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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江山月(2) ...


  •   冯若和顾白八、九岁的时候,中央皇都的国力还是十分强盛的,整个天下也是安定有秩的。那时的玉国与青国还只是受皇室辖制的小诸侯国,因为两位侯爵祖上世交的原因,两个人也一直交好。

      当时两国的百姓皆来去自由,通商亦无甚限制,于是两国境内,百姓都热情好客,国家也是稳定太平的。

      九岁的顾白就是因为随去青国访友的父亲同行,才在青国王宫的园林里碰到了当时才八岁的冯若。

      顾世子是背着父亲偷偷跑进园林的,一进去就给满目美景吸引住了。

      那时正值阳春三月,芳菲正佳,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醉人的花香。

      他沿着石子路走得欢快,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前面凉亭的石桌上,趴着一个穿着白衣的小小少年。

      走近一看,那人枕着书卷睡得正香。

      顾白打量着眼前的人——面色温润如玉,细眉长睫,泼墨似的头发已齐至背下,稍稍有些自然的卷曲,恬静中显出几分活泼。

      对方的嘴唇微微地上扬,应是在做着一场美梦。顾白觉得他甚是好看,也不忍惊扰了他的好梦,便悄悄坐在了他旁边,像看画似的静静赏着。

      三月的和风轻轻吹着,没过一会,几片红色的海棠花瓣悠悠地飘落下来,其中一片顽皮地在冯若的鼻尖停了一下,又被他的鼻息呼走了,栖在了被手臂压着的一缕头发上。

      顾白看得入神,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想悄悄地把对方发上的花瓣拈走。结果刚触到对方的发丝,自己却莫名抖了一下,还朝天打了个喷嚏,这下是把旁边酣睡的人给吓醒了。

      顾世子站起来仰头抽了抽鼻子,然后低下头一看,发现对方正看着他,眼中尽是恐慌。

      顾白见他显然是被自己给吓到了,连忙摆摆手说:

      “你别怕你别怕,我不是坏人。”

      “那你是谁呀?”

      “我叫顾白,从玉国来的。”

      冯若看着对方脸上露出讨好似的笑容,觉得他有些滑稽,心里的害怕一下子已消去了一半。但他又面露奇怪地问道:

      “你是玉国人,那怎么又到我青国来了,又是怎么到这园林来了?”

      顾世子见对方似乎放下了戒心,暗自松了一口气,不紧不慢地向他解释道:

      “我父亲与青国侯是多年的好友,这次来拜访,便把我一齐带来了,至于怎么进的这园林嘛……”

      他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地说:“其实我是偷偷进来玩的,大人们讲话实在是太无聊了……对了,你可不要给其他人说喔。”

      冯若听到他是父亲好友的儿子,心想也定不是坏人了,顿时安下心来,浅笑道:

      “我不会说出去的。”

      顾白见他这会儿笑得动人,想起他刚才还非常害怕的样子,心里便觉得他应该是好相处的人,正欲开口问他名字,但听这人忽然叫了声“哎呀”,然后问他道:

      “现在是几时了?”

      “呃,看这天,应该有已时了吧”

      “啊?!糟了糟了!”

      顾白一头雾水地看见对方慌忙跑了起来,连石桌上的书都忘了带上,自己也跟着追了上去。

      “什么糟了?”他一边追,一边奇疑地问。

      “都怪我睡过头了,”冯若边跑边说,“这个时辰,怕是韩萧已经练完剑了吧!”

      顾白看着他越跑越快越快,只觉得本就一头雾水的头顶上又叠了一层雾水。

      他看着少年急急忙忙奔跑的背影,心下奇怪地想着:

      他口中说的韩萧,又是谁啊?

      顾世子跟着对方跑出园林,跑到了别人的府里。

      这个府邸修的并不辉煌,但古朴中透着一股大气。

      他跟着冯若跑到大厅里,听他气喘吁吁地问着府里的一个下人:

      “韩萧、韩萧在么?”

      那下人见他来,脸上堆着恭敬的笑意,连忙答:

      “回小公子,我们家少爷还在后花园练剑呢,也不知是怎的,今日仿佛比往日练得久些……”

      话还没听完,顾白就看见对方向后花园跑去了。

      他也跟着跑到后花园,见少年终于停了脚步。

      “喂,你到底在跑什么啊?”

      他把一只手靠在旁边的大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又见两个人此时藏在树丛里掩着身形,很有点做贼的架势,心里生出一点不自在来。

      “嘘――,你小声点,没看到别人在练功吗?”

      冯若扭头冲他说了这句话,回过头去没再理睬他,只聚精会神地向前面不远处望去,也不再说话了。

      顾白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花园的中央,有一个少年正在练剑。

      少年的身姿潇洒极了,得心应手地练着剑术,每一个招式都迅如疾风,出剑收剑也都干脆利落。

      顾白看着他练剑的姿态,想着自己只会一些三脚猫功夫,尽管不认识对方,也对他不自觉生出些佩服和羡慕,扭头再看看冯若,发现对方早已看得呆住了。

      顾白见韩萧把最后一招练完,便看到冯若一边笑着拍手一边蹦蹦跳跳地走过去,欢欣地称赞:

      “好看,实在是太好看了!”

      韩萧一见到他,立即将长剑收入剑鞘,摆出鞠躬的姿势:“参见公子。”

      “说了多少次了,你在我面前用不着如此拘束,怎还这般称我。”

      顾白见冯若从看到练剑少年的时候就一直笑着,嘴里夸赞着他武艺高超、剑术出神入化、天下第一等等,完全不再理睬自己,心中便不是滋味起来。

      又见这韩萧剑眉星目,英姿不凡,饶是他顾白再风度翩翩,一表人才,此刻也是被无情地比了下去。

      因为男子汉的自尊心作祟,只会点三脚猫功夫的他竟然大声说道:“哼,这点绣花功夫也算高超,我的剑法定比你的强!”

      说着便要去拿对方手里的剑。

      韩萧见他要拿剑,把剑柄握得牢牢的,冷冷地说了句“不可”。

      他说这把剑乃是祖上所传,用玄铁打造,对常人而言,拿起来都觉之甚重——更别说舞剑了。

      他打量着眼前这人比他矮了半个头,年纪看起来也是比他小些,想着若剑真被他夺去胡乱挥舞,对方定会受伤,便坚决不把剑予他。

      顾世子却不知这些,怕在冯若面前丢了颜面,一个劲地去抢那把剑。

      两人本僵持着,谁都不让谁,可这时后花园匆忙来了个下人,对韩萧说了句:“少爷,老爷有要紧事喊您过去。”

      顾白趁着韩萧分神这会,一下子便把他的剑往上拔了出来。

      但因为用力过猛,剑柄一下子撞到了他的额角。

      他“哎哟”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摔在地上了,手里的剑也脱了出去。

      韩萧无暇顾及当前的情况,拾起地上的剑插入剑鞘,转身对还在地上坐着的少年做了个抱拳的姿势:“家父因急事寻我,日后定当亲自赔罪。”

      他说完之后,又对冯若鞠了一躬便先行离去了。

      坐在地上的顾世子想到冯若定是会嘲笑他了,现下只想找个地洞钻了进去。

      果不其然,身旁的少年蹲了下来,看着他笑了许久,然后说:

      “你好傻哦……哈哈哈……”。

      顾白顿时红了脸,心里生起了一股无名火,冲冯若吼道:“关你什么事了!”他把头低下去不再看他,但心里又瞬间后悔自己吼了对方,想着对方一定生气了,心里又不是滋味起来。

      他原以为少年应该会气氛地离开,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额角被人轻轻地抚着。

      他抬起头,看到的却是冯若温和的、带着关切的眼神。

      少年小小的手掌在自己的额角慢慢揉着。那时他的掌心还是暖暖和和的,让人觉得舒服极了。

      冯若一边揉着顾白的额角,一边嘴里还念叨着什么“痛痛飞,痛痛飞走”的幼稚话来安慰对方,又凑近他吹吹额角的伤。

      顾白觉得怪痒兮兮的。

      就这么过了一会,他听对方开口问道:

      “你还疼不疼啊?”

      他本想回答“还疼”,想说对方揉揉戳戳的根本没起什么作用,但想了一想,忽然发现自己忘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终于问出口了。

      ***

      顾白闭着眼睛,还沉浸在儿时回忆之中。

      但突然地,他感觉额角的力道没了,右肩也忽然一沉。他睁开眼一看——冯若靠在了他的肩上。

      顾白本以为对方只是累了而已,想着扶他回屋睡会儿,但轻轻唤了声他的名字,对方却毫无反应。

      他把手贴在对方的额头上,再对比一下自己的温度,吓了一跳。

      原来青年并不是因为劳累睡去,而是生生给病晕过去了。

      顾白赶紧叫了宫里的下人去传医丞,自己则一只手把冯若的胳膊放在自己肩膀上,另一只手托住他的腰,半搀着他走。

      但走到中途,又觉得这姿势有些拖沓,走路磕磕绊绊,不甚方便,就干脆换了个姿势,将人打横抱起,快步向对方寝宫走去。

      到了寝宫,他将人放在卧榻上。

      医丞来得及时,赶紧给人把脉诊病;服侍的下人忙前忙后走进走出;顾白更是心急如焚,不停向医丞询问病人的病况。

      “公子莫要担心”,医丞虽未见过他,但看其仪容装束,和对自家王上的态度便知其身份不凡,答话之间自然不敢怠慢。

      “微臣适才把脉,发觉王上双尺脉沉弱,寸关略弦滑,应是体虚之症。这种情况以枸杞、金菊入药,每日服用三次,慢慢调理即可痊愈。”

      “至于王上晕倒,怕是伤心过度以致不善作息,加之初春夜凉,害了暂时性的温病。微臣适才已给皇上服下至宝丹,烧热症状应会好转。只要王上日后膳养规律,勿过分饮酒,是无甚大碍的。”

      顾白听到这话才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问道:“那他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

      “退热后再过一二个时辰就会清醒。”

      顾白向医丞略拱了拱手:“有劳你了。”

      对方慌忙躬身,口中连说两声“不敢当”,匆匆退下了。

      医丞走后,顾白又让其他服侍的人下去了,令侍卫在门外候着。

      不知为何,不论冯若发生任何事情,顾白都想要只有自己一个人在场——他想要对方依靠自己,并且只依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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