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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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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有眠靠在床头百无聊赖的时候,程境原推门进来了。漠漠瞥过他一眼,江有眠拉下脸不再去瞧他。
程境原将托盘放在茶几上,然后向江有眠走过去。
“就这么发呆,不觉得无聊吗?”他声调散漫,隐隐有几分讨好,同时伸出手去触碰女人的头顶。
只是刚触到,江有眠便缩进了被子里,转身朝里去背对他。他都想要利用她对付林家了,她怎么也要有点骨气。
程境原表情凝滞一下,没想到她这莫名其妙的赌气会那么久。她回来后惯爱呆坐,恹恹无趣又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胸口沉闷。只是那日之后,倒是一直冷淡了起来。
掀开被子,他将人直接抱起往沙发走去。江有眠也懒得挣扎,由着他将她放在沙发上。看到托盘上放了水果饼干点心之类的,她抓了抱枕塞进怀里身子扭向一边。
程境原叉起一块蜜瓜斜着身子递到她嘴边,她只将头又埋了埋。
僵持一会儿,程境原放下水果。他抱起江有眠转了一百八十度,让人坐在了自己大腿上。
垂下头,他额贴着江有眠的柔发,手掌在她上臂一下一下缓慢摩挲。
“眠眠,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突然就要离婚?我知道你之前是有这个打算,但怎么突然强硬了起来?”程境原放低声音,循循善诱。
哼,理由江有眠当然是不会当面质问他的,她问不出来也不想问,她只想离开这里。这个城市容不下她,关于这里的一个人也变了质,变了又变。往后余生几何,她那盛意错爱造就的悲凉不知几时能抚平。
“眠眠,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程境原托起她的脸与她对视,想从她眼中看出些由头。
江有眠瘪着唇,杏眼迷蒙里又是怨又是委屈。
“眠眠?”程境原愈加无措。
又哄劝了几句依然没有让女人开口,程境原只能把人按在怀里安抚。
不时吴姨敲门进来,看到两人的姿势不禁讪了一下。江有眠突兀直起身子,程境原按着她的腰没让她挪开。吴姨走过来将参汤放在茶几上叮嘱了一句趁热喝就下去了。
程境原一手端过参汤,因为另只手要使勺子,江有眠只能又被他圈进怀里。
程境原用勺子盛了汤又凉过,递到江有眠嘴边。江有眠别过脸还想挣扎,男人低声念了一句她的名字,不怒自威,她只好伸手接过勺子和汤碗。
喝过汤,程境原放下她,给她的脚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拿平板电脑给她点开了一部欧洲文艺片。
江有眠兴致寡淡地盯着屏幕,程境原在她身旁不时将水果点心递到她嘴边。蝴蝶酥掉渣,他一手喂她,一手放在她嘴下接渣。江有眠从他脸上瞥过一眼,只觉得这人演起戏来也是如此真诚。她牙关猛合,蝴蝶酥簌簌落渣。
“李郑下个月要在桐城开演唱会,我带你去看好不好?”程境原想起商场外巨屏上的宣传,低声哄着面前的人儿。江有眠很喜欢这个歌手。
江有眠蓦地抬头看他,漆黑的眸子里却先是惊异后是恼怒。
“我跟你说过他和我讨厌的女明星在一起了,我不喜欢他了。”
程境原拿着水果叉的手僵在半空中,讶然看着女人不禁心虚。她之前有说过吗?
江有眠这两天心里正默默与他较着劲,此刻才这么直白地说出口来。见程境原当时确实是把她的话当耳旁风,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便扶着沙发要站起来。远离他远离他,林有眠你就是个瞎了眼的。
程境原撂下叉子将她按回沙发慌忙道歉。是他的错,江有眠又真的生气了,他脸上红一道白一道很不好看。
“对不起眠眠,是我的错,以后你跟我说的话我一定都记下。”
“保险柜的密码是什么日子?”江有眠红着眼鼻翼微微扇动,咄咄盯着他。
程境原心里又慌了一下,他连保险柜的密码都没记住更别提是什么日子了。只是这事他有印象,结婚前江有眠确实告诉过他。
看着程境原迟迟答不上话,江有眠酸涩地斥了口气,水气进而涌上了眼眸。手脚并用,她恼怒地只想把眼前的男人推得远远的。
“你走开,走开。”
“眠眠,对不起对不起......”程境原按着她的胳膊连声道歉。
江有眠气恼地急着挣开他,抬起受伤的那只脚也要往程境原身上踹。程境原怕她伤着自己匆去抓她的小腿,同时自己往后撤了身子。
江有眠挣扎着用另一条腿使劲踹了他几下,又拍他的手让他松开自己。
“你放开我。”
见她闹腾一番泄了劲,程境原也只好松开手。他一松开手,江有眠就缩着身子往后退到沙发角落。
“眠眠”
“我不听我不听......”江有眠捂着耳朵头摇个不停。
程境原头大地扶着额,他心虚,江有眠这么一闹他只觉束手无策。订婚之后吧,他对她总没什么好脸色,对她说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本来想着未来人海茫茫山高水阔,他和她分道扬镳情分断尽。只是未曾料她人生巨变,而自己会放不下。
江有眠缩在那里不停落着泪,低低地啜泣着。眼周被泪水打湿,浓密的睫毛湿哒哒粘在一起,脆弱地扑闪着。粉唇被她咬进去一点,薄薄的紧紧抿着。
目光停滞在女人粉嫩的唇上,程境原想起顾时玥说的哄老婆的方法,几根手指不禁无意识的微微搓磨。
然而心中一番斗争后,他只阖上眼重重捏了捏眉心。
两人僵持到晚饭,江有眠以为程境原这会儿会顺着她便扬言不吃,岂料男人哄了两句便立刻翻脸。
“你怎么闹都行,但饭必须吃。”程境原板着脸,对她饮食上的事毫不松口。那一番威严不容抗拒的目光,不见半分温情。
江有眠平复了的气血再次涌上来,梗起脖子就对他叫嚣。“我就是不吃,我不要吃你的饭,也不要住你的房子,更不要再看见你。”
程境原牙齿龃龉,搁在身侧的手不禁暗暗握拳,目光却松动下来,望着江有眠一时不能开口。
压不住的委屈又弥漫眼底,江有眠捂着耳朵将自己埋在膝弯里,竭力喊出个滚字。
喜欢错人的话,终是要害己不浅。那些温柔与宠溺如果是真心的话,为何会轻易变得如此面目全非?情谊就是这么脆弱的吗?
耳朵被紧紧捂着一直发出轰鸣的声音,江有眠却渐渐听到“啪”的声音。然她此刻不想理会任何的杂音,便依旧捂着耳朵紧闭双目。
只是那声音却没有停下,一下一下似有节律,不可忽略地传入她的耳朵。
缓缓抬起头,她没有惊讶地看到程境原半跪在她面前,左右交替地扇着他自己的耳光。男人眼皮半阖,目光低垂,脸上没什么神情,只那巴掌印越来越红。他的动作机械,可每一下的力道都是实打实的。
江有眠手垂下来落在沙发上,水汽缭绕的眼眸浸透着不解,无法理解亦不想理解。
可他终究是他,眼泪凝聚下来的那一刻,她着急地躲开。
“我吃。”
脚猛地接触到地激起疼痛,她匆忙往床边跳去拿起拐杖逃避似的跳下楼。
门被重重甩上,程境原落下一巴掌后手垂下来。只是须臾后,又抬手打了自己一耳光。
楼下餐厅,江有眠不停往嘴里扒了好几口米饭才能恢复喘息。呵,究竟是在折磨她,还是他自己?
她的阿原哥哥,或者确切地说是属于林有眠的阿原哥哥,真的不在了吗?有没有可能,他真的只是想要对她负责。泪水一道道滑下,她的肩膀不禁抽动起来。
是真的没有胃口了,江有眠随便吃了几口。程境原没有下楼,她也不想上楼去面对他,索性去客厅打开了电视假装看电视。
饭菜都要凉了,吴姨问程境原不吃了嘛,江有眠让吴姨上楼去问他本人。不一会儿吴姨下来,说他不吃了,还说他让江有眠回房休息。
一个小时过去,江有眠才磨蹭上楼,然而男人并不在卧室。她的心放松下来,却又有些不是滋味,乱糟糟的,不知从何去理。
程境原回卧室的时候,江有眠觉得自己已经睡下许久了,不过照旧是难以入睡,才得以等到他进来。
男人洗漱后上了床,江有眠觉得他犹豫了片刻才关了灯朝她挪过来。他从背后抱住她,脸在触碰到她之际却很快挪开了。然后他却在黑暗中将江有眠翻了个身,躺平了将她搂在一侧。
江有眠全程无言,靠在他肩头的时候猜他是脸疼,也不知道他脸上的伤有没有处理一下。
程境原没有上班了,江有眠却也没再看到他的脸。他一直窝在书房,连饭都是要吴姨给他端上去的。不过吴姨去书房送饭时,程境原都是背对着她,也没让吴姨看到他那张红肿的脸。他又在大半夜溜回卧室,在江有眠还没醒的时候就离开了。
这天夜里程境原把江有眠揽进怀里的时候,看到她依旧是装睡的模样便轻轻捏着她的手说起话来。
“这两天是不是又做噩梦了?”女人到后半夜睡着时,身体总是会不安地哆嗦一阵,眉眼亦是紧紧拧蹙。
江有眠不应声。她做了许多梦,梦里是一次次的决绝,毫不留情地将她淹没在无助绝望里。可清醒了,又觉得那些梦遥远飘渺,能够给予她的伤害只是星星点点。
“哥哥已经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再让你失望了。”他说完手往上移,温柔抚着女人的脑袋,言语柔软如细羽轻抚。“噩梦噩梦都走开,请甜甜的梦来陪伴我们眠眠,让她睡好觉,让她吃好饭,让她相信我会一直陪着她。”
深夜静寂,一颗心隔着肌肤感受到另一颗心的跳动,渐渐从不安迷茫里抬头望了望身后的年少烂漫。
周末程境原带江有眠去了医院做体检。江有眠脚不方便,程境原找了个轮椅给她坐,推着她把能做的检查做了一遍。
下午,他则又带人去看了一位私下约好的著名的中医教授。食少失眠,面白体瘦,郁郁寡欢,心事重重,程境原先将江有眠的情况细致说了一下,教授又望闻问切一番,最后给写了长长的方子。除了补气血,健脾胃,疏肝解郁的方剂,在食补方面教授也给了程境原许多建议。
江有眠被教授口中的术语绕得云里雾里,恹恹的目光斜向身旁的程境原。男人正襟危坐,饶是认真的听着教授辩证玄机。
似乎感觉到江有眠的目光,他不动声色地揉了揉握在掌中的柔荑以作安抚。
江有眠体检走的是贵宾通道,体检报告晚些时分也就出来了。除了有些轻度贫血,其他无明显异常。
程境原和体检中心的医生沟通过,江有眠无甚大碍的检查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她毕竟年轻,如今这般的状况还是与近几年的心绪不定有关。
盯着眼前黑乎乎的一碗汤药,江有眠默默轻嗅了几次,想要凭借空气中的味道猜测出药的苦味有几成。
程境原端来一小碟蜜饯在她身边坐下,见她谨慎抗拒的模样便温言劝慰,“我尝过了,味道不苦,只是可能会有些喝不惯。”
江有眠听了心中又琢磨一会儿,便捧了药碗凑到嘴边。她小口将药喝进去,同时拧起眉头来。
“不用一下子喝完。”
江有眠听出程境原语气中的劝阻,却仍旧捧着碗继续把药喝完。不就是一碗补药嘛,如今就算加了黄连她也敢一口闷了。
待她刚放下碗,一颗东西便被人塞进了嘴里。她诧异地望向程境原,程境原则一副看傻子似的睨着她。
“逞什么强?”
江有眠咬住蜜饯瞪了瞪男人,站起身拄着拐杖跳走了。
男人沉闷的腔调立刻又在她身后响起,“马上就吃晚饭了,不要上楼了。”
江有眠顿了顿,只好转身往客厅里跳去。
夜里,江有眠听着背后男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稳,黑暗中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他倒是总能轻易入睡。
她在被子下小心摸到男人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然后将手臂从自己身上挪开。
只是她刚要挣脱男人,背后突然传来声响:“怎么了?”
江有眠心下一惊,不过还是很快平静下来。她继续将男人的胳膊推开,掀开被子起身淡定说到去卫生间。
在卫生间待了会儿江有眠才出来,她原以为程境原差不多又该睡着,却没想到他竟然半靠在床头等着她。
踟蹰了片刻,江有眠拄着拐跳回床边。待重新躺好,眼见程境原又要把她搂进怀里,她踉跄着匆忙开口:“你睡那边好不好?”
程境原动作一滞,眼底无甚情绪。
“不好。”他淡淡否定,继续将人揽在怀里。动了动手臂,只觉得怀里的人单薄的过分,让他不由得又抱紧了一些。
江有眠泄了气,恹恹将灯关掉。
商量商量都不行嘛。
目光望入黑暗,江有眠默默等着男人熟睡。她回来的时间不算长,可也绝不短了,竟连这种等待都习惯了。她的失眠好了一些,到后半夜乏了就能睡着。只是这种改善并不合适,他如此算计着她,她怎么能够在他身边安睡呢?她该竖起全身的防备,即使不能主动出击,也要将敌我分明,不受对方一丝一毫的侵蚀。
江有眠正出神加固着心防,突然后颈被人啄了一下。她心中一紧,然后一下一下开始被人啄个没完。
程境原的指腹一圈一圈摩挲着她的肚子,惹得她心痒烦躁。
江有眠期望的男人平稳的呼吸声成了幻影,耳畔颈前渐渐充斥着粗重的气息。果然,这么睡是危险的。
僵硬地躺在那里,江有眠双眼渐渐呆滞,她虚无地望着黑暗,仍选择默默承受。
只是就在准备进一步的时候,程境原却突然停住动作,哑声说到:“乖,等一下。”
江有眠不解地看着他翻身回到他那一侧,然后便听到了拉开抽屉,撕包装的声音。
结束后江有眠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与她互不干扰,却意外地被他揽到怀里紧紧抱住。
她在男人怀里,听着他胸膛里心脏强有力的跳动,热潮尚未褪去的脸庞沉寂如霜。程境原这些天一直是抱着她睡的,她多少有些麻木了。只是已经知道了晏南雪还和他在一起,她任他鱼肉时,内心的反感便叫嚣不断。
程境原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手轻抚着她的脊背,待二人都平复下来后柔声提起江有眠脚不方便。
江有眠宛若听到惊雷,她抬手一边去推开他,一边毫不犹豫地拒绝。“不用了,你去洗吧。”她就算不洗,也不会和他一起洗。
“听话。”男人没有被她推动丝毫。
“我困了,不想洗了,你去洗吧。”江有眠仍想要负隅抵抗。
程境原知道她是害羞,但他们已经做了真正的夫妻,有些事就是自然而然的了。他希望她能克服自己的羞怯,便继续哄诱。
“乖,洗完澡会睡得舒服些。”
江有眠不答应,男人便一边哄,一边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