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不不吃土豆

40、错过

　　贺倪自虐一样地站在沈青木家门口，定在那儿僵持着，想敲门，却不知道敲了门之后该说什么。
　　请给我五星好评吗？
　　他连问声好，问声“你还记得我吗”的勇气都没有，哪里还有勇气去面对那扇门另一边的场景。

　　手机响起的派单提醒将他拉回了现实———没有资格去做任何打扰的。

　　其实不是太迟了，而是错过了。
　　再遗憾再留念再不甘心，他们都……已经错过了。

　　贺倪没有坐电梯，爬了十六楼下去，走过很高档的绿化小道，在门卫处填了出去的登记，然后继续接单跑外卖。
　　二十五岁是，遇到再难以释怀的事也需要把生计放在最前面。

　　有的人彻夜奔波，保持着微笑，用忙碌挤掉堵在心头的闷；
　　有的人躺在漂亮的房子里，抱着残碎的记忆入睡，醒来时，在睁开眼睛之前先祈祷，但睁眼后，他的世界依旧是模糊的。

　　沈青木在茶几上摸了很久才找到遥控器，关了电视，从沙发上坐起来，想到今天没有行程，又躺了回去。
　　从地上捞了一罐没喝空的啤酒，喝了一口又吐了出来，因为还没刷牙，嘴里味道不太好。

　　丢回啤酒罐，再重新打开电视。
　　电视上放的是他拍过的视频，忘了是什么时候拍的，去过两次视频里的那座山，听了无数次视频里的声音，记忆依旧是不连贯的。

　　“你知不知道我最近做梦都是和王维和谢灵运泛舟游湖吟诗作对。”
　　“啊！真是好山好水好风光啊！”
　　“你拍山啊，你拍我干嘛？”
　　“来调戏摄影师吧。”
　　“跟你接吻好累，我喘口气。”
　　“再亲一个吧，能不能托着点我的后脑勺？”
　　“你别再长高了行不行！跟你接吻脖子太酸了，你扎个马步先。”

　　但每一次听，沈青木还是会很新鲜地勾起嘴角，止不住地笑，有时候会很认真地想一想当时的场景，有时候则像旁观者一样好奇后来他们还发生了什么。

　　后来他们在这座山上一间窗外风景很好的民宿房里做*———这是在第不知道几百次听视频的时候，沈青木猛然想起来的。
　　他像一个追剧的人突然看到很精彩的后续而感到满足，又因为就此又断了很久没有连上剧情而空落落的。

　　他的过去似乎就是一部需要拼拼凑凑才能勉强能续上的宝典。
　　是宝典，因为他记得有个很珍贵的东西在里面。

　　常齐一大早过来沈青木家，开门进来就见着玄关地板上堆着外套、浴袍、各种浴室用品还有……一袋子安全套和啥？
　　常齐拿脚踢开看了看，摇摇头，饶了过去。

　　一进屋，妈的，摇钱树又在作死了！

　　“我的亲爷，你没卸妆你睡得着？你又熬夜了？还喝酒了！我天，我看看，是不是要水肿了，你行行好，下周有两场秀要走的，能不能……哎呀妈的……”

　　这样的场景平常没少发生，常齐总能说着说着被沈青木电视上的视频给吓出脏话。
　　然后再说一句：“我要是看你这些视频看弯了，你必须得去给我妈磕三个响头！”

　　说完了，捂着半边眼，去看电视上的视频，两个男孩谈恋爱的视频，看了看，叹了叹气说：“你们基佬可真行，怀念初恋不分时长。”

　　“把机票提前，我今天去伦敦。”沈青木转了个身，面朝沙发背。
　　没卸妆的脸确实很不舒服，他又补充：“我去找个酒店洗澡，你帮我收拾行李。”
　　“你丢门口的那些，都不要了？”常齐小小心翼翼地打探，“昨晚都把人带上楼了，怎么最后不试试？”

　　“联系阿姨过来打扫房间。”沈青木又吩咐了一句，没回常齐的话，关了电视，站起来回房间。
　　再出来已经换了身衣服，拿湿巾擦了脸，戴上帽子就出门去找酒店。

　　昨晚最后沈青木不太客气地把Aron撵出门的。
　　其实他也有不对的地方，他不该因为觉得Aron的声音很熟悉就在工作中多看了几眼，让Aron产生了误会。
　　听了一晚上的视频，确认了Aron的声音完全不一样，还不如那个外卖员的声音来得像。

　　也不像……都不像。

　　他昨天反省了，不会再随便认声音，不会随便听到什么就觉得像。
　　眼睛已经不是很好了，耳朵不能再扰乱记忆。

　　走出小区，一到没有树荫的街道，阳光就变得刺眼，沈青木闭着眼睛缓和了几秒，然后给常齐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个房子，要搬家。
　　常齐说：“妈的，你们你们基佬有病啊，神经病啊，被一个不想睡的人进屋一趟，连房子都不要了！你就那副德行，别跟我说你有洁癖！
　　沈青木回了一声“哦”，挂了电话，收回手机后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现在要去找酒店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