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7、第十七章 寄居 ...
-
事发突然,任谁也没能想到,薛檀兮竟然会为了一个丫鬟自划手臂。
农家所用的镰刀可不是普通的镰刀,为了砍柴方便,刀刃被每日打磨,变得锋利无比。
这一刀下去,隔着衣服也能让她皮开肉绽,伤口若是处理不好还会有感染的风险。
薛檀兮左臂上的伤口仍然在往外冒血,她整张脸惨白无比,身形单薄,嘴唇发抖,因为失血过多导致神志已不太清晰。
她已经听不清周围的声音,只感觉到身体一轻,她被孔嘉打横抱起,小武跟在二人身后,慌乱间,有什么东西缠在了她的伤口上,紧绷之下是更加清楚的痛意。
人群里议论纷纷。
“瞧孔大夫那着急的样子,该不会是两人勾搭在一起了吧……”
“你快别乱说了,那都成啥样了,再不治那胳膊都要废了吧!”
“哼,我看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孔嘉抱着薛檀兮已经跑远,慕氏注视着小武随之而去的身影,脚下一直没动。
她听见众人的议论后皱眉打量两眼,刻薄的语气在人群中响起:“有能耐怎么不去她跟前说啊,在背后议论有什么用。”
“哟,又不是小武他娘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时候了!”
慕氏冷笑一声,努努嘴瞥向薛檀兮离去的方向:“我可不敢再议论人家,万一哪天她听见后把我也砍了可怎么办,你们可得当心点儿。”
说完她冷哼一声,不紧不慢的朝孔嘉那走去。
话里的警示已经再明显不过。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也是闭口不言。
春怀已无暇顾及自己衣衫不整的样子,她担心薛檀兮的伤,当下她的情绪已经缓和了不少,那双红彤彤的眼睛里面布满了血丝。
她春怀何德何能,能让堂堂尚书之女为了自己挥刀向臂。
感动之情溢于言表。
不顾云何的劝阻,春怀义无反顾的追了上去。
一场闹剧终究落幕。
待到药铺时,薛檀兮包扎伤口的布条都已经被血浸湿了,她人已疼晕了过去,被孔嘉放到榻上,小武在一旁给他打下手。
布条被拆开,露出下面鲜血淋漓的手臂,一番清洗后原本清澈的水面已经变成了血水,换了一盆又一盆。
伤口被擦拭干净后,这才看清其中伤势,薛檀兮下手狠,镰刀又锋利,一刀下去横着剌了一条口子,肉被掀开,里面还有新的血珠往外冒,若是下手再狠些,怕是都要露出骨头来了。
小武站在一旁看了一眼后便匆匆将眼睛移开了,那伤口看着就疼,让他不由得牙齿泛酸。
清理伤口,止血包扎,一气呵成。
待将一切都处理好后,天色已经很晚了,孔嘉挺了挺腰,扭了一圈酸痛的脖子,用帕子擦掉额头上的汗。
没过多久,薛檀兮醒了。
她缓缓睁开眼,打量一圈四周,半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
小武一直候在屋内,见她醒后立马跳起来,跑出去通知大家。
“醒了!薛檀兮醒了!!”
孔嘉行医时不喜屋里有太多人,那样会影响他的举动,同时也会打扰病人休息,因此跟来的人全都候在了门外,直到如今薛檀兮转醒。
春怀与云何一马当先的冲进屋,孔嘉只感受到一股劲风从他身前掠过,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春怀已经伏在榻前,哭的撕心裂肺。
“小姐!!!您要吓死奴婢了!!呜呜呜!小姐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奴婢今后该怎么活啊!!!”
“奴婢何德何能让小姐冒如此大的险!这辈子不管发生什么奴婢都要死心搭地的跟着小姐!!”
云何也跪在榻前,见薛檀兮气若游丝的模样,眼眶里泛起了水雾。
“小姐,下次若再有这种事情,您让奴婢来,小姐千金之躯,岂能行此等险事?”
“胡说什么?!不会再有下次了!”
春怀声疾厉色,脸上满满全是自责。
薛檀兮刚醒,耳边全是她二人乱糟糟的哭声,吵的她头隐隐作痛。
孔嘉还是第一次碰到这场面,揉了揉疲惫的眼角,温声提醒她二人:“薛姑娘如今刚醒,你们最好不要太吵,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春怀与云何相视一眼,忙声应和,她们二人正欲起身退下,却被薛檀兮轻声出言叫住了。
“春怀,我有些事要问你。”
春怀步伐一顿,苦着一张脸又重新蹲回塌前,见她们主仆之间有话要叙,孔嘉也不好在此久留,领着小武先去了外间。
“小姐,奴婢深知这次闯了大祸,小姐您想怎么惩罚奴婢都可以,奴婢绝无怨言!”
春怀大义凛然,置生死而度外的样子让薛檀兮不由得一阵失语,她在云何的搀扶下坐起了身子,左臂还在隐隐作痛,让她说话都没什么气力。
“谁说我要罚你了,我是要问你,今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刚才看你支支吾吾的样子,情况又紧急,我便没有多问。”
薛檀兮倒是没有指责春怀,她当然了解春怀的性子,跟随她这么久的一个丫头,脾气秉性又岂能是一时半会就改得了的。
更何况薛檀兮心里一直觉得,她与云何性格正巧互补,彼此照应也不会酿成大错,今日之事发生也是她这个做主子的疏忽,她又有何理由去惩罚春怀?
阮娘一家本就针对于她们,这次是春怀,下次就有可能是云何,没完没了,如同狗皮膏药,贴在她们身上撕不下去。
必须得想出一个解决方法。
春怀见薛檀兮不怪罪于她,不知不觉间又泪如泉涌,小姑娘的头发还乱糟糟的,身上披着薛檀兮的大氅,跪在地上瘦弱的身躯显得尤为可怜。
春怀一字一句同她们诉说着阮娘是如何像强盗一样来后院搜刮,又是如何将她引去了前院,本来今日只是她与阮娘的冲突,谁知阮盛今日竟然回来的这般早。
春怀说到这后,下意识停顿了一下,她给自己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才接着往下说:“当时阮盛一进门,就,就亲昵的喊了阮娘一声……他不知道我也在。”
“当时我与阮娘已经打累了,谁都没有说话,我那时离阮娘很远,想来阮盛也是听见院里静悄悄的,所以没管院里有没有人,就那么直愣愣的跑了进来,抱住阮娘,还捏了一下她的屁股,还说,还说……”
春怀脸一红,硬着头皮继续说道:“他说,今晚,今晚让阮娘在屋里等他……”
“什么?!”云何听后惊疑不定。
薛檀兮却是对此早有预料,并未有多惊讶。
“阮娘自是知道我在,但是她已经来不及阻止阮盛,我想跑的时候已经跑不了了,阮盛他发现了我,她们二人本想将我灭口,可阮盛在此之前动了色心……他,他想……”
春怀已经将头深深的埋了下去。
他想先奸后杀。
“这个畜生!”云何的大嗓门将外间的孔嘉都吓的手一抖,刚挑好的草药掉了一地。
孔嘉扶额:……
“果然如此。”
薛檀兮不禁冷笑。
“我早就注意到他们二人之间有些不对劲,没想到,居然如此胆大,甚至青天白日下都已经不避讳人了。”
云何是又惊又怕,她万万没想到真相是这样,春怀她险些,险些就被灭口……
“春怀……你当时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不会有人相信她说的话的。”
薛檀兮在春怀之前开了口。
“瞧崔芳平时的样子,她想必是早就知道了,可是她在奋身指控时,你们可有听见她提及此事?”
云何与春怀同时摇了摇头。
似是想起了什么,春怀顿时恍然大悟:“奴婢想起来了!之前崔芳早上来告诉咱们可以去平阳镇采办物品的时候,她破天荒在咱们院里待了好久!怎么赶都赶不走!是不是就与这个事有关?”
薛檀兮点头:“有很大的可能。”
今日出了这么大的事,阮家她们怕是待不下去了,阮娘她们奸情已然暴露,接下来定不会安心,还有阮兆祥的病情……
“既然此事说出后无人会相信,那我们就想办法让大家相信。”
薛檀兮眼中一闪而过带着病态的疯狂。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江桐,阮娘,既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就要承受相同的报复。
云何已经带着春怀先回去打理凌乱的衣物,薛檀兮想的没错,今日之事已经撕破了脸,阮娘与阮盛态度很是强硬,不让她们再踏入阮家半步,将她们的随身衣物全都从后院一股脑的扔了出来。
崔芳的处境也变得越来越差,今日她破釜沉舟,没想到却是丝毫未能撼动阮盛与阮娘,吃亏的最终还是薛檀兮她们。
不过唯一一点值得让人高兴的便是崔芳虽被那两位记恨在心,但仗着有村民撑腰,他们不敢再对崔芳肆意打骂,只是把她赶去了后院,眼不见心不烦。
眼下几人最需要解决的首要问题,就是薛檀兮主仆三人今后何去何从。
孔嘉的药铺地方小,但也够用,只是他在阮家村脚跟也没站稳,与薛檀兮年岁又相仿,难免会传出去一些风言风语,留在此处断然不妥。
可她们在阮家村时日前后算下来,其实并没有多久,熟识之人也只有孔嘉与小武,小武他家情况特殊,不敢贸然让她们住进去。
场面正僵持着,门口传来开门声,只见慕氏施施然朝几人面前走来,她步伐很稳,目标明确,直奔着薛檀兮而来。
“娘?”小武怕出什么变故,下意识挡在了薛檀兮身前。
慕氏见状却也不恼,只隔着小武看她,面色无波无澜。
薛檀兮同她对视,两人淡然如水的态度竟是如出一辙,惹得众人下意识屏住呼吸,目光一寸不错的盯着她二人看。
“薛家大小姐?”
慕氏率先开口,语气淡淡的。
薛檀兮颔首,迟疑着点了点头。
“没想到陈静秋养的女儿,竟是比她自己要有情有义的多。”
听到这略带着讽刺意味的话后,薛檀兮目光一惊,猛地抬头:“您认识我娘?”
慕氏却是没回答她的话,深深望了她一眼,大发慈悲的开口:“既然没地方去,就来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