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不不吃土豆

29、黏

　　“分手？”
　　贺倪捂着手机走出画室。
　　周末下午，接到方律楷的来电，贺倪匆匆说他快上课了就想挂掉，结果听到了陈怡然和方律楷要分手的消息。

　　方律楷这学期已经转去体校，在省队训练，隔了两个多小时动车时间的距离。
　　之前一直被方律楷说异校恋分得快，贺倪本来还准备趁机嘲回去，没想到还真到了要分手的地步。

　　“班长今天跟我们一起上课，她很正常，没什么不对劲的。”贺倪打报告道，“不是不是，她不学画画，她上摄影兴趣班，跟我哥一个班。”
　　方律楷话也讲不清楚，只能辨识到他很着急，一个劲儿质问贺倪，为什么陈怡然做什么事他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不知道，你们吵架了？”贺倪压着声音走去楼梯间，坐在台阶上，努力回忆陈怡然这两天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

　　“没有吵架，她莫名其妙，就是莫名其妙！说什么要好好准备高考！”方律楷气急败坏，“你听听你听听，这是她会讲的话吗！她当年中考前一天还在追乐队演出，她分个屁的手！她闭着眼睛都能写满分卷，我还耽误她了吗！”

　　贺倪半天插不上嘴，接着又听到方律楷低气压的声音：“她是不是有别人的男人，你有没有发现她和哪个男人走得近？”
　　“我哥？”这个问题，贺倪一下子只能想到沈青木。

　　沈清木和陈怡然都在摄影兴趣班，对相机有一定的研究，谈不上专业，但是几次上课后，贺倪都能见到他们交换相机聊得很融洽，根本插不上话。
　　这会儿贺倪说完沈青木跟陈怡然兴趣相投，相谈甚欢，立马就得到方律楷的否认。

　　方律楷说：“你哥不算男人，你再想想……”
　　“滚！”直男非恶意的偏见怎么听怎么不对味，贺倪直接挂断电话。

　　不过，方律楷再来电，贺倪还是很快接起。

　　“我不是男人我我我我不是……”方律楷说，“行行好，你别挂电话，你再想想，然然这几天有没有跟你们提过什么，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她挺正常的。”贺倪想说，陈怡然看起来心情很好，刚刚还说下课后一起吃饭，还跟贺念跟彬仔玩了好一会儿。
　　他怕说了对方律楷打击太大。

　　方律楷在训练中心是不能带手机的，他现在偷摸着躲起来打电话，讲得小心翼翼但又难掩急躁，讲到最后还一直说不打球了要回来。
　　为了稳住方律楷，贺倪只能承担起狗头军师的责任。
　　他告诉方律楷，自己会去探探陈怡然的口风，先了解清楚陈怡然这边的情况，让方律楷不要着急，不要惹陈怡然生气。

　　讲到最后挂了电话，贺倪都没有多少心思回画室了，担子那个沉重啊。

　　课还是要上的。
　　工笔画的风格细腻而柔和，在画室里讲话都会不由自主的放轻放慢，所以在贺倪的习惯里，一进画室总是能很快静下心来，这也是他喜欢画画的原因。
　　这学期唐蓓有意锻炼贺倪，大部分时间都会让他给学生讲理论。
　　年纪相差不大，贺倪可以更好的融入学生之间，用自己学习时的角度去解析——怎么用笔、线条练习、染色技法，也知道怎么开发大家挖掘窍门，因此得到颇高的认可度。

　　下课后，贺倪被唐蓓留了下来。
　　唐蓓让他准备报名新一届的青年美术展，不是询问句式，调开电脑资料给贺倪看，并丢给他几本诗词选集让他好好磨一磨意境刻画。

　　贺倪学画将近十年，说不上多有天赋，但的的确确是用时间累积出技能，拿过一些小奖，在唐蓓的画展上展出自己的画作也得过大师肯定。
　　他是喜欢画画的，但他的本性是咸鱼。
　　别提这种国家级权威比赛的压力，光是想到比赛多耽误谈恋爱，贺倪就提不起热情。

　　“我能拒绝吗？”贺倪问。
　　“不能。”唐蓓反问，“你课余有别的安排？”
　　“我快高三了……”贺倪后退了几步，“挺忙的。”
　　“挺忙的？”唐蓓不解道，“我怎么每天都看到你跟你那个哥哥黏在一起？”

　　唐蓓很故意的把“哥哥”这个词讲得特别油腻，讲完还要嘲讽地看一眼贺倪。
　　贺倪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

　　“你那个哥哥在楼上的摄影班是吧？”唐蓓说着，关掉电脑站了起来，意思很明显要去找沈青木。
　　“别别别别，你干嘛。”贺倪赶紧拖住她。
　　唐蓓说：“给他三十万，让他分手，别来影响你的前途。”

　　贺倪一怔，反应过来就止不住地笑，笑了半天才把比赛答应下来。
　　他其实对比不比赛没有特别的想法，唐蓓希望他磨练经验，对贺倪来说，他只想享受，享受画画的过程或者享受生活的当下。
　　大概是，生活满满都是斑斓色彩，提起未来了无惧色，好像不需要太多规划，爱和欢喜才是生活重心。

　　贺倪先去接妹妹，然后接彬仔，摄影班要晚半个小时下课，他们等在外面长廊。
　　在方律楷的信息轰炸和唐蓓发来的美展资料里，贺倪来回跳着看。
　　确实挺忙，还要当感情调解员。

　　沈青木刚听完摄影构图讲解，走出教室，先拿起相机给贺倪拍了一张照。
　　贺倪背着琴包站在窗前，低头看手机，旁边是贺念和彬仔跪趴在椅子上玩象棋。
　　小孩不知道在讲什么，哈哈大笑着，贺倪眉头皱得紧，看起来不太高兴。
　　光线从窗户打进来，划出明暗。

　　拍完照，沈青木走近了，贺倪也没有注意到。
　　“怎么了？”沈青木问他。

　　贺倪看得太专注，吓了一跳，回过神一看到是沈青木，就先问道：“班长呢？”
　　说着，贺倪张望了几眼教室里，看到陈怡然和摄影老师还在讲话，心里疑惑，退回去又问沈清木：“你们这个老师看起来挺年轻的，他单身吗？”

　　沈青木凝眸看贺倪，脸上表情暗了暗，没有讲话，只用阴晦的眼神表达“你在说什么”！
　　“没，没有没有，”贺倪这才反应过来，碍着人来人往他也不敢明目张胆抱沈青木，只好扯着沈青木的袖子，低声解释，“是班长突然要和方律楷分手，我帮方律楷看看班长什么情况。”
　　沈青木脸色好看了些。
　　贺倪扯袖子的手已经开始不规矩地挠起沈青木的手腕，抿嘴笑着求原谅。

　　沈青木抽开手，提走贺倪背着的琴包，然后说：“不知道是不是单身，但陈怡然跟李老师应该没有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你确定……”贺倪下意识想多问几句，开了口又赶紧收回去，碰了碰沈青木的手，“不管他们，哥，你最好看，我的眼里只有你。”

　　沈青木干咳了两声，目光从贺倪脸上移向后面贺念。
　　贺念喊了一声她哥哥，走过来说：“青木叔叔，你今天也要和我们一起去吃汉堡吗？”
　　彬仔赶紧喊道：“要的要的，我要和你去吃汉堡。”
　　“哦。”贺念点点头，看了一眼沈青木提着自己古筝的手，转身往电梯那边走，嘴里一边碎碎念着别人听不到的话，“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独立一点，天天黏在一起。”

　　“念念，你说什么？”彬仔跟着旁边问她。
　　贺念一嘴大人口吻地说：“谈恋爱没出息！”

　　彬仔的笑容瞬间垮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