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后回来的他有点疯》冬日摩羯

6、#6

　　宋越屿的声音就像及时雨一样，冲散了乔乘风心里的烦躁。

　　推开所有人从包厢出来后，外面的空气舒服多了，乔乘风深深喘了口气，然后骑上车回学校。

　　他弟说自己的车坏了，还在学校停车场，没法走。

　　到学校时九点出头，高二晚自习下课是九点，此刻学生已经走的七七八八，乔乘风骑着车直接进了门，保安看他穿着校服也没拦着。

　　乔乘风骑着车往高二的停车场走，结果在不远处刹了车，远远看过去，停车场黑乎乎的没灯亮。

　　乔乘风眯起眼，拿出小灵通给宋越屿打电话，但是没接通。

　　他转身往灯火通明的高三教学楼看了一眼，随后回头，推着车走向高二的停车场。

　　所谓停车场就是教学楼的一楼的空置地带，乔乘风在绿化带前面停下脚步。

　　隔着一段距离，他依然在黑暗里看到了一个坐着的人影。

　　“小乔？”乔乘风站在原地，试探着问了一声。

　　那个人影动了动，然后侧过了脸。
　　乔乘风攥紧了手中的车把，宋越屿的眼睛在晦暗里很亮，却带着明显的瑟缩。
　　这让乔乘风觉得似曾相识。

　　宋越屿站起身：“哥。”
　　乔乘风“嗯”了一声，在原地停好自己的车，走了过去。

　　靠近了，乔乘风才看到宋越屿脚边倒着的自行车，他半蹲下身，“哪里坏了？”

　　“不知道。”宋越屿有些委屈：“才买三天，就骑不了了。”

　　乔乘风动作一顿，他拍拍手也站了起来，宋越屿一直盯着他看，他就问：“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宋越屿闻言，垂眸瘪了下嘴：“没电了。”

　　“那就一直在这里站着？”乔乘风皱眉：“我要是不来，打算在这儿待多久？”
　　宋越屿指尖摩挲着自己的衣袖，忽然抬头问：“你会不来吗？”

　　乔乘风一愣，谁知道面前的人却凑了过来，手臂还虚虚揽过他的肩，像是抱着他寻求安慰一样。
　　这让乔乘风想起十多年前，他把小乔从幼儿园领走后，小乔就会和树袋熊一样紧紧搂着他的腰。

　　那时候只能搂着腰，现在已经和他差不多高了。

　　乔乘风无声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在学校不适应吗？”
　　宋越屿不答反问：“哥，你喝酒了？”
　　“……”乔乘风扯过话题：“把车扶起来，学校外面有修车铺。”

　　乔乘风嘴里的修车铺其实就是一个挂着修车牌的小摊子，中间有个满脸沟壑的老头在那儿支着马扎坐着，虽然简陋，但是修自行车够用了。

　　老头拍拍宋越屿的车，说：“胎爆了，换个就行，不麻烦。”
　　乔乘风点头，问：“要多久？”
　　“大概半个小时。”老头站起身：“我先去拿个车胎。”

　　宋越屿往后退了一步给老头让路，然后拉了拉乔乘风的外套：“哥，我们去对面等吧，有家蛋糕店。”

　　乔乘风顺着他弟说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在马路对面有一家甜品店。
　　他是从来不吃这些东西的，但是宋越屿却很兴奋。

　　玻璃门一打开，甜腻的味道扑鼻而来，店员高声叫“欢迎光临”，这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店里没什么人。
　　乔乘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他刚坐下来，就听在前面点餐的宋越屿问他：“哥，你想吃什么？”

　　“我不饿，你吃你的。”
　　宋越屿点头，竟然有些失落地“哦”了一声。
　　乔乘风抿抿唇，又说：“你给我拿个喝的吧，有点渴。”
　　“好啊。”宋越屿笑了，回身和服务员说了什么，惹得女服务员也脸红的笑了。

　　店里的灯光不同于KTV和停车场的昏暗，头顶的吊灯很明亮，乔乘风低头的时候很轻易就能看到自己校服外套上沾染的酒渍，还有去不掉的烟灰味儿。

　　他抬头，又看到站在前台旁的宋越屿身板笔直，身上的蓝白校服也干净地泛着白。

　　恰在此时，宋越屿回头，乔乘风就不慌不忙地移开了视线。

　　没过多久，他弟弟就端着一小盘精致的草莓芋泥走到了他面前，还给他递了杯温热的喝的，乔乘风尝了一口，皱了下眉，有点像牛奶，却又有点苦。

　　乔乘风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转而抱着胸斜睨着眼瞧着面前小口小口挖蛋糕吃的少年。

　　少年亚麻色的卷发在灯下耀着光，半垂着的眉眼很是温顺，像只绵羊一样慢吞吞地咀嚼食物。

　　其实男生吃草莓蛋糕本身就有些违和，但放在他弟身上，乔乘风不意外，小时候的乔越屿就是干什么都慢吞吞，还很爱吃甜的，长得也精致得像个小女孩。

　　“少吃甜的。”乔乘风很煞风景地说：“对牙不好。”
　　宋越屿转动着手中的勺子，闻言抬起头，乔乘风皱眉看着这人唇边沾着的奶油。

　　“哥，我牙早就坏了啊。”宋越屿勾唇，漂亮的眼睛像月牙儿那样弯起：“你不记得了吗？我小时候你总是给我吃糖，还是各种各样的糖，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已经拔了两颗蛀牙了。”

　　他说完，还故意张大嘴巴对着乔乘风“啊”了一声。
　　乔乘风只略微一扫，就拿起旁边的喝的转移视线。

　　在宋越屿只有六岁的时候，乔乘风每天去幼儿园接他，为了安抚他，都会提前买的吃的。
　　小乔喜欢吃甜的，所以乔乘风几乎是隔三差五就买糖人、糖葫芦这些甜掉牙的东西给他，根本没想过他弟才六岁，吃太多甜的对换牙不好。

　　“还记得以前的事儿。”乔乘风抿抿唇：“还以为你忘了。”
　　宋越屿又笑了，但他只是笑，却并未回答。

　　有那么瞬间，乔乘风想问问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是怎么丢的吗？
　　又或者，他在心里有没有抱怨过自己。

　　但乔乘风问不出口，他怕问了，他弟弟无法回答，毕竟他们现在本身就只比陌生人多了十年前的那道情分，万一打破了，他们可能连兄弟都做不成。

　　乔乘风现在能做的，就是扮演好哥哥这个角色，并且竭尽所能去弥补面前的少年，虽然他看起来过得很好。

　　“和盛姨打过电话了吗？”
　　宋越屿放下勺子，点头：“早就打过了，我说我会找时间去看他们。”

　　乔乘风点头，又扫了眼他面前的小碟子，本来就很小的一块甜点，吃到现在，也没少几口。

　　乔乘风问：“不吃了？”
　　宋越屿背起包，满不在乎：“嗯，车好像修好了，走吧哥。”

　　老头的手艺还不错，换过的胎蹬上去后感觉都气足了不少。
　　两人并肩了一段后，乔乘风在枫叶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宋越屿依然问他：“哥，你不去我那儿看看吗？”

　　“有时间的。”乔乘风心里记挂着佟热，怕她一个人忙不过来，调转了车头，对宋越屿说：“回去吧，明天见。”
　　“好吧。”宋越屿有些失落地垂下眼睫，然后蹬着自行车走了。

　　乔乘风在原地目送着宋越屿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才转身去平江路。

　　佟热从酒店离职后，没有像以前一样出去找工作，反而开始疯狂在小吃摊上想方设法赚钱。
　　平时她只在晚上九点多出摊，最近六点多钟就去占位置，而且以前他们只是炒炒凉粉，材料好准备，现在乔乘风再去看，发现吃的东西多了，还搞起了油炸，当他看到年糕时，不由得皱起了眉。

　　佟热撸起袖子，兴高采烈得在油烟里来回穿梭，乔乘风给她打下手，收摊时已经快凌晨两点。

　　回到家时，乔乘风累的要死，房间都没进直接往沙发上一倒，跟在他身后进来的佟热踢掉鞋子，拖着沉重的脚步声走到沙发边。

　　乔乘风听到一阵窸窸窣窣声，紧接着眼前忽然被东西蒙住，他抬手一挥，发现是人民币。

　　“房租，还有辛苦费。”
　　乔乘风坐起来数了数，钱还不少。
　　“累死老娘了。”佟热给自己倒了杯水：“明天休息一天。”
　　坐在沙发上的乔乘风起身拍了拍她的肩，“早点睡吧。”

　　第二天是周一，佟热可以睡到自然醒乔乘风却不行，他起床时天还没亮雾色还没散，随手给自己煎了个饼，一边咬着一边下楼。

　　到学校也才六点钟，赶上高三的早读。
　　从六点半到八点，这是学生的自由背书时间，乔乘风以前从不会参加。

　　他从后门进来的，进来时目光一顿，班级里竟然没几个人，一眼望下去，零零散散的，甚至还有人趴在桌上睡觉。

　　乔乘风收回目光，从书包里抽出如同新书的英语书，看了半天，也打起了哈气。
　　窗外天边渐亮，他抬手揉揉眼，侧过脸去看窗外。
　　大清早的，根本没什么人，只看到小橘猫从楼底下的灌木丛里窜了出来，然后跑了个没影。

　　乔乘风拧眉，转而重新看向自己手里的英语书，他眯起眼，盯着上面的一串一串的字母，忽然想，他弟在国外说的就是这个？
　　那他怎么学的？
　　要把这些鸟语学会，还要用这个生活，乔乘风忽然又同情起他弟来。

　　一上午时间过得很快，乔乘风的后座也一直空着，其实原本尤鹏就不经常出现，但是往往桌上会摆些吃的喝的还有垃圾，现在是什么都没有的空。

　　课间的时候，隔壁班的李路又径自大摇大摆从他们班后门进来，问乔乘风中午要不要和他们一起出去吃饭。

　　乔乘风直接拒绝，过去他和李路这些人走到一块儿完全是给尤鹏面子，现在尤鹏走了，他宁愿一个人独来独往。
　　李路似乎是听懂了他的意思，嗤笑一声，也没多做停留。

　　中午下课，铃声还没打，就有人撞开门冲了出去，乔乘风皱着眉抬头，等到班级里的人都走光了他才慢悠悠的起身。

　　高三中午的下课时间是最慢的，比高二慢了十几分钟，等乔乘风到食堂的时候已经人满为患。

　　每一个窗口前都排起了长龙，以前他不用操心排队打饭，因为有尤鹏的人帮他们打好，放在固定的位置，他们到那儿就可以直接吃。

　　而现在，乔乘风往自己以前习惯坐的地方看了一眼，那儿已经被李路他们的人给占满了。

　　乔乘风收回目光，转身走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打饭窗口。
　　排他前面的大多都是女生，还有个子不怎么高的男生，所以乔乘风轻易地能看到最靠近窗口，他眯了下眼，看清那道菜是西红柿炒鸡蛋。

　　他没有回头，但知道自己身后也有人在排队。
　　轮到他的时候，他把饭票递给打饭的阿姨，阿姨三两下颠完勺把盘子给他，乔乘风低头一看，盘子里两道菜，西红柿炒鸡蛋、肉丁炒辣椒，前者没鸡蛋，后者没肉丁。

　　端着盘子转身，他才注意到排在自己身后的是个男生，不过似乎很不想靠近他，连站都站的远远的，乔乘风觉得很好笑。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很快那一排的人都因为他的落座而起身，乔乘风这时候才知道自己那张大头照有多么可怕，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拿了筷子就准备吃饭。

　　然而下一秒，他的餐盘上就落下了一团阴影——有人在他对面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