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灯》清歌如悦

12、囚灯

　　“你.....”顾苍祐话还未说完，便瞪着眼睛咽了气，手中的盒子被沈青一把夺去。

　　顾夫人尖叫着想要上前杀了沈青，还未靠近便被两只妖怪狠狠地按在地上。

　　顾宁不敢相信地望着沈青，她想要大声质问他这究竟是为什么，可是怎么也发不出声，胸口疼得厉害。顾宁也被两个妖怪紧紧地按住，她红着双眼，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大颗大颗往下落，突然胸口涌上一股热流，一口鲜血从她的嘴里喷了出来。
　　“沈青！你骗我！”

　　沈青见顾宁吐了血，将顾苍祐的尸体随意丢在一旁，然后迈着步伐来到她身边，一只大手紧紧禁锢住顾宁的双手，眼中满是怜惜，他心疼地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阿宁，你别气，我会心疼的。”

　　顾宁红着双眼狠狠地瞪着他：“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沈青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对上她的眼眸，沈青看到顾宁的眼中，再也没了往日对自己的喜欢，全是恨意。他面色微变，却表现得毫不在意地，笑道：“我想要做什么？我当然同其他妖怪一样，想要你们顾家的赤炎珠呀。”

　　“可你已经拿到了，为何还要杀我父亲？”

　　“当然是因为这还不够啊，阿宁你记得吗，我曾经告诉过你我是个无父无母的野孩子呀，而这一切都是拜你父亲，拜你们顾家所赐。”沈青拥着顾宁轻声说着。

　　顾宁大惊：“难道你父母是被我爹爹所杀？”
　　明明沈青以前说过，自己他自小便被父母丢弃了，后来被一位乞丐所救才活了下来，难道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在骗自己，这一开始就是他精心设计好的骗局。

　　“没错，岳父大人当年好生威风呀，带着不过区区十几人，便将祁山的妖全杀了啊。你听，你听到这些人的惨叫了吗，多么动听啊，就如同当年一般。”沈青笑着，闭上双眼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晚，顾苍祐带着十几个修士杀到祁山，自己的父母、伙伴，他们手起刀落，见人就杀，大火在不停地烧，雪在不停地下，耳边全是嘶吼和哭声，他卷缩成一团，躲在尸体下面才活了下了。可是，这仅仅是他噩梦的开始。他对顾宁所讲述的所谓身世，不全是假的，后来他确实被一名乞丐所救，但那名乞丐知道他是半妖后，便将他卖给了一名修士，那名修士道貌岸然，用铁链将他锁在暗无天日的小房间中，整日对他抽打虐待，灌他毒药，喂他生肉，而沈青自己能做的，就是忍耐。终于有一天，他亲手杀死了修士，将他身首异处，后又找到那名乞丐，看他在自己面前下跪哀求，但这些都不够，他发现他的人生被蒙上了雾，这雾使他看不见前方的路。他以为逃出后一切都会好的，可世人见他皆欺他、辱他，只因自己是半妖，他发誓，他要杀死导致这场悲剧的人，他要变得强大，让所有人都不敢俯视自己。

　　“你这疯子！”顾宁挣扎着想要起身。
　　“是啊，我本来就是疯子，这话我早就听无数人说过了，怎么阿宁今天才知道啊。”
　　沈青力气大得惊人，顾宁如何挣扎也是徒劳。

　　四周画面十分混乱，宾客们被妖怪们撕扯着，顾家人都被这些突然闯入的妖怪们吓懵了，明明方才他们没感受到任何妖气，不知怎的突然冒出这么多妖来。有人反应很快，他们当下便和这些妖怪打斗起来，但由于来参加婚礼，身上没带任何法器，而这些妖怪也不是一般的小妖，来得都是在捉妖榜上有名的大妖，一时间顾府便如人间炼狱，宾客们都沦为了妖怪们的盘中餐，血溅得到处都是，屋内一片红光。

　　“顾大人死了！顾大人被妖怪杀死了。”不知谁惊慌地大喊出声。
　　这时屋内抵抗的人听到声音，像被抽走了精气一般，原本还拼死抵抗，奋勇杀妖的人瞬间便变得失魂落魄、连连挫败，失去了对生的希望。他们的主心骨倒了，心中的希望也没了。

　　“这是你与我们顾府的恩怨，这些宾客都是无辜的，沈青沈青，你放了他们吧，要杀要剐我都随你，求你。”顾宁望着周围惨死的人们，拉着沈青的衣袖，声音凄然地哀求道。

　　“呵，无辜？阿宁，这里每一个人都罪有应得，每一个沾着祁山妖血的人都死不足惜，哪怕他们的亲眷也难逃死劫。”沈青捏着顾宁的下颚说道，然后将她拥入怀中：“阿宁，你会理解我的对吗？”

　　沈青算计了很多，顾宁是他灰蒙人生的一道光，是他千算万算中出现的意外，但他喜欢这个意外。

　　“疯子，疯子！”顾宁呼喊着，拼命用力捶打着沈青的背，可沈青却依旧死死搂着他，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场杀戮。

　　屋外雨不停地下，顾宁穿着一袭素色衣裳躺在精致的雕花床上，整个人脸上苍白，目光呆滞，没了生气。她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自己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只记得自己好像哭了很久，最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她现在只要一闭上双眼，脑子全是那遍地尸体的婚礼，耳边是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的哭喊声，她拼命挣扎，想要逃离这人间地狱，可却被一双大手紧紧地禁锢住，她回头，却看到那双手的主人便是沈青。
　　是沈青，那是她一心想嫁的如意郎君啊。

　　她想到这，脸上扯着笑容，眼睛却如同泉眼一般，里面的眼泪却不停地往外流，要哭不哭，要笑不笑，整个人在外人看来就如同疯妇一般，十分癫狂可怖。

　　“咯吱~”一声，门被人推开了。
　　顾宁听到了，但是她依旧低着头，她不用想也知道，来的人便是沈青。
　　沈青轻迈着步子，走到顾宁床前坐下，伸手想要拉着顾宁的双手，可被顾宁躲开了。顾宁瞥眼看了一眼沈青，他同往常一样，穿着一袭青绿色的衣袍，头上戴着玉冠，目光如水般温柔地望着自己。
　　若是以往，她定会害羞的低下头，可如今她只觉得恶心至极，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阿宁，今日身体可有哪里不舒服？”
　　“外面下了好大的雨，夜间凉不凉？要不我让人帮你多加一床被子。”
　　“阿宁，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做给你吃好不好？”
　　......
　　沈青一如往常温柔地对顾宁说着话，可顾宁自醒来后都未理会过他，他笑笑，温柔地搂住她：“阿宁，没事没事，一切都会好的，只要你陪在我身边，一切都会好的。”

　　“沈青，我母亲呢？”顾宁多日未曾言语，声音有些沙哑。
　　沈青听到顾宁的话，惊喜地看着她说道：“阿宁，你愿意同我说话了？”
　　顾宁不答反问：“我母亲呢？”

　　沈青脸色渐渐暗了下来，但随后又恢复如常：“你开口，便是要同我谈这些无关紧要的吗？”
　　顾宁抿着唇不说话。

　　沈青叹了一口气，像是妥协一般说道：“岳母大人同岳父大人一道，走了。”
　　顾宁身体一僵，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岳母大人死了。”沈青解释说。

　　“你......你什么意思?沈青你杀了我母亲？你杀了她？啊——”顾宁感觉自己的头疼得异常厉害，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头，疯一般地尖叫着。

　　“阿宁别怕，阿宁别怕，夫君在这。”沈青紧紧地抱紧她，小声安慰道。

　　过了一会儿，顾宁的情绪渐渐地稳定下来，她看着窗外并不看他，一字一句问说：“你走吧，我要休息了。”
　　沈青知道顾宁需要安静，没有说什么，他放开她，轻轻替她将被子盖上后便出去了。

　　顾宁躺在被子里，一直未睡。
　　待夜间小花来送药时，顾宁一把拉住她的手，苍白的唇一张一闭说：“小花，我母亲怎么死的？沈青杀得？”

　　婚礼过后，沈青将她带至这里，看她整日沉默不语，身体日益消瘦，沈青将小花带到她身边来找过她，说是希望她开心一点。
　　顾宁觉得沈青当真是疯子，他将自己的亲人都杀了，要她如何开心。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在这时间多活一日，都是对自己的凌迟。她这样的罪人，最该千刀万剐。

　　小花神情闪过一丝难色，但看着自家小姐这般模样，她终是开了口，哭着颤着声说道：“小姐，夫人她自裁了。”

　　“自裁？”顾宁不敢相信，一生要强的母亲怎么会自裁呢？
　　“是的，夫人见老爷死后，便当场自断经脉，死在了老爷身边。”小花哭着说道。

　　顾宁闻言，又哭了，她脑海中回想起过去的画面，母亲自小对她和对父亲便很严厉，总是板着一张脸，外面都传父亲母亲是因为家族联姻才成为夫妻的，他们并不相爱，可是他们都错了，母亲是爱父亲的。

　　“我知道了，小花你下去吧，我一个人躺一会儿。”
　　顾宁一个人躺在床上，整整一夜也没睡着，她整个人都消瘦下来，脸色十分苍白。

　　后面几日，小花再没来照顾过自己，待新来了人，她想要问，却发现那些人的舌头全都不见了。
　　这时顾宁便知晓，沈青杀了小花，并且不许她们再和自己说外面的事情，拔了他们的舌头。

　　“沈青，我也是顾家人，你也把我杀了吧。”夜间沈青再来看顾宁，顾宁只和他说了一句话。

　　沈青温柔笑笑：“阿宁，你说什么傻话，你是我的妻子，我怎么会杀你呢。”
　　顾宁看见他眼中的癫狂，便不在多语。她知道沈青这般偏执，是因为他的过往将他塑造成这样，她不怪他，只怪自己招惹了这么一个疯子，害死了全家。

　　顾宁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差，沈青每天都会为她寻来许多名医，可来得人全都摇摇头，直言求死之人，是活不了的。沈青不信，自己也研究起了医术。

　　顾宁自己这些日子倒也活的自在，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进入了倒计时。但她一点儿也不恐惧，她想她死后应该是能见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其他的顾家人吧，到时她会去向他们请罪的。

　　“沈青，我死了后你能把我撒在大海中吗，我想要自由游于四海，再也别遇见你。”最后一晚，顾宁看着快要燃尽的油灯对身边的沈青说道。

　　沈青轻轻扶抚了抚她苍白的脸，脸色有些不好，他咬着牙一字一句说道：“阿宁，天涯海角，上天入地，我都会将你留在我的身边的。”

　　顾宁觉得他在说笑，嘴角扯出一抹微笑，轻声说道：“是嘛。”

作者有话说

　　要完结了~~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