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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别扭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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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搬了家,房子还是一团乱,贺倪面对一箱尘封许久的笔墨纸砚 ,还有妹妹的那张断了弦的古筝,突然无从下手。
午饭前,贺倪又出去跑单。
他们区有个外卖群,每天都会有人在群里发方圆几里折扣满减最大的店,跑了几单后,从群里挑一家店下单买午饭,和待一块儿蹲单的王小九互相接对方点的单,取了午饭就暂时收工。
贺倪回家后,妹妹已经把家里收拾得差不多,出门前炖上的鸡汤现在的香味正浓。
盯着妹妹吃完饭,就赶她去图书馆写寒假作业,说是要布置新家给她一个惊喜。
妹妹说:“男人真麻烦!”拽着书包出门。
抱着古筝出门去维修,回来的时候买了鲜花,买了很多粉粉嫩嫩的摆件,买了菜,还买了新的墨水和纸张准备写春联。
贺倪其实没什么审美,他也不会想到已经十五岁的妹妹早过了爱粉色的年纪,还把贺念的小房间布置得特别扎眼特别少女。
锅里焖上土豆牛腩,一边洋洋洒洒写了几副对联和好些张福字。
搬了椅子在门口贴对联的时候,沈青木来了,人没个动静,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幽幽地冒出一句“字退步了”,把贺倪吓得差点从椅子上崴下来。
没摔着,被沈青木接住了。
就跟言情剧必有情节一样,一定要一个搂腰一个撞胸,一定是仿佛空气突然静止,一定是对视下知觉失灵似的愣在那儿半天没动。
不一样的是,沈青木没把人扶稳就松手了,贺倪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扶着门站稳,贺倪脑子没转回神抬脚踢了一下沈青木,刚想吼一声骂人的话来,定睛看到沈青木不太好看的神色,顿时尴尬起了来。
收回脚,营业式的笑都憋不出来,贺倪说:“你怎么来了?”
贺倪光着脚穿了双凉拖,脚趾冻得通红,沈青木的视线从那双脚移到贺倪的脸,又很快移开,看了看对联,然后绕过贺倪,直接进屋子里。
贺倪以前就很喜欢踢沈青木,力气不太,单纯小情趣,但踢完了难免会留下脚印,以前留在深蓝色的校裤,而现在……
跟着走进去,贺倪看着那块脚印,想着屋外地板的灰尘忘记扫了,又想着沈青木穿这件大衣真好看。
真有钱。
大衣是贺倪在品牌店见过的一个系列,价格标签上的数字很长。
贺倪在那儿伤感缅怀嫉妒,乱七八糟的情绪一锅炖。
沈青木双手插兜,跟个领导视察似的,特有范儿地把屋子看了一圈。
虽然他视力不好,看不清很多东西,但范儿不能丢。
“染头发了?”沈青木看了看贺倪。
“时髦。”贺倪说。
“煮什么?”沈青木目光落到厨房。
“牛腩。”贺倪说。
“你会做饭?”沈青木又问。
“能吃。”贺倪又说。
“妹妹呢?”沈领导目光移到旁边粉得不行的小房间。
“去图书馆了。”贺倪脑子还是没转回来。
“你就睡这?”沈领导看向放在客厅角落的单人床。
“你怎么找来的?”绕出来的贺倪质问道。
怎么找的?
沈青木把推不掉的能挪动的工作都挪在这两周,忙完了就去找贺倪。
在贺倪原先住的那个老楼楼下站了半天没等到人,让常齐上楼去敲门,问了邻居才知道搬家了,然后从邻居那里问到这边的地址。
沈青木不会知道,贺倪特地把新家地址告诉邻居的时候,交待了很多遍如果有人找过来一定要把地址给他。
沈青木气急败坏地以为贺倪在躲他。
特别是常齐还在一边煽火说:“小没良心的初恋根本不想待见你。”
沈青木说:“顺路。”
“你去我以前住的地方找过我?”贺倪其实问得小心,他怕自作多情过了头,可又忍不住想高兴。
不过沈青木没有回答,他走过去餐桌那边,看着桌上摆放的笔墨,拿了贺倪练笔的草稿起来看。
“你敢再说一遍我的字退步,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贺倪没什么气势地放狠话道。
沈青木抬眼看了看贺倪,目光又顺着往下看了一眼贺倪的手,随即很快就转移回去继续看字。
心里其实全是心疼。
桌上的毛笔和镇尺泛着淡淡的霉迹,这些以前属于贺倪的生活必备品,现在看来全沾上了压箱底的痕迹。
沈青木很想问贺倪这些年过得不好吗,都经历了什么,他不是故意要去讲那一句“字退步了”,明明更想做的是抱抱他。
只是……不能自作多情,沈青木在心里劝着自己。
而贺倪只想着该怎么拿走桌上的印章。
雕了一只蝈蝈的印章。
是当初沈青木送给贺倪的新年礼物,他们在那天确定了关系,亲了嘴。
虽然亲嘴就只是碰了碰肉,确定关系也没有讲什么表白的话,迷迷糊糊定下来的。
现在又跨过了新的一年,春节也即将到来,他们重新见面了,关系不一样了。
现在那枚印章对贺倪而言是非常尴尬的存在。
是被前任看到还收着前任送的礼物,的尴尬。
“还留着。”沈青木放下草稿,公开处刑般,拿起印章左右端详,最后确认道:“没发霉。”
因为印章是放在盒子里藏在枕头下的,不是压箱底的。
贺倪说:“木头材质好。”
“你很忙吗?”沈青木把印章放了回去,指了指旁边水壶,“我可以喝吧?”
问完,拉开椅子坐上,特有主人范儿,然后看看贺倪看看水壶,示意倒水。
接到贺倪端给他的水之后,还要再客套一句:“你忙你的。”
贺倪收拾着桌上的纸笔,边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不能来找你?”沈青木回问。
“没事找我做什么?”贺倪把问题抛回去。
“我,”沈青木咽了一口气,“闲着没事。”
主人站着局促,客人坐那儿握着水杯也局促,都因为对面的人没有出现不耐烦的态度而暗暗窃喜,又不断在心里警告自己别自作多情。
如果不是那锅土豆牛腩咕噜咕噜声响越来越大,他们估计都绕不开这种诡异的气氛。
贺倪把笔墨收拾进箱子里,去了厨房,掀开锅盖,整间屋子立刻飘满让人食欲大增的香气。
把那锅土豆牛腩端到餐桌,贺倪怎么也没法忽视存在感强烈的沈青木。
“你……”贺倪组织着语言,“真的没事?”
“牛腩看起来味道不错。”沈青木暗示着。
“那晚饭一起吃?我妹妹快回来了。”贺倪没有接收到暗示,但接了话。
贺倪炒菜的时候,沈青木就在厨房门口站着看,以至于他已经多少年不臭美的本性又被提了上来。
颠勺要考虑够不够帅,被油溅到怕躲闪会有失风度,炒个菜的心理活动堪比提名最佳男主角正等宣布得奖。
贺倪不会知道,沈青木眼睛不太好,很多细节他是看不见的。
沈青木的心里只在想,贺倪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