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高专 ...
-
小孩大概是累坏了，没什么心思再冲大坏蛋张牙舞爪，蔫蔫地跟在五条悟身后拖着步子。最后还是五条悟将人抱回宿舍，才解放了她走酸的双腿和疲惫的精神。
明天要给她收拾隔壁的宿舍，毕竟老和他住在一起也不太好。高专的宿舍因为人员实在稀少，并不明确地分男女，只是学生和教师泾渭分明地分别居住在两栋楼内。
五条悟这样想着，将购物袋搁在地上，腾出手去摸索钥匙开门。小孩已经在一颠一颤中睡昏过去，抱着他体温颇高的脖子，拿肩膀当枕头。
家入硝子靠在房间门口饶有兴趣地看带孩的五条悟，调侃道：“这不是蛮乖的嘛。”
五条悟直接对她翻了个白眼：“不识好歹的臭小鬼，我花五百万可不是为了买一只养不熟的麻雀回来。”
“真刻薄啊，麻雀可是很怕生的哦……那孩子能亲近你就有鬼了。”家入硝子下意识地去摸兜里的烟盒，指尖戳在盒尖上时忽然停住，目光落在长命寺真昼身上，干脆就装作是揣着裤兜。
家入硝子看着五条悟那张满脸写着“不耐烦——”和“我不开心——”的脸，突然问：“我说啊，女王蜂既然会给她自己和别人带来那么多麻烦，还不如干脆杀掉算了。”
“硝子，刻薄的是你吧？那可是五百万啊五百万，而且还是个人类……悟动一根手指我们却要赚很长时间的五百万哦？”夏油杰推门探出脑袋。
家入硝子也白了他一眼：“仇富吗你？！”
“你不觉得那家伙浑身上下就散发着一股富有的气息真的很让人不爽吗？”夏油杰斜看了一眼五条悟，眼中是压根没打算遮掩的嫉妒。
五条悟摸着后脑勺一脸愉悦：“没办法嘛，人家就是很有钱！”
夏油杰觉得五条悟差不多时间可以去死一死了。
五条悟脸上一如既往带着让人想一拳把他脑袋捶进肚子里的笑容，语气也由为欢快：“什么都不做就杀掉也太没意思了……能够观察到有人能蠢成这样子都有意思啊！”
家入硝子皱了皱眉，嘁了一声：“就只是因为感兴趣？”
五条悟觉得莫名其妙：“那要不然呢？我说同情心硝子也绝——对——不会相信吧！”
哦也对，毕竟这个恶趣味的家伙是人渣嘛。家入硝子想通了，也没再纠结，转头又白了同为禽兽的夏油杰一眼。
莫名被针对的夏油杰：“喵喵喵？”
——
这个夜晚，五条悟本能上觉得并不算太平，但天元大人的结界就横亘在那里，毋庸置疑是最强大的保护。小丫头安安稳稳地睡在他边上，什么事儿都没有，只是眉头都拧拢成一团，断断续续地抽噎着拽着五条悟睡衣的领口。
他是在半夜被吵醒的，因为她缩成一团时某只脚相当不客气地踹在了他肚子上，虽然他平时一直都有在锻炼外加小孩那软绵绵的力道压根算不了什么，但他还是很不爽地掀开了眼罩开灯准备教训她。
五条悟的动作有些大，吊灯刺眼的光落下来小孩都没醒。他眯着眼听了一会，听出她含含糊糊地在央求她妈别扔下她一个人走。
五条悟生来就和别人不一样，年幼时就明白很多东西，自己四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他不太记得了，但别人家小孩四岁的时候，应该还流着鼻涕黏着妈妈跟没断奶一样。
哦，五条悟后知后觉地想到，这小孩一夜之间就没爹没娘了。栖身之所、能够依赖的人全都没了。
那还挺可怜的。
为什么会可怜呢……因为她还小，没有力量。
归根到底还是钱和权和力量能解决一切哦。五条悟花了两秒钟自恋地崇拜了一下自己飞快转动的大脑，心情还算不错地用指腹抹掉她脸上的眼泪。
他难得的好心情在一声“婶婶”混在其他意味不明的词中出现时被捣得乌烟瘴气，他撑着脑袋漠然地看着真昼，手还停在她稚美的脸上，因为颇高的温度被她双手抓住。
他想了想，其实自己没有当好爸爸的想法，养个小孩这个概念对他来说意义并不大。世界上很多成年人都从小孩来，呵护照料下也能长大，自生自灭也能长大。
果然……“真吵啊。”
五条悟硬生生将手抽出来，重新带回眼罩，翻身睡下。背后长命寺真昼的哭声愈演愈烈，紧接着又细细密密地小了下去。就像萤火虫误入人类偌大的居所，在无边黑暗中越来越黯淡。
将近十点时，长命寺真昼才从床上坐起来，边上十恶不赦的混蛋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她有些茫然地打了个哈欠，双眼酸酸涩涩的，肚子也饿的快扁了。
她靠着墙又眯了一会，也没等到五条悟或者谁的出现，才舍得离开厚软的被褥，穿好衣服去洗手间刷牙洗脸梳头发。她还不会扎辫子，充其量拿着梳子将自己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
又过了很久，大概是很久，反正五条悟也没有回来，但小孩等不及了。
长命寺真昼从温软的大床上挪下来，盯着那扇紧闭的木门看了很久，才试探性地转了一下门把。
是开着的。
真昼对门外没什么印象。这个小房间内基本都是五条悟身上那股爽冽的薄荷味，让真昼本能地认为很安全，和那个辉煌灿烂的家一样。很安全。
她突然想到了妈妈的话，但彼时她已经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头是一条长走廊，透过栏杆能看到面积颇广的绿化，冬天下过雪后就积起厚厚的一层，没有任何动物的声音，很宁静，很平和。
长命寺真昼最后停在隔壁房间的门前，抬头用力敲了敲。
开门的少女的面容隐在一片烟雾缭绕之中。只穿着一件毛衣的家入硝子手指拈着烟，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着面前的小矮子想了一会，说：“真昼啊……进来吧。”
真昼揪着衣角走进去，看少女反手关住门，才跟她往里面走。家入硝子随手在桌上的烟灰缸内按灭烟头，想着五条悟这么没把小家伙关严实就跑了。她抬手开窗通风，示意真昼在床上随意坐，自己伸手捞了一把椅子。
“硝子姐姐……”真昼眼睛乱眨，睫毛就像扑扇的蝴蝶，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家入硝子看着她这幅胆小的样子实在觉得很好笑：“你想问悟的话，他今天有任务才出去了。放心吧，他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我、我才没有！”长命寺真昼磕磕巴巴地说，别过脸哼了一声，脸却有些发红。
家入硝子趴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说：“毕竟是他花了五百万才买回来的，虽然他是少爷出身，这笔钱也是不小的花销。所以短时间内你是不会再被抛弃的，安心好了。”
“哦……”长命寺真昼听到这番话，反而没什么反应了，过了一会才又抬头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不至于连名字都要从别人口中得知吧。家入硝子想该不会以后都要靠她来了解五条悟？可连她身为同伴也并不怎么了解他啊。
“悟，他叫五条悟。”
怕小姑娘转头就忘了，她又放慢语速念了一遍，所以真昼也跟着念了一遍。不过她并不担心真昼会忘记，毕竟她只听悟叫过几次硝子，就把她的名字记下来了。
送小姑娘走时，家入硝子指着自己笑了笑：“我叫家入硝子，隔壁那个眯眯眼叫夏油杰。”
长命寺真昼点了点头。
紧接着她又在那个房间坐了很长时间，还抱着枕头睡了个午觉，但肚子一直在咕咕叫。醒了之后她又刷牙洗脸梳头发，小心地打开房门，再一次走入了那个明亮的世界。
如果再大一些的长命寺真昼，或者十几二十岁的长命寺真昼在这里，一定会拉住她的手，冲她摇摇头，告诉她不要出去，五条悟马上就会回来，出去的话，会留下并不愉快的回忆。
然而长命寺真昼已经站在了安静的楼道上。大概连家入硝子也离开了，她有些吃力地走下楼梯，发现所谓宿舍不过是一栋四五层的小楼。
整个学校也很安静，偶尔才能看到在训练的学生，和五条悟或者家入硝子都差不多年纪，长命寺真昼偷偷摸摸地绕过他们，在偌大寂静的学校内乱晃。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业学校对外形象时私立的宗教类学校，随处可见的木质结构建筑和长命寺给真昼的感觉很像。
长命寺真昼走在一大片绿化丛林之中，气温很低，鸟兽虫鸣皆无，连她也要裹紧了外头的毛衣外套朝前走，鞋底碾过枯败堆积的落叶时发出清脆的折断声，她好奇地四处张望，慢慢倒退着走，抬起头望向无法被树冠完全遮盖住的灰白天穹。
“啊……怎么会有小孩在东京校里？哪个家族的小孩吗？黑发……禅院？”
清脆高扬的女声，长命寺真昼浑身一个激灵，猛地转身后退几步，脚没踩稳平地，一个踉跄就跌坐在地上，摔得屁股生疼。
“哈哈哈哈哈哈胆子好小啊，绫，你那个年纪早就接触咒灵了吧。”作为大家族里诞生之子。
冥冥笑而不语，庵歌姬则斜眼看着这边：“喂加茂，别太过分了，对方只是个小孩子。我们到这里来还有要紧事要做。”
“是是是，”方才开口的加茂绫在长命寺真昼身前蹲下，见小鬼一言不发地死瞪着她，有些火大地扯着她的头发将人拽到眼前，“看什么看啊阴沉小鬼……不过仔细一看长得还挺漂亮……真像啊，该不会真是禅院家的小鬼吧。”
长命寺真昼吃痛，眼眶里都是眼泪在打转，扑腾了两下挣扎无果后照着眼前露出的一节手臂就狠狠咬了下去。
“靠！死小鬼！”加茂绫猛地将长命寺真昼甩开。
小孩几乎没有保持平衡的机会，就被一股巨力掀开，显得格外孱弱。
庵歌姬眉头动了动，原本像去接住她，可才刚走出几步，面前空气便肉眼可见地略微扭曲了一下。
凭空出现的五条悟伸手托住真昼即将碰到地的脑袋，捏着后领将人扶正，语带嫌弃：“看你一副脏兮兮的样子，瞎跑出来干嘛。”
冥冥狭长的双眼又眯了眯：“五条？”以前可没听说这位新人王有什么瞬移之类的技能来着。
长命寺真昼抽了抽鼻子，眼泪还在吧嗒吧嗒往下掉，怪可怜的。五条悟扫了她一眼，见小孩抱着他的脖子又开始哭，干脆单手抱住她站直身体，冲四人笑得灿烂：“果然垃圾还是恃强凌弱厉害一点呢？校内垃圾桶还蛮多的哦？”
庵歌姬忍不住蹦出一个十字路口：“真是失礼啊臭小鬼，对前辈放尊重一点！”
冥冥笑了笑，挡住即将发作的加茂绫，说：“五条，你什么时候能容忍一个小鬼往你身上抹鼻涕了？”那个孩子身上带着咒力，但是却有点奇特，或许确实和五条悟有点关系。
世界上寥寥的咒术师所存在的原因即为“拯救”二字，对于那庞大又弱小的无知群体，保护是必然的，而对于弱者中的弱者——人类幼儿和老人，尤其前者，向来是保护中的重点。
但对上能和自己称之为是同类的存在，就另当别论了。
换言之，咒术界对孩子的要求也要严苛许多。
拥有强大咒力却没有能掌握它的外壳，那对咒灵来说是件吸引力多么大的事情。所以冥冥没有在第一时间着急忙慌地出手劝阻加茂绫。
“嘛……”五条悟懒洋洋地说，“虽然是个脾气又臭又没用的小孩，不过她是我的亲传弟子来着哦。明天就开始训练呢！当心不要被她打趴下出丑哦，前——辈——”
庵歌姬甚至没来的顾及他那句阴阳怪气的前辈：“亲传弟子？！你能带小孩？！”
冥冥掩着嘴一笑：“哦呀。”
加茂绫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五条悟：“就那样水平的弱鸡？五条悟，你是不是对自己自信疯了？”
但就事论事，五条悟的确算是同辈中，不，整个咒术界的战力天花板。没有人不会不相信这位脑子好像不太正常的大佬可以随时把咒术界碾得天翻地覆，但没有人相信他能再培养出一个五条悟来。
作者有话说第3章 高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