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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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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时正巧碰上医生查房,乔海天床前围了一圈人,乔乘风就站在人群里,皱着眉头听的认真。
等到医生走向下一张病床时,他侧过身,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宋越屿,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哥。”宋越屿朝他弯起眼笑了笑,然后走过去,又看向病床上迷糊着的乔海天,轻声叫了句:“乔叔叔。”
乔海天眼皮动了动,最终掀了起来,浑浊的瞳仁渐渐清明,他迟疑着,慢慢吐出一口气,将面上的氧气罩笼上一层雾:“……小乔?”
宋越屿咧开嘴,笑的灿烂,他越过乔乘风,弯下腰握住乔海天枯瘦的手:“是我啊,乔叔叔,我回来看您了。”
乔海天情绪的起伏让连着他身体的各种仪器滴答作响,他缓了半晌,最后反手拍了拍乔乘风的手背,轻叹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咳咳咳——”
“老乔!”一旁一直没说话的盛兰见乔海天咳起来,赶忙上前,抬手轻抚上他呛咳的胸口,神情忧虑:“让你情绪不要激动,不听!”
躺在床上的乔海天摇着头,似乎是因为心情不错,面色也好了不少。
这时,乔乘风走过去揽过宋越屿的肩膀,肩上传来一道温度,宋越屿目光微闪,直起腰跟着他去了病房外。
两人并肩而行,往长廊边走。
“吃过早饭没有?”
没等宋越屿回答,乔乘风就下了定论:“肯定没吃。”
宋越屿没反驳,只轻轻说:“我一个人在那宾馆难受。”
乔乘风脚步顿住,宋越屿跟着他停下来,“怎么了哥?”
乔乘风侧过脸,宋越屿先是对上他的目光,然后又看到他眼下的一片乌青。
他擒着笑意的唇角缓缓平了下来,皱眉说:“哥,昨晚没休息好么?”
乔乘风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他闭了闭眼,昨晚上确实休息的不好,睡也睡得断断续续,还做了噩梦。
他抬手捏了捏眉心,而后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虚虚地抱住了面前的人。
“……”宋越屿怔住一瞬,不过也仅仅是一瞬,就抬手搂住了乔乘风腰,十分熟稔地闭上眼,低头把脑袋往他哥肩窝里埋。
兴许是在医院待了一晚上,乔乘风身上有股淡淡的碘伏和消毒水味儿。
让他想起小时候自己摔跤,乔乘风就冷着脸拿碘伏给他擦膝盖,虽然他看起来很生气,但是动作确实小心翼翼的。
尽管时间尚早,晨曦的太阳才刚刚爬上来,但医院里无论什么时候都不缺乏脚步匆匆的人,没人注意这一隅角落里的拥抱。
“谢谢你回来。”乔乘风小声说了这么一句。
虽然发生的坏事很多,但总算有个人能站在他身侧。
宋越屿闻言,眼睫微动,而后嘴角扬起,说:“不客气,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的语气随意却又很笃定,乔乘风笑着松了手,“什么大话张口就来。”
“一直”是个很能唬人的词。
他们才十几岁,往后还有几十年的人生,而明天就是盲盒,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更何况,乔乘风有些怅然又有些欣慰地想,宋越屿这么优秀,一定会走到他看不见更无法接近的地方。
两人在北京待了三天左右,就告别乔海天和盛兰,回了南湖,至于什么时候再来,得看乔海天手术被改到了哪天。
回到南湖后乔乘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那家修理铺子,找到老胖,要回了那个布谷鸟钟。
老胖给了他钟,乔乘风拎起来眯眼转了一圈,最后问:“你说的那个摄像头呢?”
“就你面前。”
乔乘风闻言皱眉,他低头一看,确实面前有个银色的细小针状的东西。
从外观上来看,它很像钟表里一节普通的转轴。
但是这个“转轴”后面跟着几根细短的线,缀在一块指关节大小的黑盒子上。
“你一个学生,也用不着这个。”老胖抱着胸,有意道:“不如卖我,价钱可以商量。”
“不了,谢谢。”乔乘风将这东西塞到了铁皮盒子里,然后转身出门。
老胖在他身后啧啧摇头。
乔乘风带着这只钟和这个被称作摄像头的东西去了派出所。
苏警官不在,他就随便找了个小警员报案。
“什么?”小警员本来以为又是什么打架,一听他说什么改装摄像头,都有点懵。
“是这样的。”乔乘风提着手里被翻新了一遍的挂钟,又耐着性子重复:“这只钟在我家里挂了十多年,早就坏了,前几天我拿去修,结果那个师傅告诉我,这钟里藏着个摄像头,你们管这个吗?”
小警员皱着眉,循着他说的方向,狐疑地看着那挂钟,其上的布谷鸟正藏着翅膀瞪着眼珠,看起来有些滑稽。
“摄像头?”他问:“你确定?”
“这个是。”乔乘风推了推面前那堆东西:“麻烦了。”
小警员接过来看了几眼,没看出什么所以然,他抬头问乔乘风:“不是你装的,那你家里没别的人?会不会是他们装的?”
乔乘风动作一顿,他家里人?
他爸和盛兰都不在,如果有可能,也只有佟热有机会,可佟热那种粗神经,不可能做出或是安装出这么精细的东西,她也没理由这么干。
出神间隙,对面的小警员叫来一个人,把这东西递了过去,“拿去叫技术科的人看看。”
乔乘风看着那人把布谷鸟挂钟和那东西一起拿走了。
小警员扭过头对他说:“你要是不着急,先在我们这儿备个案,等我们研究下,再通知你。”
“好。”也没别的办法。
他出了派出所,就收到了宋越屿的信息,问他去哪儿了,怎么不在班级里。
乔乘风忽然抬头,看向派出所对面的馄饨店,然后低头回复宋越屿,倒没有说自己在派出所,只是问他想不想吃馄饨。
宋越屿的回应是直接给他打电话:“哥,你怎么在那儿啊?”
“佟热找我。”乔乘风瞎说八道:“路过的。”
“哦,哥,你对佟热姐真好。”宋越屿笑了一声:“怎么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啊。”
“……”
乔乘风被骂惯了,有人这么形容他,他觉得浑身别扭,于是皱眉说:“吃不吃?”
“吃啊。”宋越屿又说:“我还想吃早上那个肉松面包。”
乔乘风跨上车,道:“等着。”
十一月份的傍晚,风很凉,刮的人脸疼眼花。
一阵不太寻常的轰鸣声由远及近,乔乘风在巷子里骑着骑着,忽然慢下来,他抬手揉了下眼睛,随后瞥向身后。
只见他身后的巷尾,跟进来五六个骑着车的男生。
而当乔乘风看到带头那个骑着摩托的熟悉身影时,他眼皮一跳。
那人叫林奇,是一中隔壁职高的名人,更重要的是,他曾经被乔乘风一脚踹进医院。
很显然,这么一群人一定不是恰巧和他路过同一条小道。
乔乘风想起之前那个孙一成说过的话,他垂了眸。
既然是朝自己来的,跑也没用,还不如坦然面对,让林奇去了火气,以后就不会再纠缠自己。
这么想着,乔乘风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等着他们过来。
果不其然,一群人很快纷纷在乔乘风面前熄了火。
小巷狭窄,拥堵这么多人,难免觉得窒困,但乔乘风面不改色倚着墙,他还攥着自己车把上的馄饨汤。
“哟,这是谁啊?”林奇从摩托上下来,他穿着皮衣皮裤,一头黄毛被风吹得四散潦草,做作道:“乔乘风?竟然是你?这也太巧了!”
见乔乘风不答话,他还转头问那些小弟,“你们说,今天在这儿碰到这帅哥,巧不巧?!”
小弟们哪敢说明明就是你拉我们跟着的,只纷纷附和。
乔乘风握着车把,撩着眼皮看林奇:“听人说你在找我?”
林奇这人脸皮也够厚,“是啊,在找你,我都堵你们一中门口几天了,终于给我逮着逃课时候了,乔乘风,找你真不容易啊。”
乔乘风依旧没什么表情,他目光淡淡:“你找我做什么?是想报复我?把我踹进医院?那麻烦快点,我赶时间,不想听你废话。”
“……”
林奇见他越是这样风轻云淡就越是牙疼,他可不会忘了几个月前是怎么狼狈地被这孙子踹到肋骨断了还沾了一脸灰,想起来就觉得丢脸!
现在他终于落到自己手里,凭什么还能这副不痛不痒的模样?
林奇对着自己身后的两人抬了抬下巴,他们很懂林奇的意思,上前一把按住乔乘风的胳膊,乔乘风瞧着这两人的脖子上的纹身,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话。
“先赏几个爱的抚摸。”
几个响亮的耳光在这一隅深巷里震得很响,却没什么抗拒的声音,乔乘风脸颊很快浮肿泛红,他微微偏头,把嘴里渗出来的血吐了出去,而后斜睨向林奇,似乎用眼神在问:就这?
林奇冷笑:“怎么,终于学会识相了?”
说着,他的目光就飘到了乔乘风车把上的那碗馄饨汤上,很显然,在察觉到他的视线后,乔乘风终于是露了破绽似的蹙了下眉。
于是林奇当仁不让,二话没说上去就是一脚,把乔乘风踹得往后踉跄一步,而车却砰得倒地,车把上的馄饨打包盒也应声而裂,淌了一地。
乔乘风额角青筋急跳,他攥紧手心,最终深吸了几口气,继续面无表情。
林奇却被他的反应一惊,道:“还真改性了?不喜欢动手了?”
以他对乔乘风的了解,都这样了绝没可能还能忍着,除非——林奇眉毛一挑:“乔乘风,你这汤,该不会是带给你那弟弟的吧?”
轰的一声,林奇嘴里的这句“弟弟”在他脑海里炸开。
“说起来,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弟弟?啊?也不介绍给我们这些老熟人认识认识……”林奇看着乔乘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满意地笑了:“不过你不介绍也没关系,我们自己找机会去好好和你弟弟——”
几乎是瞬间,乔乘风就快速转身,抬手就掐上林奇的脖颈把人怼到墙面上,恶狠狠道:“我弟关你屁事?你要是敢动他,最好做半年不出院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