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不不吃土豆

8、奔现

　　说是说不帮忙，但沈青木把彬仔赶进教室后还是过去看楼梯口的指示图，找了古筝班的楼层。
　　找古筝班是顺带的，主要还是找国画班。

　　MU_：我今天没去图书馆。你在少年宫吗？
　　MU_：少年宫旁边有一家拉面馆，我在杂志上看过推荐。
　　MU_：你会吃溏心蛋吗？

　　沈青木打开□□删删打打废话一通，他其实很明白，这是心虚。
　　缓过了劲儿，沈青木已经完全区分开刚刚短暂出现过的错觉，但还是隐隐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的网‘恋’对象。

　　所以那一通废话后，对话框里还有一句没发出去的：我也在少年宫，等你下课后一起去吃拉面？
　　没有发出去的原因是，他不太确定这样的心情下适不适合见面。

　　在认错人的乌龙事件后，沈青木确实很想尽快见面，尽快让这一段关系走出网络世界。
　　但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毕竟是很想慎重再慎重保护好的关系，纠结之后他还是把未发送的信息删了。

　　越在意就越小心，最后怎么理不出一个简单头绪，沈青木就在晃神中走上了国画班所在的楼层。
　　国画班有写意画课、工笔画课、水墨画课，半条走廊上五六间教室都是。
　　从门上小窗口只能看见里面一颗颗的脑袋，周围很静，沈青木怕自己发出脚步声响，蹑手蹑脚的样子又太鬼鬼祟祟，走到一半他就想算了。

　　回身准备去给彬仔找古筝班的时候，刚好看到贺倪从一间教室出来。
　　非常下意识的，沈青木心里发出微微的“咯噔”一声后，抬眼去看那间教室门框上的牌子——国画班·工笔画。

　　贺倪不小心打翻墨水，袖子上染了一片，他也没想到一出来就碰上沈青木。
　　闪过一瞬的怔愣，然后露出一个不太走心的礼貌问候式微笑，没有太在意对方的回应，转头就走了。

　　贺倪今天穿的一件某运动品牌新出的卫衣，不是多贵，但很好看，在他自恋的审美里是可以穿去见对象的好看，不想第一次穿就报废，所以急匆匆赶着去卫生间。
　　拽着袖子想在水龙头冲水，结果水开太大，墨汁混着水溅得到处都是。

　　抬眼一看镜子，卫衣肩膀的地方已经溅了几滴墨迹……
　　脑壳突突的响。
　　尴尬中看见镜子里多了个人，贺倪没有什么心情营业虚假礼貌，就没有回头去打招呼。
　　他见沈青木直接往洗手台这边走过来，就挪了挪位置，没想到沈青木走过来却是对他说：“需要帮忙吗？”
　　“什么？”显然没反应过来，贺倪直接就表露出‘你谁’的拒绝表情，“没事，不用，谢谢。”

　　贺倪放弃了拯救他的衣服，洗干净了手，去隔间最后一格的杂物仓拿了抹布和拖把，回来之后看见沈青木还在，想问一句，你进厕所不上厕所，但想想也不熟就没问了。

　　沈青木单手插裤兜，立在那儿也不动，贺倪拖地板的时候觉得头顶悬着一双眼睛，心说这人是来看我笑话吗？
　　他也正准备这么问，结果被沈青木先开了口。
　　沈青木说：“你在这边兼职？”

　　跟你很熟？
　　有没有点眼力价？
　　贺倪本来就不是很愉快了，本来也不是很待见这个沈青木了，新衣服脏了，还在拖厕所的地板，谁有心情跟你聊天。
　　但是他直起身子发现身高差了一个脑袋，要骂人还得踮脚抬头，打架估计也打不过，算了，简单“嗯”了一声。

　　沈青木的眼力价还是有的，他看得出来贺倪满脸的不待见，没有继续把话讲下去。
　　回去象棋班门口的家长区，沈青木拿出手机又发了条信息。
　　MU_：你妹妹还在学民族舞吗？
　　油炸泥人：我妹妹？我没跟你讲过吗？早不学了，现在学古筝。
　　油炸泥人：你怎么知道这旁边有拉面馆？
　　油炸泥人：你在这里？
　　油炸泥人：我今天特倒霉，打翻了墨水，我才第一天穿的衣服就遭殃了，不说了我要上课了。

　　真的很巧。
　　沈青木收到一连串信息后并没有回复，靠上椅背闭着眼，试图把事情整理清楚。
　　但无果。
　　沈青木的心是愿意接受并相信这一切并非巧合，但大脑依稀记得那个在女厕门口给女生穿衣服、往看台抛飞吻、懒洋洋、热身动作不专业不规范、过分招摇、在球场上和一个女生打闹、篮球赛结束后搂着另一个女生离开体育馆的替补球员贺倪。
　　但是……
　　沈青木站了起来，去找这栋楼里奥数班的位置。
　　然后在奥数班门口，从门上小窗户看进里面黑板上的题，认真过脑的解题，复习了半节课的小学六年级数学后，才算冷静了下来。
　　但是……
　　沈青木的手机震了一下，打开看到新消息。

　　油炸泥人：那家拉面馆不好吃。
　　油炸泥人：我不吃溏心蛋。
　　两条信息之后又传来了一张照片———白色卫衣肩上的位置画了两只蝈蝈。

　　沈青木回复：很好看。
　　但是，自己的网恋对象，怎么都得认。
　　虽然这个网恋对象在生活中可能感情会比较丰富……

　　贺倪下课后和往常一样直奔古筝班去接妹妹，和往常不一样，今天古筝班门口多了沈青木和那个沈什么彬。
　　两个小孩趴在长椅上玩象棋。

　　沈青木提着古筝琴包斜靠在墙边低头刷手机，他看见贺倪过来就收了手机，转身踢了一下彬仔的脚，提醒他：“该走了。”
　　彬仔哪里有心思理他，正教念念认棋，虽然他自己也不见得能认全。

　　贺倪扫了一圈这个画面，心里想的是，回去得教妹妹就算是对同学的家长也要有警惕，面上客客气气地过去接走沈青木手里拿着的古筝，道了声谢谢。

　　背上古筝，蹲在贺念旁边问她要不要走。
　　贺念的视线先看到贺倪肩上那两只墨迹有些晕开的蝈蝈，就说了句：“哥哥你又糟蹋了一件衣服。”
　　她说完又对彬仔说：“我要跟我哥哥去吃汉堡了，下次再跟你玩。”

　　“好巧，”彬仔马上接说，“我也要跟我叔叔去吃汉堡，你不如一起吧。”
　　沈青木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没有拆彬仔的台。

　　“我们去街对面的肯德基。”贺倪替贺念回答，他一边牵着贺念的手让她下来，一边又对那个小同学说：“你要一起去吗？”
　　小同学点头如捣蒜，从椅子上蹦了下来就要跟着走，不过立马被沈青木拎回去，“象棋自己收好。”

　　沈青木其实态度挺好的，只是人太高，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又太凶，彬仔是习惯了，贺念就不是了。

　　贺念特地绕远沈青木，走过去帮忙收拾象棋。
　　去吃汉堡的路上还小心翼翼地问彬仔：“你叔叔会打你吗？大人打小孩是犯法的，你可以报警，110你知道怎么打吗？”
　　彬仔愣了愣，有些惊恐地问贺念：“那我打我叔叔犯法吗？110连这个也抓人吗？”

　　两个小朋友过马路的时候一直细细碎碎讲话，贺倪牵着贺念，离得近，被小朋友的话逗得不行，又不敢打断，就憋着笑看他们。
　　贺倪的笑是被沈青木打断的。

　　是在进肯德基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发现一直都走在前面的沈青木推着门等他们，而那目光，如果不是贺倪的错觉……他觉得沈青木在看自己？
　　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瞬间就不自在了。
　　至于为什么不自在，贺倪也理不明白，大概是看不太顺眼这个沈青木。

　　这个人太可怕。
　　居然在深秋的周末，带小孩吃汉堡的时候，只喝一杯冰美式，还一边拿着手机看数学题？

　　贺倪不小心看到的，没错，沈青木确实在看数学公式大全。
　　一中不亏是一中！

　　沈青木其实也不是很想在周末，一桌的人都在大口吃汉堡啃鸡翅的时候，自己只喝冰咖啡，还一边刷数学题。
　　但是他需要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