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女王》艾纱纱

42、大雨

　　有人把落下来的两个人拖开，有人继续爬上去，重新拉起帐子。姜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她觉得刚才一个雷打在她身边，耳朵扯得疼又震得疼，刚才真的很恐怖，不过她忍住没叫出来。
　　姜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所有人都不知道，但都知道至少要坚持到太阳出来，在唰唰的雨声中，漫到小腿肚的水中，这显得太遥远了，但必须坚持住，每个人都清楚火不能熄灭！
　　“把柴抱上去，水还在涨。”
　　“再爬上去，撑住。”
　　雨并没有让姜觉得冷，她感到自己很热，她在发热，她发现脚周围的水都是热的，她的精神很好。
　　风和雨一直在，电和雷一遍遍的来，水一点点的上涨，“坚持住！太阳总会出来的。”
　　“撑住，火不能熄了。”
　　“上面换人。”
　　......
　　天蒙蒙亮。天大亮。雨依旧，水漫到了胸口，火没灭，颜没醒。
　　姜抱着旁边的柱子往高台上添柴，手上是水泡和各种划伤，泡在水里她依然觉得很热，这样一夜依然精神百倍。雨打在水面，溅在她的脸上，她随便抹一把，手上的伤口在沾满泥浆的脸上划得生疼，很多伤口泡白了。
　　“坚持住！等颜醒来。”
　　“上面换人。”
　　“首领，我来换你。”“不用。你递柴。”
　　......
　　水越来越高，“给我掀两个石头来。”
　　“首领，我换你吧。”
　　“不用。”
　　“大家坚持住！”

　　天亮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望着天空只有无数雨砸在脸上，天，一直是灰蒙蒙的。
　　颜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众人赶紧爬上高处跪倒，高呼大巫。颜隔着无数雨帘看着冒出一个头的姜，敲着低沉的鼓点，“天父说，人间的烟火太盛，要熄灭一些。”
　　姜在雨声中呼喊：“祂有说冰雪的事吗？”
　　“没有。”
　　“知道了。”
　　姜等的就是这个，上天后的巫灵带来的信息更准确，月王留给她的关于冰雪的事情，她一直放在心里。

　　姜把人赶走，颜从高台上下来，“山洞都已经不能住了，你住上面一些的院子吧，以后孩子们都住上面住。罐子在这里。”
　　“姜——”颜抱着姜大哭，姜直直的站着，这是她在水里的姿势。
　　“我不能陪你，我要上去看看。”姜把罐子递给颜。
　　颜抽泣着放开姜，“姜，你好热。”
　　姜把罐子递到她手上，“是很热，我走了。”

　　醒来的颜要等火熄灭，等灰冷了装进罐子，有些祭祀要用。

　　姜全身滴着水走进大殿，大殿里都是湿的，姜抬头，雨掉进她眼里。
　　“姜，我们地下的粮食全泡水了。”
　　“首领，我们的粮食全淹了。”
　　“首领，我们的鸡羊都被冲走了，猪牛都泡水里了”
　　“首领，昨天冲走了不少小孩，我们今天搜了很多地方，都没找到”
　　......
　　姜觉得自己好像在变得虚弱，身上的力气在飞快的流逝，她努力看清前面的这一片人，想着要尽快把事情安排完，“孩子不要找了，先把地窖里的食物取出来烘干，装进罐子，想办法把地里的水弄出去，不能没吃的，......”
　　姜迟缓的轻飘飘的走进他们的屋子，尹抱着孩子，睡的很好，他身上是整个部落能找到的唯一干的地方，尹把他保护的很好。
　　“姜，你回来了。”
　　“回来了。”姜想随便倒下去，又想到会摔疼，就蹲下来。
　　“姜，我跟讲一件不好的事。”姜摸到软的东西，觉得很好，可以躺下来了，“什么事？”
　　“我昨天下午到晚上都没找到乔，今天看了所有孩子也没有找到他，他可能被冲走了。”
　　“我听错了吧，我躺一下就好了。”
　　“姜，你怎么了。”
　　“别烦我了。”
　　姜不知道这些话她并没有说出来，或者说太小声了，尹没有听到。

　　“姜，你醒了。”
　　姜睁开眼就看见雨落下来，“雨没有停？”
　　尹把她抬起来，“雨没有停过，已经淹到下面的院子了，高台都被淹了。”
　　姜想自己起来，把尹推开，没想到手上没劲，倒下去了。
　　很多人涌进来，“首领醒了？”
　　“首领醒了！”
　　尹告诉她，“他们在外面为你祈祷。”
　　姜看着全身湿的这些人，“下了多少天了。”
　　“连下五天了，一点都没有停过，到处都淹了，冲走了不少人，猪也冲走了。”
　　“我听说乔冲走了，谁说的？”
　　没有人接话，只有娇跑过来，哭得哇哇哇，“阿妈，哥哥被冲走了，冲走好多天了，他不想跟我玩就被冲走了。”
　　姜抱着扑过来的娇，尽管她的手还是软的，觉得不够，又把她往上搂，紧紧抱着她，靠着她。
　　姜想到乔，很好又漂亮的孩子，有一点调皮，又很听话，她很喜欢。她想起他们的一些对话：
　　“阿妈，为什么我没有阿爸。”
　　“你当然有阿爸。”
　　“那他在哪里？”
　　“他死了。”
　　“怎么死的？”
　　姜竟然在他小小的脸上看到伤心，她有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姜觉得自己有点难告诉他自己杀了他阿爸。姜把他抱起来，“等你长大了就告诉你好不好？”
　　“好。那我什么时候长大呢？”
　　“你专心吃饭，长到阿妈这么高，就长大了。”
　　“我想快点长大。”
　　“那就多吃点饭。”
　　......
　　姜紧紧抱着娇，忍不住哭起来，尹从后面抱着她们。“阿妈不要哭了，哇——，我也不哭了，哇——，我也不哭了，哇——”
　　姜被她逗笑了，松开她，深呼吸几下，“嗯，阿妈听你的，我们都不哭了。”
　　姜擦了自己的眼泪，把女儿的眼泪擦了，把她交给尹，对旁边站着跪着的人说：“去大殿那边。”
　　姜坐着平息心情，然后去大殿那边。
　　路上，闪电照亮天空，隆隆的雷声振响天边。

　　姜站在高台上，“取出所有粮食烘干，肉干也一样，做完后部落只留火种，一律不能用火，除了那些，现在很多果子，比较能吃的叶子都吃。”
　　“首领，那些豺狼虎豹要用火才好驱赶。”
　　“不是有厉害的武器吗，每个人都发。”
　　“那要什么时候才能用火？”
　　“等连着三天都没有下过雨就可以用火了。”姜看向何长老接着说：“何长老，派人去丘部落，土方部落，王城，把我们大巫说的话传递给他们。现在大水漫漫，行路艰难，你们多带一点食物，务必把大巫的话送到，用多久都行。”
　　“喏。”
　　“我们地里的粮食怎么样了？”
　　“首领，我们在地周围挖了沟排水，但雨太大，一会儿就把沟填满了，再泡下去根就全烂了。”
　　“那就挖更宽，挖更深，再挖沟，把排水沟里的水排走。”
　　“喏。”
　　“首领，我去大河那边看过，大河里的水涨了很多，都通过土墙的水沟留进来，我们部落里的水都出不去，要把河那边的水挡住才行。”
　　“行，你带领一群人，就按原来那条线把缺口堵上，注意安全。”
　　......
　　“姜，看样子院子也不安全，我想住到小水沟旁的山上去。”
　　“现在山上也不安全，你看那些滚下来的石头。”
　　“山顶就不会滚石头了吧，我住到山顶上。”
　　“你真的确定吗？”
　　“真的，我以后就住在山顶上了，要是冷了我就住到山下的山洞里。”
　　“那我就派人给你搭屋子。”

　　姜吃了很多东西依然没劲。
　　“姜，我很抱歉。”
　　“不是你的错，太突然了，冲走了不少孩子，这雨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我也不知道。”
　　“你的石头全都淹了。天地间都是雨，都是水，是不是好多天没见过太阳了。”
　　他们的这间屋子尹换了屋顶，没有继续漏雨了，但到处都是湿的，地也是泥泞的。还有很多屋子没有换，部落里换了两处大屋子的屋顶，大家各处忙碌一起睡。
　　这场雨下得所有人都怕了，能冲走的，冲走了，能淹的，淹了。河边堵缺口的，雨不停，水还在涨，他们不断加厚加高；地里排水的到处都是水，无处可排了，烘干粮食的很难找到干柴了，把火燃起来都要不少时间，牛和马拴在山上淋雨，其他的，都冲走了，部落的屋子淹了冲了的都有，两间大屋子都是下面加了不少木头架子，硌的疼。不少人病了，和姜一样，有的再没有醒来，现在尸体都不适当的找地方埋。
　　这个世界，天地为刀俎。
　　姜看着那些人，想让他们都不要忙算了，都是无用的，雨还在下。但看他们还在想办法让修土墙速度加快；把地围起来，把水舀出去，能救一块是一块；到处找地方，换各种搭柴的方法，怎么用烟把柴烤干一些；把尸体背到山的另一边埋......看见这些，姜忍住了，她也积极想办法去解决各种问题。
　　“会好的。”
　　“嗯。”姜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这样的祈盼，大家还在坚持，就像天黑和天亮，大家都相信太阳会出来，都咬牙坚持着，是真的，不少人牙龈咬出血，越来越容易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