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不不吃土豆

45、妹妹

　　贺念到家进门一见到沈青木，直接吓退。
　　磕磕巴巴地说“青木叔叔好”，捏着书包拐弯回房间，走到房门前又被那些粉色玩意儿吓得一口气差点喘不上。

　　贺倪本来还在洗炒锅，看见妹妹直接去她的房间，急急忙忙丢了锅奔向妹妹。
　　没奔出厨房，和站在门口的沈青木堵上了，让来让去左右都往一个方向，最后是沈青木扶上贺倪的胳膊，把他揽着带出去。

　　诡异的气氛在肢体触碰下再一次烧了烧。
　　贺倪仰着脸，看见沈青木半天都冷着的表情闪过一瞬的笑，突然就丢了魂似的，声音含在嘴里嘀咕了两声“surpise”。
　　愣怔了片刻才看向妹妹，跟她喊：“surpise！”

　　“是很惊喜。”贺念的嘴角几乎要抽搐，因为房间太扎眼，也因为那位青木叔叔的出现。
　　“妹妹，”贺倪走了过去，“你的表情并没有很惊喜。”

　　“因为我不是小孩子了。”贺念说是这么说，抗拒粉色系也是真的，不过还是很酷地说了声“谢了”。
　　把书包甩上床，抱了一只小马宝莉，四处参观了起来，边打趣贺倪：“哥哥太有少女心了，怎么办！”

　　贺倪去捡那书包放好，没接话，而是小心观察着妹妹看到古筝的反应。

　　那张古筝立在角落里，贺念看到了却直接忽略掉，往屋外走，说：“洗手吃饭，我闻到牛腩的味道了。”

　　如果妹妹对古筝的突然出现能稍稍有点反应，哪怕说要把它卖了丢了砸了，贺倪都能松一口气。
　　前几年搬家想丢掉古筝的时候，贺念不肯，说丢了怕妈妈会生气，后来还主动要求继续上古筝课，导致患上了厌食症。
　　本以为妹妹的状态恢复得不错了，想要试探着让她面对看看，现在贺倪只想抽自己一耳光。

　　藏着掩着把古筝拿出去塞进自己的床底下，放好后，贺倪隐隐觉出不太对劲的地方。

　　有水声和刷锅的声音？
　　回头一看。
　　沈青木居然在帮他打扫厨房？

　　“壮不壮观！”贺念转头对走过来的哥哥说，“青木叔叔在刷锅！”
　　兄妹俩因为太惊讶而忘了该去跟客人抢活。

　　沈青木洗完擦着手回身，招呼道：“吃饭。”
　　“好。”兄妹俩同声应道。

　　贺念随着沈青木的转身，又补充说：“穿PRADA的衣服和Versace的皮鞋在我们月租几千块钱的小破房子里刷锅。”
　　“什么衣服和什么鞋？”贺倪悄声问。

　　“都是我想赚钱给你买的！”贺念声音很不低调，说着，又喊道：“青木叔叔，你鞋挺不错。”

　　“安静点。”贺倪拍了一下妹妹的脑袋让她别乱讲话。
　　但是饭间根本就拦不住贺念不停地问沈青木“走一场秀能赚多少”和“走秀的时候被那么多人盯着会不会笑场”、“走秀为什么都不笑”这种问题。

　　沈青木一一回答，直到贺念又问他：“衣服都是自己买的，还都是限量秀场款，那你一个月工资多少钱？”
　　“经纪人在管……”沈青木说到一半，脑海里闪过一帧一帧的画面。

　　他没有再回答下去，瞥着眼角看了看贺倪。
　　是突然记起来，似乎跟贺倪说过“以后工资都给你”这样的话，似乎还是在……赤身裸体的场景里。

　　沈青木对过去很多的记忆都是片段式，比如现在这样一起吃饭，会突然记起一些以前还有彬仔，他们四个人去吃汉堡的画面。
　　又或者，饭后看到贺念抢着收拾碗筷，才想起来为什么会一直觉得这个屋子缺了东西。

　　没有电视？
　　念念以前很沉迷看电视，也很能吃，跟刚刚饭桌上全程食欲不振的样子完全不像同一个人。
　　但转头想问贺倪，看到贺倪欲言又止的张着嘴，沈青木立刻收回思绪，问他：“你有话说？”

　　“没有。”贺倪摇头，又问：“你有话说？”
　　“没有。”沈青木说。

　　吃饭的时候还有贺念在中间叽叽喳喳，这会儿两个人独处尴尬病又犯了。
　　要说的话挺多，贺倪本来是想问沈青木怎么会去当模特，不是要当老师吗。

　　可目光一对上，大脑就当机了，老朋友状态怎么都调整不出来，想讲什么话都不自在。
　　静默几秒，贺倪才开机，问沈青木：“你家里人怎么样？彬仔应该长很高了吧？”
　　“都很好，还是住在海岛的家。”沈青木说，“彬仔快一米八了，成绩很差，年级倒数。”

　　贺倪忍不住嫌弃：“我问成绩了吗？烦人精家长说的就是你这样的，没事还要拿人家成绩出来说。”
　　沈青木嘴角扬了扬：“念念的成绩怎么样？”
　　贺倪“啧”了一声：“也是不行，班级倒数。”
　　“我最近有空，可以过来给她补课。”沈青木说。

　　贺倪脑袋里跳了跳沈青木走一场秀的价格，先算了钱，才反应过来沈青木话里的意思。

　　“也行。”贺倪笑了笑，“不耽误你工作就行。”
　　“不会。”沈青木被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打断，拿出手机看到是医生的来电，马上挂断，站起身跟贺倪道别，说有事要先走。

　　厨房里一直在偷听的贺念立刻冲了出来，拿起沈青木放在椅子上的外套，说：“哥哥你去洗碗，我送青木叔叔，我问他一道数学题。”
　　借口之牵强也没有被大脑刚刚当机过不太灵活的两个人质疑。

　　进了电梯沈青木就问贺念：“你读几年级了？”
　　“我们聊聊。”贺念单刀直入，“你什么意思，想跟我哥哥重新在一起？”
　　“是。”沈青木也直接。

　　贺念眨了眨眼，以为要绕几个回合才能问明白的事就这么讲开了？
　　她舔着牙，一副很拽的样子，其实跟当年哭着瞪眼质问沈青木为什么哥哥要跟他谈恋爱一样，装凶又难掩畏缩。

　　“为什么？”贺念又问。
　　“还喜欢。”沈青木答。

　　好像说的喜欢是路过某个街口的餐厅，挺喜欢的、但不轻不重的，沈青木的样子很冷淡。
　　贺念始终对沈青木的长相有畏惧感，讲话前先吸了吸气：“如果只想随便跟我哥哥玩玩，你最好小心一点。”
　　沈青木回了“嗯”，便没有出声。

　　他对过去的记忆大都是零散的片段，记得跟念念说过“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跟你哥哥恋爱”，记得当时答应要请念念吃八十个汉堡，但现在没办法像那时候的耐心和温柔，喜欢是喜欢，害怕和疙瘩也在。
　　贺念跟着走出公寓，酝酿了一段路，才说：“我哥哥不是没本事，也不是懒惰，只是运气不好，有我这样的妹妹，他一直都很努力。你如果是真心想重新开始，请你尊重他。”

　　“你们……”沈青木要开口时才发现贺念跟不上脚步，他马上放慢步伐，走了几步干脆停了下来，问贺念：“你生过病？”
　　贺念一怔，点头说是，露着跟贺倪很像的笑容，又说：“觉得这世界怎么这么恶心的矫情病，是我拖累我哥哥的。”
　　“贺倪不会希望你有这种想法。”沈青木神色温和了下来。
　　“事实就是。”贺念转移话题，“你的手机给我。”

　　沈青木的手机拿在手里，他还在犹豫的时候就被贺念抢了过去。

　　“解锁。”贺念把手机摊在沈青木面前，但解了锁之后贺念又是一怔，抬手在沈青木眼前晃了晃，“字体也太大了吧？”

　　“不小心设置错了。”沈青木说。
　　贺念在手机里输入了贺倪的号码，一边说：“你不要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我的寒假作业交给你了。”
　　说完，把手机丢给沈青木，挥手说再见。

　　贺倪的手机很快就收到一条短信，内容就三个字：【沈青木】
　　不过收到短信的时候，他正下楼，刚好在门口看到妹妹趴在垃圾桶上，手指抠着喉咙催吐。
　　没顾上回消息，之后没顾上去看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