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颅之下（西幻人外）》烟草小黄鸭

2、神职（1）

　　铛———铛———铛———

　　当教堂的钟声敲响第三下的时候，阁楼里的助祭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晨日里的阳光透过粗糙木窗的间隙，一缕缕地铺在阁楼的地面上，慢慢适应了这样的光线后，助祭从窄窄的木架子床上起了身，随着被老鼠啃坏了半只脚的小床发出酸溜溜的“吱呀”声，外头“彭彭”的敲门声也好巧不巧地响起：

　　“莱尔助祭！莱尔助祭！你醒了吗——”

　　慌慌张张的叫喊紧随其后，听声音，是教堂雇来的小帮工科里。
　　“来了。”

　　即使是刚从睡梦中醒来，助祭的声音依旧稳重而镇定，他快速抹了把脸，披上黑色的圣衣外褂，系上腰带，上前推开了门。

　　科里见到的莱尔的时候，他已经是衣冠楚楚了，墨绿色的眼睛泛着温和的光，身后的阳光穿过鸦羽般的黑发，滑过他的侧脸，使他端庄的五官更显柔和，科里这么一看心中平和了许多，焦急的神情都缓和了不少。

　　不愧是莱尔助祭，无论何时都显得亲切而可靠，小帮工仰慕地想。

　　“出了什么事？”莱尔镇定地问。

　　“是，是其他村落的村民，为了换助祭的事情而来，结果和庄园里的人吵了起来！眼看就要动手了，神父还没起，这，这再不拦着……”
　　没等他说完，莱尔就反手关上门，风风火火地下了楼，科里紧忙跟上他的步伐。

　　“是哪一个村落的村民，谁负责那一片的传教？”莱尔问，即使他的心里已经很清楚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

　　“是……是您的负责的，新上任的村子，洛林……”科里有些支支吾吾地回答。

　　果然，莱尔本就严肃的表情又阴沉了几分。

　　清晨的教堂安静地连鸟鸣都听不见，从阁楼上下来，偌大的礼堂只有两人匆匆的脚步声，科里上前一步为他推开了教堂的大门，走在前面为他带路，往常已然忙碌起来的乡间，此时却一人的踪影都寻不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莱尔加快了步伐。

　　穿行在庄园的窄路上，四处除了人烟与庄家，便没有更多的风景。

　　普雷斯顿庄园所在的科洛尼亚公国是个险山恶水的地方，虽说国王是卡斯提尔王朝皇帝的表兄，在大帝的庇护下没有战争侵扰，但也只不过是穷乡僻壤，对帝国没有威胁的存在罢了。

　　说起科洛尼亚毫无威胁也另有原因的，帝国版图上的六大魔窟，在科洛尼亚辽阔的土地上就占了三个，而魔窟，是异界生物诞生的地方，它们通过魔窟从地狱或是炼狱里挣脱，到人世间来玷污清白的灵魂，收割生人的性命，所以科洛尼亚的人民都深受其害，特别是离魔窟接近的地区，居民常常为此苦不堪言，虽说大教堂为科洛尼亚各领主都派去了法师和术士，但普通民众宁愿相信自己的草叉，也不信任这些异类。

　　毕竟天生拥有魔力的人，本就是会带来灾厄的象征。

　　莱尔·坎宁安，是普雷斯顿庄园教堂的三个助祭之一，但同样作为神父的弟子，他知道自己不能和另外两个相提并论……

　　他没有他们的清白，是戴罪之身，能呆在教堂里，完全是神父对他的宽容和救赎，他的罪孽具体虽然只有神父知道，但他是罪人的事，是教堂里闭口不言但人尽皆知的“秘密”，他的两个同僚从来就对他十分鄙夷，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要去到两村交界之处，还需走过一小片荒原，科里回头看了看他们的助祭，不禁心中泛起敬意，他刚来这里不久，比起另外两位懒散的助祭，他还是更喜欢莱尔助祭，做事有条不紊，总能解决庄园里的许多事情，可真不知道为什么，神父对他却冷淡得很，尽把脏活重活交给他干，而另外两人只需要耀武扬威地接受村里人的谢意……就连住的地方，莱尔助祭也只能挤在狭窄的阁楼里。

　　“真是不公平啊……”科里开始还是小声嘀咕，后面终于忍不住抱怨了起来：“莱尔助祭，这真的太不公平了，洛林本来是维多助祭的区域，就因为维多助祭没法应对那几个棘手的村霸，就把事情扔给您了吗？我知道，庄园里的大小事就已经让您够呛到了，莱尔助祭……”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莱尔平静地打断他，“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事，怎样都好……”
　　小帮工为他抱不平的话语让他觉得有些好笑，如果有一天没有他能做的了，或者是他再不能留在教堂里了，对他来说，那才是他的“终结”。

　　他们到了。

　　两村交界的地方，此时被两群人围的水泄不通，一群中有老有小，有妇女也有几个男人，并且都是熟面孔，应该是庄园里的人，另外一群的领头长得活像只癞蛤蟆，与人争执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会吐出长舌头来，虎背熊腰的体型，领着身后一群癞皮狗似的流氓跟班，挥舞着的拳头不知何时就会落到最近的一人身上，不过庄园里的人胜在都操着把铲啊，叉啊的，敢情把自己吃饭的家伙的带上了，两边都剑拨弩张，看样子情况不妙。

　　“快停下！住手！助祭，莱尔助祭来了！”科里急忙喊，但实际上莱尔已经冲了上去，将快要遭到攻击的村民护在身后。

　　“你又是谁啊！”

　　“癞蛤蟆”见又有新的人插进来，恶狠狠地正准备将他推开，可面前身着黑袍的男子轻巧地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我是莱尔，莱尔·坎宁安，”莱尔垂眼看着因将力气都放在手掌而重心不稳滑倒在地的“癞蛤蟆”，冷冷地开口：“你们的新助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