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胡晓鱼

76、安小晴啊，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呢？

　　2013年1月10日 星期四 晴
　　我在王佳然公司提供的公寓里，护着颤颤巍巍的一一。
　　我的窗口没有了香椿树的倩影，有些萧条，些许悲凉。
　　昨日婆婆打电话来，说香椿树被村里给锯了，她要求的。
　　因为挡住了我们家的阳光。
　　她描述，留下了三尺粗，板凳高的树墩等夏天纳凉。
　　我笑了一下，没有了风和树荫，谁人会去？
　　我忽然意识到，再回去，就再也看不到它春日发醒，夏季繁华，秋来落寞，冬去寂寥的变换了。
　　它曾伴随我嫁进去两年的光景。
　　我看看灰白的窗外，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听着安小晴絮絮叨叨的讲述着她的近况：
　　我跟你说啊，再让我选一次，我一定选对婆婆，老公不重要，重要的是公婆。
　　不不不，再让我选一次，我宁愿一个人孤苦无依的一辈子，结什么婚生什么孩子。
　　都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她说她进入了婚姻的瓶颈，过不下去的那种。
　　我通过安小晴的口述里，听到了一地鸡毛蒜皮的事情：
　　起因是，安小晴的婆婆在饭桌上打了元元的小手，嫌弃这么大了还不会用勺子。
　　而安小晴扯着嗓子给他婆婆叫板：“几个月前我让孩子自己吃饭，你说你看弄的到处都是，还得收拾半天，端着碗就火急火燎的给喂饭。现在反而嫌弃不会用勺子，你让她学了吗？”
　　“哪个孩子不是长大了自然而然的就会了，天天你在教育，都是跟你学的那没出息的样儿。”
　　“对，我没出息，你家展飞有出息，我的孩子只允许我自己打，一吃饭你们就把她弄哭，每顿饭都要哭着吃完，你试试你胃能好受吗？饭前不训子不知道吗？”
　　然后就是元元张着大嘴哭了起来。
　　嘴里未咽的食物突然卡在了气管里。
　　婆婆和安小晴两个人只顾着吹胡子瞪眼吵架。
　　当安小晴转头，发现元元的小脸已经憋的开始发紫。
　　她飞一般的跑过去，把孩子倒过来，用“海姆立克急救法”疯了一样使劲拍打孩子后背。
　　没一会儿，孩子才哇的一声吐了一粒葡萄，哭出声音化险为夷。
　　而当时的展飞在玩游戏，丝毫没有注意元元和这一切，因为家里的争吵家常便饭。
　　前几天，安小晴的亲妈生病住院，安小晴把元元给到展飞照顾。
　　展飞一边气焰嚣张的在游戏里攻城夺地，一边给元元塞着水瓶喝水。
　　安小晴回来的时候摸了摸水瓶里的水，一巴掌就打在了展飞的后脑勺。
　　她破口大骂：“大冬天的你给孩子喝冰凉水，她才多大，你不是爱喝冰水吗，今天给我把冰箱里十几瓶的冰水全喝了，喝不完弄死你。”
　　展飞大气不敢出的，站在墙根下受着安小晴的巴掌和随时踢过来的脚。
　　并低着头往嘴里一瓶一瓶的送着冰水，打着颤抖的饱嗝。
　　她把元元又给到楼下扯闲天的婆婆，并叮嘱奶粉的用量和水温后才放心的去医院照看亲妈。
　　姜慧珍躺在病床上脸色有些发白的说：“晴啊，元元还小，你就别在医院待着了。”
　　安小晴放下刚打了热水的暖水瓶说：“没事儿，有我婆婆和展飞呢，他们能照顾好。爸，为什么不去县医院，那里有王冰我还能让她照应点儿。”
　　“我就是老毛病犯了，气喘没什么大不了的。每年冬天都会来，没什么事儿，用不着去那儿，这个中医院新开的，环境好。”
　　安国叹了口气道：“你妈让你回去你就回去吧，我在这儿呢。”
　　安小晴看了一眼虽已年老，还算精神矍铄的安国笑了笑说：“我知道，你陪着我妈我放心。我和姐姐说好了，一人一天，别管了。”
　　姜慧珍躺在病床上，悄悄的抹掉了眼角的泪。
　　她没有再说什么。
　　就静静的看着自己的小女儿一会儿削水果，一会儿问要不要喝水，一会儿又调调输液管的袋子。
　　像小时候围在她身边撒娇的样子，模模糊糊的。
　　长大了啊，姜慧珍嘀咕一句。
　　安小晴问，妈你要什么？
　　姜慧珍摇摇头，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小女儿的头,笑的慈祥。
　　安国撇过头去，老泪冲出眼眶，他拭掉，踱步出病房去外面抽烟，一根一根的。
　　还没到傍晚，安小晴就收到了婆婆打过来的电话：元元不小心从沙发上摔下来了，脑袋磕桌子边儿上磕破了，在县医院你快过来吧。
　　安小晴气急败坏的往县医院赶。
　　刚到门口就被王冰一把抱住，王冰很清楚她这是要上脚踹展飞的架势。
　　王冰说：“安小晴你给我冷静，孩子没事儿，磕破点儿皮，没有缝针，你这样再吓到孩子。”
　　安小晴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努努力没让眼泪掉出来，推开王冰的手去安抚孩子。
　　安小晴的婆婆却先气势起来的说：“这可不怪我啊，我去做饭了，谁知道孩子在沙发上乱蹦。”
　　“连个孩子也看不了，两个大人都是吃白饭的。”安小晴恶狠狠的说。
　　安小晴的婆婆不干了：“谁吃白饭谁吃白饭？我看你才是不务正业，你的孩子。”
　　“展飞是干什么吃的，那也是他的孩子。”安小晴怒目而视的盯着展飞。
　　展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安小晴的眼睛。
　　安小晴是又被禁锢住了。
　　第二天，姜慧珍露着和善的面容对前去看望的安小晴婆婆说：“没事儿没事儿，我就说让晴在家看孩子，孩子还小离不开妈妈。我过两天就出院了，她不用过来。”
　　安小晴婆婆装腔作势的说：“亲家啊，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是赶一块儿了，等你出了院我让小晴过去看你。”
　　安小云家的赵翌晨一蹦一跳的跑进病房。
　　安小晴的婆婆立马堆笑的说：“呦，这是小云家的小儿子啊，长的真是俊。”
　　赵翌晨并没有理会安小晴的婆婆，这让她吃了闭门羹。
　　赵翌晨来到病床旁拿着一张纸伸出手去：“姥姥，看，我画小发，给你。”
　　他把一张画了小花的纸展开给姜慧珍看。
　　姜慧珍的脸上从苍白变得神采奕奕，摸着外孙的小脑袋看这幅带着幼稚，但充满爱的小花。
　　安小云从外面进来对安小晴的婆婆财微笑点头打招呼。
　　安小晴的婆婆羡慕的说：“小云哪，这孩子怎么养的，真乖真听话。”
　　安小云笑笑说：“阿姨，您坐，我去给您倒点水。”
　　……
　　起风了，带着冬日的暖阳，耳旁掠过，似暖似寒。
　　安国坐在他们纺织厂小区的大门口。
　　抽着烟，一如既往的来回踱着步子。
　　他叹了口气，用手掸掸身上浓重的的烟味。
　　该是回去的时候了，该是交待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