解，莱尔都细致入微。

　　所以这样无理取闹的事情，莱尔助祭怎么能答应！

　　相对的，莱尔没有任何顾虑和犹豫。

　　一个本不应该诞生的人，唯一的救赎就是让死亡变得有价值，如果那就是代价，他不但不会介意，反而甘之如饴。

　　但提到了“黑森林”这个地方，他却不受控制地陷入了回忆深处……

　　黑森林，那是人尽皆知的，科洛尼亚公国三大魔窟之一，不像另外两个魔窟的魔物那般天天与大教堂的法师们剑拔弩张，黑森林有的只是无边的沉寂，文书上来说，它归普雷斯顿庄园领主所属，但因为常常有人夜归路过黑森林失踪的传闻，现在黑森林周围十里内都无人居住，这样倒也与人相安无事。

　　但实际上不止如此。

　　莱尔活动了一下僵直了许久的手指，夏末秋初之际的燥热都没能驱散他手心里的寒。

　　黑森林……上次听见还是什么时候呢……教堂里的人视魔窟的名字为忌讳，而庄园是一方净土，没人会莫名其妙提起魔窟，也不会受到它的威胁。真正了解黑森林的过去的，也许就只有他自己了……

　　他的宿命，他的原罪。

　　不要将这里的和平也毁在你的手上。

　　这样一个想法出现在莱尔的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