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期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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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桑生在冬天，每年他的生日前，锦城都会飘一场雪。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也是在冬天去世。所以从他记事起，他就不喜欢冬天，也不爱过生日。
和往年一样，锦城又飘下了鹅毛大雪。
庄园里的两个少年最喜欢雪。
祝榕和渠问清一大早就跑出来，阻止了园丁打扫花园，说要堆雪人。
林伯追出来，让他俩多穿点再去玩。
童桑捧着杯热咖啡，站在窗口向外看着。
银装素裹的庄园因为童家人的回归，热闹了起来。
而所有人，都是因为童桑而归来。
这让童桑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前些年，因为在外求学，他总找理由在生日之后回来，没给童道清给他过生日的机会。
这半年，因为祝榕的改变，童家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局面。这让童桑也找不到理由拒绝童道清，仿佛他开口说“不”，会害得这个家陷入崩裂。
也许以前，童桑狠狠心说的出口。可今年，他真觉得开不了这个口。
童桑明白，这一切的源头，是祝榕。
循着花园里的笑声，童桑抬眼望去。童戎家的龙凤胎来了，屋都没进，就加入了祝榕的堆雪人队伍。
童桑站在楼上，一样清清楚楚听见了祝榕的笑声。
从小到大，很少有人主动和童桑亲近。即使对方主动走了过来，也总带着一些目的。
小时候童桑一直东躲西藏，那时候他太瘦，显得眼睛格外大。而这双本该透着天真的眼睛里，却总是恐惧。
童道清找到他时，弯腰跟他说：“以后我就是你的父亲。”
跟着童道清之后，童桑的生活变好了，他长高了也强壮了。
童道清工作太忙，虽然对童桑有求必应，却无法经常陪伴他。
而他大哥，还有三个年龄比他还大的侄子，总与他保持着一些客气的疏离。
只有童道清的女儿，童桑的姐姐童相宜和他挺亲密。只是姐姐后来嫁人出国，身体不太好，童桑也不怎么能见到她。
现在的童桑，也还是能够承认曾经的自己很脆弱。
他想要童星他们和自己一起玩，可一次又一次被用“有代沟”拒绝时，他真得很难过。
他只有想办法，让自己变得强大。
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提高一切可以提高的能力，不被不必要的感情困住。
后来童星他们也和童桑道过歉，但已经发生的事情，总有个伤痕在那里。
童道清和所有童家人都明白，不提不代表不存在。他们也拿不准童桑会怎么样，只有对他更客客气气的。
童桑放下手里的杯子，头倚在窗框边。
恨吗？算不上，毕竟他在这里被养大，享受了最好的资源。
可他也放不下，因为他妈妈的事该怎么算？
“哈哈哈哈哈，问清你站住！”祝榕的笑声喊回了童桑的思绪。
渠问清团了个雪球，拽着祝榕的衣领，塞了进去。祝榕反应快，闪过身去，雪球一大半掉在了他的帽子里。
祝榕抖着衣服，弯下腰从地下抓了一把雪往渠问清身上扔。
悠悠然然不加入战局，但是站在雪人边，蹦蹦跳跳地拍手。
童星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混进二十岁以下组别。他不拍雪不拍手，拿出手机拍照。
看着祝榕，童桑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祝榕总会带着他笑起来。
童桑心里明白，祝榕同自己那小心翼翼的亲近，他并不反感。
祝榕跑去厨房拿了根胡萝卜，插在雪人的圆脑袋上，这个有鼻子有眼的雪人最终完工。
除了童桑，家里人全跑出去合照。童道清拄着拐杖还想跑两步，被童平扶住了。
祝榕环顾一圈，没看到童桑。他喊了声：“等等，童桑没在！”
童星应道：“他体寒怕冷，别叫他了。”
祝榕没听他的，小跑着上楼，刚敲了下童桑书房的门，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童桑，下去和大家一起照相吧。”祝榕乌亮亮的眼睛里，全是期待。
“怕冷就多穿点，我还有暖宝，我去给你拿！”祝榕补了句，说着就要回屋去拿东西。
童桑拉住他的胳膊，扬起唇角，笑着点头：“我跟你去。”
这个初雪降下的冬日，阳光洒在雪地上，天格外亮。
今天是童桑27岁的生日，童家照了一张整整齐齐的全家福。
*
因为知道某些内情，童星一直憋着笑瞟童桑。
童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几次问他怎么了，童星只是抿嘴，就是不说。
祝榕看不下去了，偷偷拉过童桑，小声在他耳边说：“那个什么。”
“哪个什么？”童桑被耳边的气息扫得有些痒，抓了抓自己的耳尖。
“你不知道？”
童桑皱眉：“知道什么？”
祝榕有些同情地看着他，然后兄弟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爷爷要给你相亲，祝你好运哦。”
这“哦”的尾声，加了那么点忍着的笑意，惹得童桑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是一场该有都有、要素齐全的生日Party。有年轻人的活泼，也有大家族的风范。
童道清带着童桑和来敬酒的人一一对谈，童桑面带微笑，端着酒杯的手很稳。
祝榕看了几眼，发现他没见过童桑这身西装。
这套衣服，充分衬出了童桑的身形，让他既优雅也不失帅气，既不呆板也保持了稳重。
用祝榕的心里话说就是，贵，还能显着大长腿。
童星的胳膊耷拉在祝榕肩膀，俩人站在角落的位置一起砸吧着嘴。
“瞧我们小童总这身板儿，这样貌，这举手投足，谁看谁不迷糊？”童星赞叹着。
阮俏俏正在和一个导演交流，顾不上训童星这没正形的，倒是给这哥俩留下了用嘴刷弹幕的时间。
祝榕想了想说：“我觉得童桑好像也不是那么想相亲，但是他还能笑着站在那里，厉害啊。”
“他啊，就这样。”童星收起嘴角玩味的笑，“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都在心里憋着。”
祝榕猛地抬头看童星，心中一惊。他以为童星也知道什么，不过童星又说：“小时候我也糊涂，现在想弥补，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祝榕激动极了，声音不自觉放大，引得周围不少人都看向他。
祝榕连忙捂上嘴巴，童星笑得夸张，揪了揪祝榕的头发。
这一幕落在了远处的童桑眼里，他微微皱眉，再转过头时，余光一直留意着那边。
童道清压低声音跟童桑说：“我这请的，都是好友的女儿，知根知底。我不给你压力，你先聊聊，有心动的，我再安排你们后续见面。”
童桑瞅他一眼，心说这还叫没压力？恨不得全锦城的适龄单身男女都相聚在这里了。
被童桑的眼神弄得浑身不舒服，童道清又说：“小桑，我知道你自己主意大。要是你今天领回家一个，我也没意见。但是你这不是没有么。”
“那什么。”童道清的拐杖在地面点了两下，“这些人的女儿你看不上，儿子也可以。”
童桑愣了下，差点没跟上童道清的思路。
他还是有记忆的，当年童平和渠沙白的事，可是折腾得童家不得太平。
即使现在同性婚姻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不代表家家都能接受。
童桑觉得，童道清倒不必为他做出这么大的让步。
“父亲，我现在还想以事业为重。”童桑说完，挤了个笑。
童道清的表情顿时有些纠结，拿童桑没办法的样子。他左右看了看，最后抓住了路过的祝榕。
祝榕眨着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童桑，又看向童道清。
童道清松了手，自觉自己抓错了人。这么一个单纯的祝榕，也当不了说客。
“你走吧。”童道清摆摆手。
祝榕步子没倒匀，差点绊一脚：“哎，爷爷！你一打岔，我都忘了我要去干什么了！”
一旁的人都笑了起来，童桑靠近祝榕一步，抬手指了指，给他解围：“你要去找问清。”
祝榕一拍脑门：“哦，对！谢谢桑叔叔！”
瞧着祝榕的背影，一直面无表情的童桑终于露出个笑。
他一笑，原本不动声色观察他的人群有了动静。
很快，父母带着孩子来给童道清和童桑敬酒的人更多了。
童桑很少觉得什么事情棘手，但现在，他实实在在地叹了口气。
*
应酬了一晚上，灯光亮、人多，加上没少喝酒，童桑回到书房之后，觉得有些眼花。
他捏着眉心，扫了眼已经被摆放整齐的礼物。
眼睛更花了。
童桑移开目光，不去看那些金光闪闪的东西。
童道清给童桑求了块好玉，做了个挂坠，送出的当时，就给童桑戴上了。
此时静了下来，童桑格外能感受到脖子里那凉凉的感觉。
他那三个大侄子，也送了价值不菲的东西。
正要走出书房，童桑又顿住了脚步。他快速走回那批礼物跟前，按着太阳穴，忍着头晕眼花仔细看着管家贴在包装上的便条。
是的，少了一个人。
祝榕。
静了片刻，童桑自嘲地笑了笑。
笑自己刚刚的期待，又笑自己在惦记什么？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