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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棉裤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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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青木到家后心血来潮给自己量了身高,大概是这个月篮球打多了。
“怎么又长了一公分。”
他妈徐俏说着就指向因为太高兴正使劲儿蹦跳的彬仔,“你别蹦了,你小心长个儿,你们老沈家真是够了,一个一个都跟窜竹子似的。”
奶奶在一旁也说:“木木你先别进来,玄关那看看有没有伞。”
沈青木拿了伞刚要问做什么用,奶奶说:“屋里打伞不长个儿,很灵的。”
沈青木放下伞,无奈着一张脸进屋。
厨房炖着红烧肉,香料味儿在空气里飘荡。
沈青木拿着手机边发信息,进厨房巡视一圈,又绕去后院看了看。
后院是他爷爷的地盘,种过无数瓜果蔬菜。
爷爷说,种菜跟搞体育一样,重在参与。
但爷爷是体育人,有参与感必定也会有竞技心,所以后院就没有一处完整的地,种过的菜苗连起来能绕他们两幢别墅三十圈,而从来没有人见过他成功种出能吃的菜。
今天老爷子想搭菜棚子,忙活到天快黑了也没有搭成型,脾气上来了说什么也不进屋非要搭出棚子才行。
沈继业倚在厨房窗户探出头在抽烟,看见沈青木撸起袖子要过去帮忙,劝阻道:“你爷爷要是今天搭不成棚子就赖你身上,说你瞎捣乱,你信不信。”
沈青木没回话,蹲在爷爷旁边看他画的设计图,左右没看明白。
老爷子是需要帮手的,但赌气着,所以默认了沈青木过来帮忙,一面转头去跟沈继业说:“你先管着自己的手,别又把烟灰往饭里抖糟蹋粮食。”
“我好歹也只是糟蹋一锅饭,”沈继业哼着气儿说,“你那是糟蹋一片地,和多少来不及看看世界的菜苗子。”
“养你成人糟蹋的社会资源最……”老爷子的话没能说完,奶奶就出来了。
奶奶是老教师,带着眼镜,慈眉善目的样子是一家子里除了彬仔以外,长得最像好人的一个。
当然了,彬仔只是还没长开。
奶奶说:“你们爷俩自己商量商量谁出找个工作,别同时都在家里,一天到晚就听着你们吵,烦人。”
沈继业关窗退回去,爷爷埋头工作跟没听见似的。
奶奶给自己找了块能下脚的地儿,然后问起沈青木:“彬仔说他报了象棋班?”
“对,”沈青木挥着竹竿戳进地里,一开口就揭彬仔的老底,“他喜欢的小女孩子儿在少年宫上课,非要跟着去。”
“我没有!”彬仔的声音从楼上阳台飘了下来。
“楼都给你震塌了,吼什么吼!”跟着是伯母的训话。
沈青木故意调大了声音说:“不是有人说,今天整个人都要变成气球了,心都飘来飘去的。”
不一会儿早熟小男孩儿就蹭蹭跑到后院,“太公太奶,叔叔也有喜欢的人,他每天都对着手机笑得很花痴!”
这时候厨房的窗户又开了,沈继业探出头来又点了根烟。
奶奶本来就是想来找机会探探沈青木的口风,问问他感情上的事儿,结果机会自己来了。
她先问了彬仔:“你明白花痴这个词语的意思吗?”
“叔叔说的。叔叔说我在念念面前笑得很花痴,是个小花痴,”彬仔愤愤地瞪沈青木,“你是老花痴。”
“真行!”爷爷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奶奶也是忍俊不禁,“你们老沈家的娃娃个子窜得快,还一代比一代早开窍。”
“你们老沈家都是牛人!”沈继业有所指地说,“早开窍的,开歪窍的……”
开歪窍这三个字别人没当回事,权当是对早恋的批评,但沈青木不得不捏了把汗抬头看他爹。
不过沈继业并没有再往下说出什么他招架不住的话。
奶奶拉了拉彬仔,摸着小孩的脑袋问他:“彬仔喜欢的小女孩叫念念啊?”
彬仔抿着笑点了点头。
楼上的伯母,彬仔的亲奶奶喊话道:“睡觉都能叫一晚上的念念。”
“我没有!”彬仔喊了回去。
奶奶笑出了声,“念念是你的小同学吗?”
彬仔又点了点头。
“在学校里不能够欺负小同学,跟小同学一起玩要有礼貌,知道吗?”奶奶讲的时候看了一眼沈青木。
“不可以对念念动手动脚,如果她不愿意跟我玩,就不可以缠着她,要尊重她,要有礼貌。”彬仔跟背词一样,“爸爸妈妈打电话都说过了,我记住了。”
沈青木一边忙着手里的活,一边笑着看热闹,然后热闹马上转移到他这里。
“木木啊,”奶奶突然叫他,“你记住了吗?”
“什么?”沈青木突然愣住,“记,记住了。”
爷爷跟着问:“是同班同学吗?”
沈青木想着要不要撂摊子赶紧跑,但是手里绑了一半的架子还真不好跑,只能硬着头皮回:“不是。”
“不是同学,”奶奶拐着弯问他,“读同一个年级吗?”
“也是高二。”沈青木看见徐俏也凑在厨房的窗户边了,心里不停提醒自己要小心听题,别掉陷井。
“发展得怎么样了?”奶奶又问。
“正,正在追。”沈青木说。
“呦,看不出来啊,”伯母的声音又传了下来:“木木还会追小同学。”
沈青木手上沾满泥土,握着竹竿,他仔细看了一圈每个人的表情,考虑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干脆出柜。
如果接下来有人问一句‘和小同学怎么认识的’或者‘为什么会喜欢这个人’,那在不撒谎的前提下,柜门还是得开。
不过没让他等到类似问题。
之后奶奶只是交待了一句她最关心的重点:“要多去享受在这个年纪里难得的单纯情感,不要急着发展到你们不能把控的关系。”
伯母已经走开,沈继业抽完烟关了窗。
透过窗户沈青木看到他爸妈已经围着灶上的那锅肉在试味道,然后爷爷开始推销他的写情诗技能。
家人的信任有时候会让沈青木觉得,他们是不是忘了自己才十八岁,自律在这个年纪里并不会那么坚定的。
油炸泥人:我妈让我穿棉裤,她知道我怕冷也知道我更怕丑。
油炸泥人:她会备着棉裤,等我去穿,但我不会穿的。
油炸泥人:信任就像,那条棉裤,它是诱人的温暖,也是如鲠在喉的疙瘩。
油炸泥人:我是需要棉裤的,可我又不希望被它包裹。
油炸泥人:包裹太多其实很窒息。
油炸泥人:因为真的丑。
油炸泥人:这种窒息是说不出口的,因为它是温暖的,善意的。
MU_:?
临睡前看了聊天页面另一头发来的作业,检查过后,沈青木提了几句今晚差点出柜的事,然后去刷了牙回来,聊天就多了他一时没理解过来的棉裤论。
MU_:如鲠在喉倒是不至于,窒息也……不至于,但是你的中心思想我大概了解。
MU_:冷就穿棉裤,这没什么丑的,你也不胖。
MU_:你胖也可以穿棉裤,保暖最重要。
油炸泥人:哎我快烦死了,打开衣柜就发现我妈给我买新棉裤了,好想穿。
油炸泥人:请跳过棉裤。
油炸泥人:我的梦想是,成为一个不会被棉裤左右的大人。
被棉裤左右着,因为得到太多信任不安着,是他们现在的烦恼。
在少年宫第二次见面,因为贺念愿意跟彬仔玩,也促成了沈青木和贺倪又吃成了一顿饭。
但关系依旧是,一个对着手机和面前的人聊天,一个看着眼前人在手机聊天框上打字。
奶奶问发展得怎么样的时候,沈青木说,正在追。
他很明确自己是喜欢贺倪的,想要追,虽然……并没有追的有效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