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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联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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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沉,云雾暗涌。
慕氏与小武给薛檀兮三人收拾出了一间客房,他们家不抵阮家气派,房间有限,只能让她们主仆挤在一个屋。
三人看着那张矮小的土炕,一时犯了难。
这这这,这地方也就只能躺下两个成年人,让她们三人挤在这上面,这不是为难人吗!
慕氏来时也没想到这屋这么小,从前她从来也没用过这屋,想了想,她看向薛檀兮:“你我住一屋?”
云何与春怀下意识想说不可,但却见薛檀兮轻轻的点了下头,她同意了。
不知为何,薛檀兮瞧着这位慕氏,心下没由来的对她亲近。
她也想弄清楚,慕氏与她娘之间有何渊源。
薛檀兮最终跟着慕氏来到了另一间宽敞的屋子,慕氏掌上灯,将薛檀兮一路带到炕前,这里要比方才那间小屋大出来整整一圈。
“之前都是我与小武那孩子住在这屋里,如今你来了,我便让他去他祖母那里了。”
慕氏转过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小武那孩子很是喜欢你,兴许是因为,你的性子很像他已经故去的姐姐。”
薛檀兮闻言一怔,脱口而出:“小武还有一个姐姐?”
“是,五年前就死了。”
五年前。
又是这个时间段。
有什么东西在薛檀兮脑中一闪而过,她想抓却抓不住。
“看来陈静秋什么都没同你说过。”
这又同她生母有何关系?
短短几句话,薛檀兮已是满脸疑惑。
慕氏上前,步步逼近薛檀兮,终于在她退无可退时,伸手覆上了薛檀兮那张脸,少女皮肤滑润,吹弹可破,慕氏对此爱不释手。
她语中带着感叹。
“没想到你的女儿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还落在了我手里。”
慕氏扬声笑了起来,那笑里竟带着癫狂,看得薛檀兮眉头紧皱,不寒而栗。
“陈静秋啊陈静秋,你该庆幸,你的女儿没变得像你一样无情无义!”
不知不觉间,慕氏已泪流满面,显然,她已经神志不清,将薛檀兮当作了陈静秋。
她无声哭泣,哭着哭着却是面容一怔,盯着薛檀兮的面孔连连后退,跌坐在炕上。
“不,我不能像你一样,你十恶不赦罪大恶极!你的女儿会受你牵连死后下地狱!但我不可以!我不能让我的女儿也被我牵连!”
薛檀兮捕捉她话中之意。
十恶不赦,罪大恶极。
慕氏,陈静秋。
所以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
薛檀兮是第二日从小武口中得知慕氏患有癔症,受到刺激后便会发作,清醒时同正常人一般无二。
昨夜慕氏很快就清醒过来,同薛檀兮也没再过多言语,而看之前那架势,她也不好多问,只能等改日再说。
一大早,薛檀兮趁着慕氏不在屋,她紧忙给远在京城的陈玉质写了封信,让他代问陈静秋慕氏一事。
倘若这信直接送到薛府,怕是会被人拦下,思来想去,也只能让麻烦玉质表哥了。
春闱在即,薛檀兮又在信里写了些关怀的话,无非是让他专心读书,争取考个好功名,彻夜苦读时也千万别亏了自己的身子。
信在出阮家村时被人拦下,彼时林泽正将它递到宁戚手中。
宁戚慢条斯理的拆开信笺,打开一看:
‘玉质表哥亲启’六个大字尤其显眼。
宁戚太阳穴突地一跳,“啪”的一声将信纸糊在了林泽脸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面色阴沉。
“这种没有用的信笺也要交给本王过目,你当本王很闲吗。”
看着宁戚离去前那阴森森的表情,林泽伸手抓下那张信纸,挠了挠头只觉莫名其妙。
不过这薛大小姐也是,在阮家村这等破地方也不忘思念相隔甚远的情郎,可当真是用情至深呐!
谁都没仔细看那张信上的内容。
薛檀兮不知自己送出去的信命途如此多舛,她如今有伤在身,伤口还没完全愈合,总是会因为一点小动作牵扯到伤口,直痛得她暗自咬牙强忍。
一连几日,薛檀兮都在小武家养伤,哪里都没有去。
因着先前答应了平阳裁缝铺的庄老板,半个月交一次绣品,她担心在约定时间完不成,行动不便下只好让云何帮她穿针引线,替她拿着绣布,她用一只手慢慢地先着手绣起来。
春怀脸上的疤痕已经变淡了许多,但她仍面覆薄纱,怕被村民认出来,这几日她总是在阮家门前闲逛,打听阮娘的一举一动。
就她所知,崔芳如今独自一人住在后院,前院就变成了阮盛与阮娘的二人天地。
除夕夜前夕,薛檀兮的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左臂已经可以慢慢行动,但还是有些不方便,这几日慕氏与小武忙着置办除夕夜要用到的食材与物品,今年又多了三个人,要弄的东西就要更多一些。
所有人都在忙着过年。
薛檀兮也在忙,只不过,她忙得可不是什么好事。
距除夕夜只剩三天。
当天清晨,天还未亮,身旁慕氏仍在酣睡,薛檀兮蹑手蹑脚的下了炕,就着月色穿衣朝阮家后院走去。
崔芳每日都会在这个时候起来挑水、砍柴、生火做饭,薛檀兮早在之前就摸清了她的生活规律。
一路上,寂静无声,家家户户仍在熟睡,只有零星几人像崔芳一样勤快。
薛檀兮畅通无阻,径直来到了阮家后院。
后院的门大敞着,薛檀兮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崔芳迟疑的声音。
“薛小姐……?”
薛檀兮转身看去,没想到她会在身后出现。
崔芳见她稍有疑惑,于是便笑着解释道:“我方才出去溜达了一圈,这才回来准备生火做饭,这个时候一般不会有人来,所以大门我就没关。”
她看着薛檀兮,神情不解。
“薛小姐怎么大早上来此,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薛檀兮默默注视着崔芳。
尤记得第一次见她时,那副胆怯的模样,如今崔芳却是变了不少,与人交谈时多了些底气,不再像先前那样,同谁说话都小心翼翼的,想来这些日子她一人在后院过得也算舒心。
这自是件好事。
可如今的崔芳,还会冒险帮她这个忙吗。
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这些天时不时就会这样,按理说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可仍然会疼,只是不像从前那样从早疼到晚罢了。
这处伤无时不刻都在提醒着薛檀兮,提醒她当日所发生的一切。
所有人都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可十年太长了,她恨不得当场就报了此仇,等到今日,已经是她最大的限度。
薛檀兮被她心中的想法所惊,她还记得刚来阮家村时的心态,她当时一心想着隐忍蛰伏,却不料一月未到,已经养成了睚眦必报的性格。
或许,这也是她的本性,只是曾经被扼杀在了薛府,扼杀在陈静秋的教导下。
想到这,薛檀兮开了口,颇有破釜沉舟之意。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崔芳似是很乐意为她效劳,弯眸笑着让她继续说:“薛小姐请讲。”
薛檀兮在对方的目光下,掏出怀中的那包香料,递到崔芳面前。
“这是……?”崔芳面露疑惑。
“这是一夜醉。”薛檀兮轻声解释。
“它是催|情香。”
“什,什么?!”崔芳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薛檀兮见她有退缩之意,紧跟着上前,步步紧逼,压迫感十足。
“此香遇火则燃,烧得越久,效果越烈。”
薛檀兮将崔芳逼到树前。
“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把这香,放在阮盛的屋里焚烧。”
崔芳的笑容逐渐消失在脸上。
“为,为什么。”她怯生生的问道。
“为什么?”薛檀兮竟是扬声笑了起来,那笑声虽不尖锐,却在人心上激起一道道涟漪。
崔芳听见她义正言辞:“阮盛与阮娘合伙算计我与我的丫鬟,她当日受的欺辱你也看到了”
“还有我手臂上的伤,如今还没好利索,你叫我怎么忘却?难道,他们对你所做的一切,你都忘了吗。”
微弱的月光下,薛檀兮的声音带着强烈的蛊惑。
“崔芳,你有今日的闲情雅致,是用村民们的同情换来的。”
“阮娘与阮盛已对你怀恨在心,你能逍遥快活一时,却不能一世,他们早晚会将目光重新转移在你身上,届时,你以为你能躲得掉吗?”
“是,你可以接着利用村民的同理心,可清官难断家务事,次数久了,谁还愿意管你,到那时,就是你的末日。”
薛檀兮的语气骤冷,崔芳似乎联想到今后的处境,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见状,薛檀兮乘胜追击。
“可如果阮娘二人身败名裂,被所有人唾弃,那时,你就解脱了。”
“从今往后,你再也不必看人脸色行事,不用挨打挨骂,不用给人做牛做马,想怎么逍遥快活都没有人管你!”
“崔芳,你可要好好想想。”
崔芳被说的有些心动,可她胆子终归是小的,犹犹豫豫不知所措,她抬头望着薛檀兮恳切的目光,小声道:“可我如今,也无法踏入前院,我,我帮不了你……”
“不,你可以。”
薛檀兮双手放在她肩上,目光肯定。
“只要你还是阮盛的妻子,你就仍属于阮家人,你与我不同,你仍旧有借口可以名正言顺的踏入阮家大院。”
“我……”
见她这般模样,薛檀兮在心里叹了口气,此事成与不成,全在崔芳,可如今见她这副模样,薛檀兮心里也没了底。
她只能赌一把。
想到这,薛檀兮硬把那包香料塞到了崔芳怀中。
在崔芳惊愕的目光下,薛檀兮最后同她交代了一些话。
“不论你帮忙与否,在除夕前一天午时,我都会请孔大夫来察看祥叔的病情。”
“如果你肯帮忙,就在那之前把这香在阮盛房里点燃,再将阮娘引进去,之后的事情你都不必管。”
“我也不强迫你,此事成与不成,全在于你。”
“你我都只有这一次机会,再好好想想吧。”
天边鱼肚泛白,月亮逐渐西沉,朝霞浮现,日光在东边缓缓升起,天光大亮。
薛檀兮的身影逐渐走远。
崔芳握着那包香料,眸中情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