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不不吃土豆

56、情绪

　　清晨，贺倪准备下楼买早餐，打开家门就看见沈青木站在外边，晃了晃头以为是自己没睡醒看花的眼。
　　“这么早？怎么不敲门？”贺倪皱着眉头，推开门让沈青木进去，又匆匆地跑进浴室拿毛巾出来。

　　妹妹还在睡觉，贺倪的声音很轻，却难掩他的着急：“没人开车送你吗？怎么淋雨了？这种天最容易感冒的，不知道带伞吗？”
　　拿了毛巾到沈青木面前，顿了顿，换说：“我是心疼你的衣服，这面料看着就矜贵能碰水吗？”

　　贺倪一看就知道沈青木这会儿一定是不高兴的，从屋外带进来的寒气都比不上他那一张表情的冷。
　　手里拿着毛巾放下也不是，直接动手给他擦也不太敢，贺倪看着沈青木，小心翼翼又问：“怎么了？”

　　“没事。”沈青木接过毛巾说。

　　沈青木天未亮就出门，迎着细雨斜风，在街灯和日光的交替中，一路步行过来。

　　风雨和凌晨时间都盖不住城市的喧嚣，高楼的灯光晃晃，车辆压着水花奔驰，宵夜摊和早餐摊交接穿行在街头。
　　走了很长的一段路，直到站在贺倪面前，沈青木还是不能冷静。
　　劝了自己，不能咬着过去不放，可直面地看到贺倪过去的生活片段……他舍不得。
　　非常舍不得他的宝贝是用这样的方式脱离原本的生活轨道，这样现实而残酷的方式被生存拘囿，一点一点剥离了朝气和希冀，学会烟酒应酬，学会笑着厌弃自己的窘境。

　　沈青木接过毛巾的手在抖，而到此刻他最生气的是，他看不清楚贺倪的脸，根本没有办法直接感知到贺倪的任何一个情绪。

　　“你赶紧擦干头发……”贺倪走开了几步，“我给你找件衣服换，你吃了吗？我刚要去买早餐，你想吃什么？还是我煮个粥？”
　　贺倪不敢多问沈青木到底发生什么事，走到旁边拉开他放衣服的小柜子，只是他跟沈青木体型差别大，衣服看着也都穷酸，翻半天实在找不出合适的，突然背后就压上了一阵冷气。

　　沈青木从身后环抱起贺倪，拥得很深。
　　贺倪反应了几秒才问：“怎么了？”
　　“有点冷。”沈青木又抱紧了几分。

　　沉默着，只有气息萦绕，等温度渐渐回升后才动了动，沈青木把贺倪转过来，面对面再次抱紧，然后很轻地拍了拍贺倪的背，跟他说：“发生了一件会让你不高兴的事，对不起，我没有解决好。”

　　原本也回应着拍沈青木的背，听到他讲的话，贺倪手一顿，瞬间就僵了全身。
　　贺倪的声音颤了颤：“你有个大了肚子回来找你的前任？还是，你和那个Aron熟了？”

　　沈青木的手也顿了下来，接着很无奈地笑了一声。

　　简单复述过了一夜之后也没能降下热度的话题，不让贺倪上网，也不让他看那些视频，说得很婉转，所以在贺倪听来减少了很多冲击。

　　甚至第一时间先想到，还好……不是沈青木遇到不好的事。

　　如果早几个月，贺倪就真的会疯。
　　完全断了跟以前生活圈子的联系，不允许自己回头，倔而卑，没有人比他更唏嘘自己走不好的路，可是有一天突然被架到大众面前，被同情、怜悯，那样只会让他觉得难堪。

　　只是，围观的人、殷切要伸出手的人不会这么觉得。

　　很快贺倪就接到平台经理打来的电话。
　　问了工号问了站点问了生活上有没有压力，最后又说：“有媒体联系要采访你，现在有很多网友很关心你，是很好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公司的意思是，会尽全力帮助你的，尽管放心。”

　　公司的意思，这是很好宣传企业人文关怀的机会。

　　贺倪听得云里雾里，一直皱眉看着沈青木，挂断之后就问他：“事情比你讲的还严重？”
　　沈青木没有直接回答，只回了句“会没事的。”
　　然后转移道：“知道自己的画拿过奖吗？”

　　“过了两年才知道。”贺倪心里纠着，脸上笑得小心，“我会抽出时间多练习画画的，现在靠站点每天的收益是以前只跑单的三倍，我赚的不算少。”

　　贺倪越说声音越小，也没让他说完，沈青木叫了一声“贺倪”打断他往下讲。

　　他问画的事，是因为他已经托人打听当年错过的奖项有没有被作废，但问出口之后，很明显贺倪接收的方向不一样了。
　　听得出贺倪的不自信，听得出贺倪急于证明自己在变好。

　　沈青木说：“我的眼睛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治疗，现在根本看不清你在想什么，所以贺倪，不要跟我隐瞒你的情绪。”

　　贺倪接电话的时候怕空气不好一直没碰烟，只能来回踱步着，现在立在旁边被沈青木看得局促，他摇头说：“没，没有隐瞒什么。
　　”
　　走近了些才注意到沈青木微红的眼眶，贺倪急切地过去问他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抬手想去碰沈青木的脸时犹豫了片刻，可一看到沈青木眼泪夺眶而出，贺倪就开始着急了。

　　贺倪接收到的依然是偏掉的方向，以为沈青木流的是生理眼泪，差点把自己给急哭了。
　　捧着沈青木的脸不停地问：“要不要去医院？眼睛怎么了？疼吗？”

　　“贺倪，我没事。”沈青木安抚着抱了一下贺倪。
　　他让贺倪不要隐瞒情绪，而其实自己也一直压在不暴露他的难过、心疼。
　　“网络上确实比我跟你讲的还要严重，这几天会有很多人来找你，不用担心，我会一直陪着你。”沈青木。

　　贺倪问：“是把我说得很惨吗？”
　　沈青木说：“没有，说你很好，你做得很好。”

　　贺倪感受着拥抱的温暖，好像……好像可以确认了一点他不太敢相信的事，又问沈青木：“你来找我，不是因为闲的没事吧？”

　　在沈青木还没回上话甚至也还没听懂的时候，贺倪喃喃地又说：“只要你能回头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但是现在突然觉得你好像不止回头了，你来找我了是吗？”

　　“对不起，”沈青木亲了亲贺倪的额头，“这几年辛苦了。”

　　贺念睡眼惺忪，打开房间门就被那场景下了一跳。
　　听到动静，贺倪赶忙吸了吸鼻子，埋头跑进浴室。

　　贺念看向沈青木，一脸不解：“一大早的你们演什么苦情戏？”
　　沈青木说：“你平常上网吗？”
　　“我没有手机。”贺念皱眉道，目光跟着移到桌上的手机，走了过去，“怎么了吗？”

　　“没事，”沈青木先一步拿走贺倪放在桌上的手机，“我去买早饭，你想吃什么？”

　　贺念想说才睡醒没胃口，怕让两个刚演完苦情戏的悲情男人失望，所以想了很久决定要去吃汉堡。

　　但她更不解的是：“青木叔叔是名人他都不戴口罩，哥哥你为什么吃个饭还戴口罩？”
　　“上火口臭。”贺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