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不不吃土豆

28、不知名的酸

　　面包店在初春招到了员工，贺倪不用再送面包了就跟着沈青木去跑步，不过他对跑步的热情仅仅停留在买跑步服那个阶段。
　　跑了两天开始性耍赖，动不动蹦到沈青木背上不让他跑了，意思大概是：我矮没关系，你别再长高了。

　　但没能如他的愿，沈青木的个子开了挂，那天去书城路过一台投币身高机，一量一米九五了。
　　沈青木几个月窜能三四公分，而贺倪一整年四舍五入也就长了两公分。

　　贺倪恨得牙痒，又不争气的几次晨跑都把人拐带到街头巷尾的早餐点。
　　东街的面线糊泡油条酥软‘咔嗞’脆；南路的酸笋面吃得一嘴怪味；摊边的小桌椅下贴着膝盖，眼神不断；挤在网红老店排队买花生汤，一个喝汤一个吃花生。

　　沈青木从八岁就开始的晨跑规律正式告吹。
　　是甜美的无奈。

　　沈青木惯着贺倪，好像很没有底线的任由贺倪耍赖，除了学习上的事。
　　开学模式一键切换，贺倪经常说沈青木完全变成冷酷无情的读书机器。

　　“你把这段完整读一遍。“沈青木说着，往外挪了挪身体。
　　贺倪撇撇嘴，念了一遍手里正在写的完形填空题的短文，桌子底下赤着的脚又摸了过去。

　　新学期的第一个周末，贺倪本来兴致很好的叫沈青木带彬仔来他家玩，下午一起去少年宫，没成想沈青木来都来了还要随手复印几张一中练习卷。

　　一中多可怕！才第一周那卷子已经一叠！

　　这会儿，小朋友在外面客厅看电视，房间里的贺倪绕着心思想分散沈青木的注意力，脚尖一点一点钻进沈青木的裤脚里。
　　“上学期讲过的，不要偷懒，要先把全文读一遍，先理解清楚文章的大意，结合上下文、联系语篇语境去填空……”沈青木拿过笔在卷子上划出几个地方，又讲了一遍贺倪经常分不清的语法结构，对桌下的撩火完全不为所动。

　　贺倪点着头，看上去好像很乖很认真，心里却在想，自己的魅力居然输给了几张卷子？
　　太惨了！

　　脚下的不安生没起作用，贺倪就换了方式，收回脚，身子一缩从沈青木臂弯钻进他怀里，坐到腿上。

　　沈青木顿了一下，脸上还是木纳，他说了句“眼睛看卷子”，然后继续讲，念了一段短文要求贺倪跟读。
　　贺倪也没想怎样，他就是想看看沈青木可以憋多久。
　　但还是输给卷子了。

　　哪怕以这样一个亲密的姿势，英语卷子该讲的重点还是一字不落。
　　到最后，贺倪都有些为自己的不正经羞赧，听着听着也就认真了起来。

　　还是保持那亲密姿势，贺倪倚着沈清木的胳膊在卷子上记重点，等写完一停笔，整个人直接腾空。
　　沈青木抱着他站了起来。
　　抱着贺倪先去反锁了门，再走回去，一起摔到床上。
　　陷在柔软的棉被里，贺倪怔了怔，脸颊瞬间染上一片薄红。

　　沈青木的亲吻向来很有攻击性，会让贺倪觉得身体里的一切感知都被主导着、牵引着，刺激而着迷。
　　所以连沈青木突然停下动作接电话，贺倪还半张着嘴，似乎还没有清醒出来、还在等待。

　　比听英语练习题还让人不耐烦，贺倪脸色不好，瞪着沈青木。
　　沈青木回了声“不去”就挂断电话，把手机往枕头上一扔，又俯身回去。

　　振动模式的手机，搁在枕头上“滋滋”的挪动，格外刺耳。
　　两个人的火因为不间断的手机振动声，息了一半，又被突然的敲门声给彻底浇灭。
　　电话是沈青木朋友打来的，说在他家小区的球场，叫他去打球。

　　敲门的是贺念，随着几声敲门之后是一阵拧不开门锁的声音，贺倪一心虚，赶紧挣开沈青木，几乎是连滚带爬去开门的。

　　“妈妈叫拿一袋腐竹出来泡水。”贺念讲话时，虎视眈眈地盯着沈青木。
　　沈青木很快调整姿势，端坐在床沿，接起电话，一副好像电话那头在讲什么国际会谈的样子，频频点头，并发出很郑重的“嗯……嗯”。

　　“哥哥，”贺念一脸防备，“你们刚刚在做什么？”

　　同时沈青木手机里传出了来自好友的惊叹：“我靠，有女生！”

　　“一大早上就开始约会？你真行！”电话那头的刘行夸张惊叹道。
　　“嗯……”沈青木点头道。
　　“嗯什么嗯？打球啊，来不来，就在你家外面。”刘行那头的手机出现了争抢。
　　简超说：“你不是真有情况吧？”
　　沈青木点头说：“嗯。”

　　原本只是玩笑的扯几句，没想到扯出了大消息！
　　“真的假的？”简超说，“你最近确实有点不对劲？”
　　刘行抢着电话喊：“打球打球，带出来见一见，哥们给你把把关，别跟上次……”
　　很显然，朋友们对沈青木的感情生活有着过不去的绿帽阴影。

　　之后又讲了什么沈青木没听进去太多，只是一直回复“嗯”。
　　挂了电话，沈青木大致理了一遍头绪，才发现原来自己的朋友还不知道他在恋爱这件事。
　　关顾着恋爱，还真就忘了自己还有朋友。

　　“看见没，”贺倪对妹妹说：“在讲很重要的事，我们别打扰青木叔叔。”
　　他想让妹妹先出去，但赶不走，贺念站在房门口盯着沈青木接电话，也不说话。

　　彬仔在一边也搞不清楚状况，他连贺念为什么好好看着电视会突然站起来去敲门都想不明白。
　　贺倪想问点什么 ，还没开口，就听见妹妹说“广告结束了吗”，然后回到沙发那儿继续看电视。

　　“吓死我！”贺倪不敢关门了，只轻声对沈青木说话，“我以为我妹妹发知道了什么！”
　　你妹妹什么都知道，沈青木话到嘴边，决定还是不把这份尴尬带给贺倪。

　　“谁的电话？”贺倪站着，踢了踢沈青木的脚尖。
　　沈青木还坐在床上，床垫很软，床盖棉质很柔，但对于这会儿的沈青木来说，是字面上的‘如坐针毡’。

　　门开着，不敢再怎么样，沈青木伸手轻轻地捏了捏贺倪的手指，说：“你想去打球吗？我朋友在附近的球场。”
　　贺倪不乐意，为什么刚刚写卷子的时候不约球？为什么大好周末又是跑步又是写卷子又是打球？
　　一早上就没有一件称心事儿！

　　但是他听到沈青木又说：“去认识一下我的朋友？”
　　“行，”贺倪果断点头，迅速转身打开衣柜，“我要穿球衣？球场是室内还是室外的，冷不冷？我能不打球就站着看吗？”

　　“你之前不是说想学打球？”沈青木过去，借着衣柜门的遮挡，很近的靠在贺倪身后。
　　在贺倪准备踩着衣柜垫高去够上层柜的衣服时，沈青木拦腰把他抱起来。
　　贺倪翻出夏季球衣，沈青木放他下来后还是抱着，他说：“室外的球场，很冷，不用穿球衣。”
　　“和上次烤肉店见过的那几个打球？”贺倪皱着眉说，“那些大高个？”

　　沈青木点头，笑了一声，抬手碰了碰贺倪的头发，像是贺倪肚子里的蛔虫似的说：“长不高的小宝贝又要开始嫉妒人了？”
　　踩到贺倪的痛点了，所以他忽略掉昵称，只抓住“长不高”三个字瞪眼骂人。

　　出门的时候，从他满鞋柜内增高球鞋里挑出了最高的那一双。
　　贺倪不算矮的，就是太瘦又白而显得文弱了一些，特别是身边有一个不能用正常人标准来看待的沈青木来对比。

　　贺倪今天穿的是浅色牛仔裤搭黄色卫衣，从球场拦网看过去，远远的，刘行先停下运球动作，通知旁边的人：“新弟妹有点高？”
　　穆皓安闻声看过去：“是我们学校的？”
　　“确定是……妹？”简超推了推没戴着的眼镜。

　　等人从街对面走近了之后，几个人同时发出了不可思议的问号。
　　“他们什么情况？”
　　“不是情敌？”
　　“上学期我碰到好几次他在我们学校门口堵沈老弟，可能不打不相识？”

　　等人走到面对面，客客气气地打招呼做介绍，这几个满眼看情敌变朋友的人半天没好意思问一句，你们怎么化解矛盾的，怕问多了戳中当事人的绿帽阴影。

　　如果问了，他们可能就会得到一个更劲爆的消息。
　　来的路上沈青木和贺倪商量了，不对朋友刻意隐瞒，朋友看出来就坦诚，没看出来之前不直接公开。

　　主要是贺倪对自己朋友公开后，方律楷三天两头来问他分手了吗。
　　结合研究，他们一致认为，让朋友慢慢发现端倪会比直接自爆来得更容易接受些。

　　“所以你刚刚在他家？”刘行在拦球时边问，“下午还要一起去少年宫上课？”
　　沈青木运球突破防守传给同队的穆皓安，然后回答他： “彬仔和他的妹妹是同学。”
　　简超在挡穆皓安，紧盯着对手的每一个动作，聊天照常继续，他问沈青木：“这样熟起来的吗？你俩看着关系不差？”
　　“嗯，不差。”沈青木一个转身越过刘行，接到穆皓安传过来的球，原地跳投。

　　投进球后，沈青木和穆皓安击了一个掌，目光却闪烁在球场外的贺倪身上，看到贺倪拍了一下手又比出大拇指，他才满意地笑了笑。

　　“你真有情况了？”简超抢到篮板后，带球越人时不忘问一句。
　　沈青木迅速拦截，防守在前，两人对峙不下，边聊天。
　　简超又问：“看不出来沈老弟速度挺猛的，真恋爱了？”
　　刘行也说：“什么时候让哥们认识认识？是我们学校的？”
　　穆皓安说：“他平常跟哪位同学关系比较近？”

　　“是你们认识的人。”说着，沈青木趁简超不备抢过球传给穆皓安，两人配合得很好，一个快攻再次进球。
　　这几个人平常打球的次数并不多，多是活动活动筋骨，哪怕打过比赛了，现在二对二赛制打起来也全当玩儿似的。

　　聊天为主，打球为辅。
　　结束了这一轮之后，沈青木带着球走向站在场边的贺倪。

　　“谁啊？”简超撞了一下沈青木的肩，然后搭着他一边问，“班上的？”
　　回了一句“不是我们学校”，听到他们又开始惊讶“沈老弟一鸣惊人的恋爱进度”，沈青木反而有些不太好意思，他在考虑如果现在直接说出来，是不是会吓到大家？

　　沈青木一直看着贺倪，快走近时，做了一个要丢球过去的动作，贺倪一时不知道要躲还是接球，缩着肩膀挡着脸退了一步。
　　结果球还在沈青木手里，沈青木还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等一走近，贺倪直接踢沈清木一脚。

　　“他们要去写作业，你想不想留下来打球？”挨了踢的沈青木笑得更灿烂，他跟贺倪讲话时，目光会很认真的放在贺倪脸上。
　　贺倪没回答，瞥了沈青木一眼，又扫过搭在沈青木肩上的手，笑得不怎么明朗，说：“你们一中的人真自律。”

　　话里带有不知名的酸。

　　沈青木脱开简超的手，走到贺倪旁边。
　　他搭上贺倪的肩膀，手又稍稍往下挪，看起来像是环搂着贺倪，动作很坦荡自然。
　　沈青木对另外那三个表情有点凝滞的朋友说：“你们去吧，球给我。”
　　“行，”穆皓安摇了一下头，先赶走脑袋里诡异的想法，才说，“打完后把球扔我家院子就行。”

　　走的时候，简超换了个人搭肩膀，试了试，也把手往下揽着刘行的胳膊，两人没走几步就同时回头看。
　　走到要拐弯，三人一瞥眼，看到贺倪撒气似的拍掉沈青木手里的篮球，沈青木没去去捡球，而是弓腰靠近贺倪。

　　不知道在说什么，沈青木的样子是他们难得一见的温柔，像是在哄贺倪。
　　那画面……
　　“六中真是人杰地灵，”简超说，“不止女同学漂亮……”
　　刘行点头认同道：“你看沈老弟那个粗糙样儿，难怪我们会有错觉……”
　　穆皓安说：“有没有可能……”
　　刘行和简超同时打断并否认：“不可能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
　　“打什么球，我不打。”贺倪把篮球拍掉，蹙眉道，“你跟他们打球就行了，打完球一起写作业，你们学霸之间的交流肯定顺畅，肯定不用像跟我写作业一样还要给我指一大堆毛病。”
　　沈青木顿了好一会儿，捋了捋贺倪生气的原因，然后说：“你是不是自己不想写作业又要嫉妒别人自律？”

　　还嫉妒沈青木跟他们打球很默契。
　　贺倪那股气都不知道怎么撒，只剩下无语。

　　沈青木又说：“不高兴了？他们偏科，成绩不稳定，毛病更多。”
　　但是个个排在一中年级前二十，全是前百。

　　“以后我不在，不准你跟他们一起打球，还有写作业。”贺倪放话道。
　　沈青木说：“有点难，我尽量。”
　　谈对象不耍耍脾气就没那个情调，贺倪是这么想的，他其实还想问问沈青木跟他们那么默契那么好，发小呢，竹马情深呢，没有对他们中的一个有过别样的情感？
　　憋了下来没说。

　　贺倪过去捡球，原地拍皮球一样拍了起来，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住篮球，姿势很丑动作也不对。
　　耐不住沈青木有滤镜，拍着手不停重复说：“对，就是这样，很好。”

　　拍了一会儿皮球，贺倪的气就顺了，把球扔给沈青木，看他投出一个三分球，没忍住喊一声：“酷！”
　　“我试试？”贺倪拿走篮球，勇于尝试了几次都没砸中，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最后还是沈青木护在他身后，握着他的手才成功投进了一个球。

　　进了球，贺倪完全不在意作弊的因素，抓过沈青木的手要一个击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