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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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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湖到北京,一趟火车不换乘大概要十个小时。
乔乘风买票的时候选了靠窗的位置,再加上不是什么节假日期间,车厢里并不拥堵,他们早上出发,大概晚上能到。
车窗外的翠绿风景一晃而过,乔乘风收回目光,侧过脸看向坐在旁边的宋越屿。
宋越屿又在看书。
不过这回看的不是什么英文书,乔乘风瞄了眼,他看的是《南明史》。
乔乘风默默在心底里回忆了下南明发生过什么,不出意外地发现自己脑袋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
“哥,怎么了?”宋越屿抬头,他以为乔乘风有话要说。
乔乘风动了动唇,最后说:“没事,你继续。”
宋越屿却不再看了,而是放下书,转而盯着乔乘风。
乔乘风皱眉摸了下脸:“怎么了?”
“没事。”宋越屿笑着说:“哥,你比书好看多了。”
“……”
火车到站,北京刚好飘起小雨,雨不大,但是空气潮湿得令人心烦。
他们走出车站,包和行李箱都被宋越屿拿着,乔乘风站到路边打车,出租车的前灯射出几米远,映着昏昏暗暗的雨花。
车来了,乔乘风赶忙接过宋越屿手里的行李箱:“行李放后面。”
两人上了车,车门一关,乔乘风才感觉到一点暖意,他对司机报了医院,又问医院周围有什么酒店,然后转头对宋越屿说:“我们先去酒店放好行李,再去医院。”
宋越屿点头:“嗯,听你的。”
乔乘风略微顿了顿,看向身侧的人,舟车劳顿十多个小时,宋越屿露湿的卷发趴在额头上,脸上还沾着雨水,有点可怜兮兮。
“冷不冷?”说着,他抽了张纸递过去。
宋越屿擦了下脸颊,闻言凑过去靠住乔乘风的肩膀,然后闭上眼打了个哈气:“有点困呢,再让我倚会儿,哥。”
乔乘风没说话,他也很累,但是没动。
出租车行驶到开阔街区,外面车多起来喧闹大起来时,乔乘风才微微垂下目光,看向靠在自己肩膀上的人。
宋越屿的发色天生就浅,从他这角度能看到宋越屿纤长的睫毛,还在一下一下颤动。
司机回头:“到了。”
乔乘风轻轻拍了下宋越屿的背,宋越屿迷迷糊糊坐直,眼角处竟然还压出了红印,就这么跟着乔乘风下了车。
酒店就在医院旁边,他们把行李送到了房间里,然后也没来得及吃饭,直接就去了医院。
晚上十点多,住院部的灯光依旧很刺眼,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儿让人微微皱眉,乔乘风叫住一个护士,问:“不好意思,问下十三号怎么走?”
护士给他指了个方向,乔乘风却没立刻走,而是转身看向身后的宋越屿,宋越屿朝他笑了笑,见他没有抵触的神情,乔乘风才说:“走吧。”
病房不是单独病房,乔乘风推开门时,正碰到人家从里面出来,他往旁边让了位置,一抬头就听到里面有人叫了句:“乘风?”
乔乘风抬眼,然后笑了:“盛姨。”
盛兰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尽管年纪上来了,但穿着打扮,举手投足间还是有股温婉的书卷气,她先是看到了乔乘风,再一转目光,就看到了站在乔乘风身后的少年。
不禁微微蹙了下眉。
宋越屿长得很高,完全看不出小时候的样子,但那双平静的眉眼却让她有一丝熟悉。
乔乘风侧过脸,开口说:“越屿,这是——”
“我知道。”宋越屿打断他,而后对着盛兰微微一笑:“不过我可能一时改不了口,就跟着我哥叫你‘盛姨’可以吗。”
“随你。”盛兰看着眼前的少年,脸上没什么惊喜的表情,反倒眼睫一掀,问他:“听乘风说你是从澳洲回来?”
她的语气和神情都十分淡漠,站在一旁的乔乘风有些奇怪,不过想到盛兰平日里不管发生什么都是这幅事不关己冷淡的模样,他也就不纠结了,只是担心宋越屿,怕宋越屿对盛兰的态度感到失落。
宋越屿却不是很在意,他极其自然地说:“嗯,刚回来不久,国内的变化很大。”
盛兰目光闪了闪,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转了身,对乔乘风说:“你爸手术延期了,因为有项指标没达到手术标准,不知道要延到什么时候,忘了和你们说了。”
“延期了……”乔乘风皱眉,又往她身后看:“我爸呢?”
“他已经睡了,要过去看看?”
乔乘风点头,跟着盛兰轻手轻脚到了病床前。
因为病痛的折磨,乔海天早就不是当年那个宽肩厚臂的父亲了,借着昏暗的床头灯,乔乘风微眯起眼,看清了躺在白色被褥间,紧闭着双眼,脸颊削瘦毫无血色的男人。
病床边围了一圈维持生命的仪器,滴答作响,乔乘风感觉心口腾起一块石头,闷得慌。
而在这时,掌中传来另一个人的温度,乔乘风眨了眨眼,侧过脸,宋越屿握住了他的手,没说话。
他们在病床边等了一会儿,见乔海天没有醒的意思,乔乘风就叫宋越屿先回酒店睡觉。
宋越屿起身,却不是回酒店,而是去医院的深夜食堂买了点饭,带回了病房。
“哥,吃点吧。”
乔乘风愣了下,而后抬眼:“你不是回酒店了?”
宋越屿拖了个凳子过来,把盒饭打开:“我要和你在一起,不想一个人回去。”
“在这里你休息不好。”乔乘风抬手,摸了下宋越屿先前因为倚他身上被压出红印的眼角,蹙眉道:“听我的,回去睡一觉再来。”
“……好吧。”宋越屿说着,又把盒饭挪到乔乘风面前:“那你吃饭。”
乔乘风接过他递来的筷子,这时,盛兰也从打水房里出来,看到这一幕,她脚步微顿。
等到宋越屿走了之后,乔乘风收拾完垃圾,坐在乔海天床侧开始发呆,盛兰放下水壶,走到他对面,斟酌了下才问:“你们……关系很好?”
乔乘风似乎反应了下,才知道她说的是自己和宋越屿,于是点点头:“越屿他不怎么排斥我,和小时候没什么变化。”
“没变化吗?”盛兰摇摇头,反问他:“他失踪时候才六岁多吧,现在十多年了,你还记得他小时候什么样子?”
“我当然记得。”乔乘风说:“他小时候天天和我赖在一起——盛姨,你是不是有点太敏感了?”
盛兰轻轻叹口气,弯腰给乔海天提了下被子:“一个人十多年没什么变化,也挺奇怪的,不是吗?”
“……”乔乘风不知道该说什么,盛兰仿佛从生下宋越屿的第一天就对这个儿子十分看不过眼,既然如此,当年为什么要生下来?
他还没问出口,手心里的小灵通忽然震起来,他以为是宋越屿,就起身指了指门外,“我出去接个电话。”
乔乘风找了个医院的角落准备接宋越屿的电话,结果拿起来一看,不是宋越屿打来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他眉峰微皱,按下接听键,冷冷问:“哪位?”
那边人咳嗽一声,回:“我,老胖。”
乔乘风一顿,随即反应过来:“怎么了?钟修好了吗?”
“是修好了。”老胖又啧了一声,问:“不过,我在你这钟里发现了很有意思很特别的东西,你猜是什么?”
“特别的东西?”乔乘风懵然,那一个挂了十多年的破钟,能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等他猜,老胖直接就说:“微型摄像头,还是改装过的高级版,和指关节差不多大。”
“……”乔乘风沉默了。
“我说兄弟,你从哪儿搞来的玩意儿?”老胖在那头喋喋不休起来:“我看你拿这东西也没什么用,不如——”
“你看错了吧。”乔乘风打断他。
老胖却说:“不可能。”
乔乘风头脑发胀,他捏了捏眉心,最终冷静下来,说:“东西你别动,我现在人不在南湖,等我回去自己处理。”
说完,他挂了电话。
靠在长廊壁上缓了一会儿,乔乘风才低声骂了句脏话,他实在不明白家里怎么突然多出个摄像头,他们那破小区凑凑加一起恐怕都找不出一个摄像头!
在他们家里安摄像头,只有两个可能性,一个是冲他来的,一个是冲佟热来的!
乔乘风陡然回神,又给佟热打了个电话,电话响了很长时间才接,一接通,他就听到佟热抽鼻子的声音,下意识问:“怎么了?”
“没怎么。”佟热声音有些涩哑,似乎是哭过了:“你到北京了吧,见到乔叔叔了?”
“嗯。”乔乘风脑子里转了一圈,最终还是问:“你父母……”
佟热忽然抽噎一声,说:“他们让我回去,让我回去嫁人。”
“……”
“说我在这儿赚不到钱,只能回家结婚。”佟热带着哭腔讽刺一句:“真可笑,说的好像结了婚就能变成百万富翁似的。”
乔乘风没说话,他向来不太会安慰别人,只能沉默着听佟热抱怨一通,最后嘱咐了句“注意安全”,然后挂了电话。
第二天,宋越屿来的很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