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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擦肩而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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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市高中篮球联赛,毫无意外是六中拿下三连冠。
贺倪是球队闲人,比赛的事情帮不上忙,基本都在忙他们宣传部做校刊的事。
校刊基于宣传部之间的兴趣和热情,从前期恶补篮球相关的知识到赛后采访整理统筹,几个人做得风风火火。
比赛结束后,贺倪也跟着球队去吃庆功饭,夜深了才回家,不免被家里的小公主瞪眼警告下周一定要带她去吃汉堡!
油炸泥人:我到家了。
油炸泥人:才看到你帮我整理的题。
油炸泥人:等等再写,我喝酒了,有点晕,思路不行。
MU_:恭喜你们球队夺冠。整理的题都是昨天那张卷子上你不会的类型题,明天再写,先去喝杯热水。你喝了多少酒?
油炸泥人:喝了三口。
油炸泥人:白的。
油炸泥人:不胜酒力,惭愧惭愧。
油炸泥人:哥……
MU_:白酒酒劲猛,喝不习惯会很难受。家里有没有蜂蜜?去泡一杯蜂蜜水。
油炸泥人:晚上张教练请我们吃海鲜大餐,在港口那边,对面有一艘装满集装箱的轮船在卸货。轮船很大,集装箱推起来比三层楼都高,海风很大,螃蟹不新鲜,酒楼装了一屋顶的彩灯特别扎眼。
MU_:心情不好?
油炸泥人:没有。
油炸泥人:就是有点想我爸爸了。
油炸泥人:地球那么大怎么就装不下一个好端端的人呢。
MU_:所以人生会有很多遗憾。
MU_:所以我们作为尚存在地球上的人,要学会珍惜,要多喝热水。
油炸泥人:……在烧水了,就喝,家里没有蜂蜜。
MU_:喝完热水不要马上去冲澡,先缓一下酒劲,没事做就去写题,我还不准备睡,你哪道题不会就来问我。
油炸泥人:书呆子!
MU_:不想写题就看会儿电视,睡前不要打游戏,容易精神亢奋影响睡眠质量。
油炸泥人:我不能跟你聊会儿天吗?我为什么要写题看电视打游戏?
MU_:不是在聊了?
油炸泥人:………
沈青木关掉电脑,换成手机登录□□,拿着手机蹑手蹑脚离开房间。
此刻他的房间里横躺着几个玩完PSP游戏,直接赖上床的朋友。
沈继业是因为旧伤复发提前退下来的,才两个月,闲不住迷上了做饭。
所以别人家的教练比完赛后请队员去吃海鲜大餐,他家的教练比完赛后请队员来家里当小白鼠。
球队十几号人马今天一早就过来了,大家也不在意吃什么,带了作业说是来一起刷题,结果见到沈青木的伯父沈传业,就围着这位曾经的世界冠军听他讲当年。
题没有刷多少,游戏光碟倒是玩了好几盘。
最后彬仔也没能拥有去少年宫见心上人的机会,郁闷了一天。
沈青木睡到家里的客房,聊天页面已经开始扯今天吃了什么和明天有什么课。
这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在深秋的夜里满溢出腾腾热气,恬静而温暖。
通亮的月光照进少年心间,树影摇曳,晃晃悠悠搔摩冒尖的萌芽。
这天贺倪趴在客厅沙发睡了过去。
沈青木在客房醒来。
前一夜睡得晚,被生物钟叫醒后恍惚间还认不清所处的地方。
沈青木家的运动员规律十年如一日,天蒙蒙亮时就会出门跑步,最近他还跟着爷爷练了几招太极拳。
跑完步,打完太极,跟着沈继业去菜市场当免费挂件也是最近的习惯流程。
沈继业买菜很爱跟摊贩老板唠嗑,有时侯能从涨价的猪肉聊到全球经济萧条再聊到饺子什么馅好吃,就必须得有人跟着,不然一家子的早餐就没了着落。
沈青木已经从菜市场的头走到尾,把一家子预定的早餐都买好了,他爹还在和鱼摊老板争论煎黄花鱼放不放酱油水。
“爸,再不走我上学要迟到了。”
高大硬朗身形的沈青木站在嘈杂早市里,无奈时面无表情,三白眼的特性是瞳仁偏上眼白偏多,那样子显得又凶又憨。
他催促了两声结果完全被忽视,撇了撇嘴挠了挠脖子,又说:“鱼都快被你的唾沫星子淹死了。”
走出菜市场,沈继业一边打电话吩咐家里边煮锅白粥,说早上有酱油水煎鱼和菜脯蛋吃……
沈青木走在一旁,手上提着几袋子咸馃肉包油条豆浆花生浆,忍住了提醒的话。
“绕个路,走老街那头,”沈继业自顾自地说,“去买个面包。我年轻的时候啊……”
沈继业话断了一下,抬头往远处望去,目光夹着怀念带着憧憬。
而沈青木抿起没有灵魂的微笑。
沈教练‘我年轻时候’的开场白之后,包括但不限于球队生涯的辉煌和挫败、如何被篮球耗尽青春以至于三十二岁才迎来爱情第一春遇到沈青木他妈,种种种种,沈青木不是听烦,而是真的招架不住这位刚退休的老干部不分时间场所随处一走都能遇到年轻时候的感怀。
沈继业带着路,说:“我年轻时候住过这里,那会儿准备退役,你爷爷给我安排了两条路,要么去学做生意要么进体育局蹲办公室。我哪条路都不走,我离家出走。别人三十岁成家立业,我三十岁开始搞叛逆。就在这上面租了个小单间,没带多少钱出来,只能天天啃面包……”
沈继业说着指了指老骑楼的一处窗户,一边领着沈青木走进街边的一家面包店,要了三十个还热乎的油炸面包,走出店后继续忆当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面包店还开着。”
沈青木思绪早飘走了,就想着他那网‘恋’对象家里也是开面包店也是在菜市场附近,回头看了一圈四周,记了街道名和门牌号,打算回去发信息问问。
小年轻禁不住遐想,买个菜也能买进网‘恋’对象家里开的店,这缘分,光想着可能性,嘴角就要翘上天了。
“你在听我讲话吗?”沈继业突然质问道。
沈青木收了收表情,点头说:“你继续。”
沈继业也没准备停,接着说:“那时候我就认定,下了球场也不会离开球队,混得是不如你爷爷和你大伯,不如他们有头有脸,但我很清楚自己要走什么路,到现在退休了,我没有后悔过以前的任何决定。”
沈青木转头去看他爹,觉得沈教练似乎话里有话,他还没有问出口,先看到沈继业顿了顿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家面包店。
沈继业叹了声气,继续走,边说:“临到退休的年纪,以为可以颐养天年过上儿孙满堂的生活,没想到啊,大半辈子都在跟你爷爷斗气,结果报应来了。我以前总和你妈说,不能太管着儿子,要让他自由成长、不受世事束缚,羊肠小道还是阳光大道都得他自己去选自己去走一遭。”
沈青木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爸那长着零落白发的鬓角,怔愣地问:“你和我爷爷吵架了?还是,你有什么话想说?”
“你老子,活了大半辈子,才开始理解了你爷爷……”沈继业又叹了声气,“能管的话,我也想管,也想按着你的头逼你走我认为对的路。但是,我每次跟你爷爷吼‘谁都没有权力决定我的人生’,话都吼出去了,我不懂你们小孩子的世界,我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插手,你……别后悔自己走的路就行……”
话听到这里,沈青木不由得慌张,他伸手拦了拦沈继业,小心发问:“爸,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沈继业语气比刚刚释然了些,摇了摇头绕开沈青木,说了句:“别太出格,自己要有分寸,不然你爷爷当年用在我身上的招,我也能用在你身上。”
沈继业讲得委婉,沈青木没敢揪着问到底。
他心里没底,想着还是慢慢旁敲侧击。
和煦的阳光伴着料峭的风,市集的吆喝声和讨价声穿进只有几家店铺开门的老街,暖、寒、静、闹,相互烘托成清晨里的生气。
贺倪从熙攘的菜市场出来,把自行车靠在墙边就急着跑进店,捂着烤箱的门,跟倪慧兰抱怨:“你要给我涨零花钱,必须涨!我真的太冷了,又困又冷,你看看你儿子多可怜啊!”
每天早晨的第一炉面包都要先送去给合作的便利店和小卖部,前段时间店里另一个员工离了职,送面包这活儿就落到了贺倪头上。
撒泼卖惨一把好手的贺倪倚靠在烤箱边上,讲话时还不忘哆嗦几下。
倪慧兰瞥了他一眼,嫌弃:“我让你熬夜的?我让你戴个帽子你不戴,让你多穿一件衣服你不穿,我还虐待你了是吗?”
“熬夜是不经意的,不是故意的。”贺倪就是纯粹的嘴上娇气,行动能力一点都不含糊,卷起袖子戴上隔热手套一边开烤箱检查面包的上色,把烤盘转了边,又说:“这才秋天,我能穿得跟粽子似的吗,一点都不好看!”
“你就跟着你的臭美冻着去吧。”倪慧兰扬手赶人,“走开,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不干活你嫌我好吃懒做,帮你干活你又说我碍手碍脚!”贺倪拿上纸袋装了三四个面包,絮絮叨叨跟倪慧兰抱怨了好一会儿才上楼。
上了楼,先拿了两瓶牛奶泡进热水里,然后轻手轻脚去叫还在赖床的小公主。
贺念已经被闹钟叫醒了,穿戴好了校服缩在床上,眯着眼缝挣扎,一见到贺倪进来就哼着鼻音娇嗲: “当小孩太辛苦了,每天都要上学上学上学,还有那么多那么多那么多的作业!”
“瞎说,哪有每天,过完今天还有四天就周末了。”贺倪一只手托着贺念的脑袋给她扎头发,扎完头发就推着她去洗漱。
吃完早饭,先送贺念去上学,再踩着早读铃声的时间点进教室。
在有些忙碌和迷蒙里开启新的一天,这是贺倪的习惯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