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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筹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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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就连小武都没弄明白当下的情况。
明明他娘前两天还告诉他,让他离薛檀兮远点,为此还发了好大的火,结果今天又一反常态,让薛檀兮借住他家。
这,他娘该不会要做些什么吧!
小武仍处在震惊中,薛檀兮却是俯身郑重的行了一礼。
“多谢这位夫人收留。”
“呵,夫人。”
慕氏闻言却是冷笑一声。
“别折煞我了,我姓慕,你叫我一声慕姨即可。”
说完也不待对方反应,转身拍了下小武的脑袋,没好气的把他带了出去,边走边训道:“发什么呆,赶紧回去收拾屋子去,不然今晚谁都别想睡了。”
莫名其妙的,薛檀兮主仆就被人安排好了,她们此行虽不幸,可在这其中又处处都有机缘。
薛檀兮的伤短短几天之内是好不了的,孔嘉一口气给她拿了许多药,嘱咐云何每次涂抹与喝下去的用量,春怀的疤痕还没完全好利索,孔嘉又给她包了些祛疤的药。
临走前,薛檀兮特意留在了最后。
孔嘉已猜到她有话要说,他脸上带着笑,站在原地摇扇等她开口。
薛檀兮也不同他卖关子,开门见山问道:“孔大夫这里可有催|情用的香料?”
孔嘉摇扇的动作一下子顿住,脸上笑容逐渐僵硬,他忍不住嘴角一抽,匪夷所思的看着她:“薛姑娘要此物作何?”
“我自有我的用处,孔大夫只管说有还是没有。”
“薛姑娘啊。”
孔嘉无奈喟叹。
“孔某是医者,倘若姑娘不说明白,若是拿它做了坏事,孔某会良心不安的。”
薛檀兮盯着他胸前来回煽动的折扇,脸上表情毅然决然,她的伤口如今还在撕扯着的疼,时刻提醒她今天发生的事。
在烛光下,孔嘉看到她眼中迸发出一种难以控制的情绪,他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觉得这种表情他在哪里见到过,他们似乎有着相同的决断与狠厉。
孔嘉听见薛檀兮的声音冷漠如冰霜。
“如果我说,我确实是要拿它做坏事,孔大夫还会将它卖给我吗。”
不知为何,孔嘉竟未带丝毫犹豫的回答道:“会。”
他说的斩钉截铁,这让薛檀兮意想不到。
孔嘉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像只圆滑的老狐狸,他凑到薛檀兮跟前,用看透一切的语气同她说:“薛姑娘是想将它用到阮娘与阮盛的身上吧。”
聪明人不说暗话。
薛檀兮与他直视,轻声笑了出来。
“孔大夫会帮我吗。”
“自然会,薛姑娘想让孔某怎么帮呢。”
“孔大夫可还记得,从平阳镇回来时我同你做的那个约定。”
孔嘉愣了一瞬,立刻反应过来点点头。
“薛姑娘那时请求孔某去阮家察看阮村长的病情。”
“不错,待时机成熟之时,孔大夫只需要履行你我之间的约定即可。”
孔嘉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容,他郑重的应了声“好。”
随后走到柜前,从中间的抽屉里拿出一包香料来递给薛檀兮。
“此香名一夜醉,遇火即燃,烧得越久,效果越烈。薛姑娘看着用便可。”
“多谢孔大夫。”
薛檀兮将此香揣进怀里。
“薛姑娘,如今你已进不了阮家大院,这香,你该如何让它在屋中点燃。”
听出了孔嘉话中的试探之意,薛檀兮只是粗淡的扫了他一眼,启唇回道:“此事不劳孔大夫费心,我自有打算。”
“天色不早,我便不在此叨扰,孔大夫这番恩情檀兮永记于心。”
薛檀兮太过于谨慎,见什么都问不出来,孔嘉耸了耸肩,也只能无奈送客。
出门前,薛檀兮无意识的一瞥,只见窗前迅速掠过一道人影,在树荫下犹如魑魅。
她眨了下眼,再看过去时,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想来是最近太过疲惫,出现幻觉了吧,薛檀兮心想。
她不再多做耽搁,同孔嘉道别后匆匆离去。
薛檀兮刚走后不久,屋里的窗户从外面被人撬开,红衣身影一个闪身翻了进来。
“王爷有门不走,偏偏要走这窗。”
孔嘉站在柜台前,他手上轻摇着折扇,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对他的到来没有一丁点儿意外。
宁戚已在屋中站定,暗红色的锦袍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宛若开在彼岸的曼珠沙华,妖冶又神秘。
他慵懒的靠在窗前,双手环臂,语气中带着若有若无的玩笑。
“多月未见,军师过得可还好啊。”
“承蒙王爷关照,孔某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宁戚闻言轻嗤,直起身抬脚走到他近前,敛去脸上笑容,神情严肃许多。
“宁晋下旨将殷子钦无罪释放了。”
孔嘉动作一滞,语中尽是不可思议,他悚然道:“殷周兴尚未捉拿归案,圣上竟然就这么草草的将殷家无罪释放了?!”
宁戚嘲道:“捉殷周兴只是宁晋的一个幌子,阮家村里究竟有什么,你我心知肚明。”
“王爷的意思是……”
“仅凭殷子钦一人便能坐上兵部尚书的位置,你不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吗。”
“朝中那么多德高望重的老臣,就连薛甫诚如今仍在礼部,可殷子钦年纪轻轻,宁晋就将偌大的兵部交到了他手上,这其中之意早就不言而喻。”
宁戚难得眉间染上焦躁,语气也不再散漫,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沉重。
他继续道:“边关附近那么多北胡眼线遍地的村庄,殷周兴大可选择一个稳妥的地方,而不是离北胡偏远的阮家村,在这里一待就是许久,他是有针对而来。”
“就王爷的意思来看,殷周兴是特意躲到阮家村的。”
“不错。”
宁戚那双漆黑的眸子在夜里显得更加深沉。
“而且,宁晋派出去的人手根本不是针对殷周兴而来,找寻殷周兴踪迹的人,只有我们。”
殷周兴是宁国的叛徒,同北胡勾结,可当今皇帝却不急于捉拿他归案,任由他在外逍遥,甚至还无罪释放了他的宗族,这其中之意,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孔嘉已是惊得不敢再言语,他今日好像被迫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宁戚见他此模样,忍不住嘲弄的勾起唇:“军师大可放心,这些事都是本王暗中调查的,京城里的那位也怕自己龙椅不保,这些事都是暗中进行,只有你知,我知,他知。”
孔嘉下意识松了口气。
跟在皇室中人身边,真是危险重重啊。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不论是殷周兴,还是圣上,他们真正的目标都在阮家村。”
宁戚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也可以说,北胡与宁国皇帝的共同目标,都在阮家村。”
“那当年五皇子一事……”
孔嘉话刚出口,立马意识到了不对,连忙闭上嘴,偷偷打量起宁戚的脸色,见对方神情不咸不淡,孔嘉才暗自松了口气。
但只有宁戚自己知道,那只藏在袖中,垂在身侧的右手牢牢攥紧,青筋暴起。
“殷采芹最近可有什么动向?”宁戚掩下眸中翻涌的情绪。
孔嘉如实回答道:“就来过一次,抓了一副安胎药后便再也没来过。”
“殷周兴呢?可有见到过。”
“未曾。”孔嘉摇了摇头,继而又想到了什么,连忙道:“阮家是个好地段,同殷周兴栖身之处离得最近,倘若在那多加观察,定能瞧见他动向。”
说起阮家,孔嘉又想起那位淡雅如水的女子,他不假思索说道:“薛大小姐对你我之间的联系已有察觉,而且,小武那孩子十分同她亲近,今日之事你也见到了吧?就连慕夫人她也……”
宁戚脑海中浮现出薛檀兮那张倔强的脸,恍惚间,还能想起抱住她时,少女柔软的腰肢与那抹若有若无独属于她的体香。
还有今日,她那惊人的举动。
月色下,宁戚眸色渐深。
良久,他冷笑一声,不屑嘲笑道:“一个蠢女人罢了,有何可提之处。”
孔嘉对他这话却不赞同。
“我与薛姑娘相处几日下来,发觉她心细如发,谨慎自守,并不似王爷所说。”
宁戚目光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孔嘉从中瞧到一丝不虞。
宁戚语气不善的开口道:“对自己下如此重手,难道还不够蠢么。”
“当时情况紧迫,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她一个女子,总不能像你一样,把所有人都杀了吧。”
“她可以舍掉那个丫鬟。”
宁戚掀眸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孔嘉一噎,最后却是摇头轻笑道:“王爷,您还是心肠太硬了。”
宁戚对此不以为然。
冷血也总比被人抓住软肋强得多。
当年之事,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只不过,他方才心口不一,说了谎。
薛檀兮作为女子,胆识惊人,处事不惊,这已是难得,可他不知为何,下意识的想向孔嘉否认她的好。
方才他瞧见孔嘉在屋里同薛檀兮十分自然的攀谈交易,他竟会觉得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就好像,她们俩才是一路人,是生活在光底下的人。
如果今日换作是他宁戚,那个丫鬟怕是已经要进了阮盛的院里了。
真心换真心,他从不稀罕。
他生来就是要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的。
宁戚立即收起心里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
转头同孔嘉说道:
“殷周兴与殷采芹那里本王自会盯住,至于薛檀兮……”
宁戚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难以言说的情绪。
孔嘉见状,顿时恍然大悟,他终于知晓方才在薛檀兮眼中见到的情绪为何如此眼熟,那与宁戚此时的模样一般无二,没有太多差别。
一样的决绝与狠厉。
宁戚一字一句,像是在宣读重刑。
“我们可以加以利用,事半功倍。”
也许,这其中夹杂着他的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