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黑阳》陈青川

25、少年听雨歌楼上

　　地下几乎全部交给了五条悟一个人，这类事在他身上原本就算是习以为常，越过无数拥挤在一起的人群，五条悟在底下五层的副都心线站台遇到了漏瑚，一个未曾谋面的双冲天辫、神情冷漠的男人，和相貌美艳胜似女子的双色妹妹头男人。
　　三个人。
　　五条悟指了指漏瑚：“看来你们这次是准备齐全了，要是再输了可就找不到借口了哦？”
　　“倒是你，”漏瑚笑着说，“想好第一次输掉后要用的借口了没？”
　　顶上的圆形空洞忽然被一层冰封上，五条悟看了一眼，看到妹妹头收回手——大概是类似真昼的红头发朋友会的流水咒法，操冰的术式。站台两侧忽然打开，无数人类涌了出来。五条悟在心中叹气，知道漏瑚下一秒定要开始大开杀戒，对方大概太高估自己的良心了，用无下限挡开赤血操术的攻击，下一秒漏瑚已经延展开领域来到了自己眼前。
　　咒灵的拳头到来和五条悟瞬移到一侧几乎是同一时间的事情，落地后他想到了已经是诅咒师的夏油杰，不禁觉得用人类思维来思考自己的咒灵们有些过于可笑。
　　要换成是年轻时候的他，谁的命都不会放在眼里。
　　五条悟扯下眼罩，几乎在说话的瞬间就来到漏瑚身前，翻身直接掰断了咒灵的右手，抵挡接踵而开的冰刺和血刺的空隙给了漏瑚逃离的空隙。被折断的右手开始疯狂再生，漏瑚深知在场三个人加起来都不够一个五条悟折腾的，它的任务仅仅只是为了拖到二十分钟给狱门疆的启动做准备而已。
　　它的目光看到不远处站在人群中的胀相和里梅，这两个卑鄙无耻的远程术式就喜欢躲在人群中，胀相是它看着制造出来的，那个来路不明的里梅据说从前俯视过另一位了不得的人物，若不是真人和花御相继被祓除，怎么会让里梅纡尊降贵来前线伏击五条悟。
　　可恶。
　　想到死去的同伴，漏瑚不禁悲从中来，他慌不择路地将人类推搡向五条悟的方向，阻挡着恐怖杀神的一小步。
　　漏瑚在想着如何混在人群里依靠术式延展拖到这二十分钟，五条悟边向在座诸位道歉，边想着作为补偿一定会把那个火山头祓除掉。
　　一辆满载改造人类的列车呼啸而过，普通人们争相想要赶上电车早点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却一眼在列车门口看到了以各种各样扭曲姿态堆积起来的怪物们。最先碰到列车门的男人愣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思考什么，列车门打开，他的脑袋也随之被吞没。
　　无数改造人蜂拥而出，其结果大概也像饿了无数天的恶狗一般开始疯狂撕咬啃食普通人。五条悟一脸错愕地在人群中沉默，搞不懂若是把人类杀完了那还怎么牵制他，可又觉得荒谬——无为转变是缝合脸真人的能力，既然它已经被祓除了，那这一车满载的改造人又是从何而来。
　　夏油杰——咒灵——夏油杰——五条悟直觉上认为这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关系。
　　顶上的冰层开始传来折断声，属于人类的厉声尖叫从天穹传来，五条悟抬头看去，胀相的百敛猛地刺穿了什么，一时间破碎的冰面折射出无数刺目的血光。
　　人在被杀。
　　大概是许久没见到这么大的场景了，又或许是一时间猜不透咒灵那方的心思，五条悟笼罩到冰面破碎后四处折射的光内，六眼迅速处理着四面八方聚拢起来的惨叫。短暂到几乎算不上是思考的时间，他抬手展开了0.2秒的领域。0.3秒时，男人宛若杀神兵器般动了起来，在咒灵和改造人因为颅内被强制输入半年左右的情报而呆滞时，五条悟已经杀穿了一条血路。
　　在领域解除后，这位现代最强的咒术师在299秒内将B5F投入近一千只改造人尽数歼灭。
　　五条悟扔掉手上面目全非的头颅，还没等擦掉脸上沾着的血，唐突地意识到一个满是伤痕的方块被扔到了自己脚边，紧接着一个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狱门疆，开门。”
　　方块自中心裂开，向上撕扯出一只被强行睁大的眼睛。
　　五条悟心中一滞，从被迫睁大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脸，脚跟动了动，身体已经下意识发出要逃脱的信号。
　　“嗨，悟——”
　　恰逢此时，夏油杰带着盈盈笑意边打招呼边从一侧走出来。
　　什么？
　　五条悟脑内一片空白地别过头，瞳孔剧烈缩小，猛地想起来两年前在高专内一处隐秘的转角，各怀心思看着夏油杰终末的三人——假冒？变身术？所有可能都被六眼否定了——眼前的夏油杰是真的。
　　狱门疆张开的一瞬间，五条悟透过那只巨大的瞳孔，隐约间看到夏油杰嘴角模糊的笑意，就像那么多年他无时不刻挂着的温柔笑容。他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五条悟’必然会因为‘夏油杰’而被封印。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啊……”五条悟狂笑起来，似乎是在喃喃自语，“终究还是输给你了啊，杰——但是——”
　　“你打算时候才醒来，杰？”五条悟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披着夏油杰皮囊的怪物，沉下来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肃穆。
　　夏油杰的手臂忽然无意识地抬起，掐住了自己。那个怪物像是发现了什么新鲜事，癫狂地大笑起来:“这可真是新鲜啊，如果真人还在这里，那我必然可以反驳他说这世界上该是先有□□才有灵魂。”
　　“可惜啊，真人被那个小姑娘杀了……悟，你说我和那个小姑娘，谁会先得到胜利？”
　　五条悟死气沉沉的看着他，满脸不爽地说:“喂要动手能不能快点，这玩意真是烦死人了，而且我看到你就觉得烦。”
　　夏油杰面无表情地抬手。
　　门闭上的中途，像是意识又一瞬间被剥离，六眼再开始运转时已经再也看不到人类、咒灵或是夏油杰，遍途都是一片黑暗与白骨。
　　——狱门疆是活着的结界，源信和尚圆寂后肉身所变，传闻这世上没有狱门疆封印不了的东西。五条悟想起来从前给长命寺真昼讲各种稀奇古怪的咒物时，他尚且还不知道那位得道高僧所变的咒物内竟然是这样的风光。
　　手摸索着恰好卡在腕骨处的乌紫念珠，真昼母亲的遗物此刻竟然让他产生一种在微微发热的错觉。五条悟用戴着念珠的手扯上黑布，眼前便又是一片黑暗。
　　——
　　“七海海——七海海在吗！！五条老师他被封印了！！”
　　长命寺真昼听出来那是虎杖悠仁的声音。
　　七海建人脸黑的不行，顶着社死的残念对迅速对另外两人下达任务：“计划有变，立刻和虎杖会和，这个国家的人都要大难临头了。”
　　荒谬，实在是荒谬。就算提前知道了五条悟会被封印，在听到这句话时他仍然从心中萌生出一股诡异的荒谬感。
　　“真昼。”七海建人伸手握住她的手臂。
　　“走吧，去找悠仁。”长命寺真昼说。她循着七海建人的方向迈出一步，鞋面碰触地面时铺天盖地的既视感涌了上来，冷汗从脖颈后微微沁出，这条路，这个角度的七海建人她似乎从前已经看过无数次了。
　　好像发现今天依然是晴天一样寻常，最后一次轮回就如同往前数次一般拉开序幕。风掀开鬓边的碎发，长命寺真昼心中一片空白。
　　循着虎杖悠仁不停的嘶喊声，四人很快在一处楼顶找到了他，伏黑惠无语地拍着他的肩膀让他闭嘴。有靠谱的成年人七海建人在，大家迅速接受了机械丸的存在并简单的交换了目前的情报。
　　七海建人希望虎杖悠仁、伏黑惠以及猪野琢真三人。能在他完成上面下达给一级术师的任务时将阻止术师入内的帐解除掉。鉴于长命寺真昼似乎铁了心地不想让他去送死，七海建人还是将她带走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在真昼身边多待一会。
　　长命寺真昼看了一眼制定计划时对各位辅助监督的安排，伊地知洁高在东京地铁涉谷站的13号出口外。
　　七海建人摆正卡在背后的钝刀，扯着领结走下楼梯，注意到小孩没跟上来，他侧着身上朝阶梯上看去，发现真昼就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怎么了？”
　　“没事。”长命寺真昼直接跳下人行天桥的楼梯，走到七海建人身边。
　　七海建人盯着她看了一会，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掏出两颗糖和一个绳圈：“把头发扎起来吧？移动后一直要整理也很麻烦吧。”
　　长命寺真昼甚至不奇怪这样一个沉稳的男人怎么会从口袋里掏出这样的东西，顺从地在途中绑住了头发。
　　两人一路从分别处快速跑到13号出口外的天桥，在那处发现了已经倒在血泊里的伊地知洁高。
　　难怪有一部分辅助监督联系不上了，真昼看着七海建人扶起伊地知洁高：“看来对方有人在狩猎辅助监督……真是完全的准备啊。”
　　七海建人说：“还活着，先带去家入小姐那边吧。”
　　真昼点头，七海建人已经给伊地知做了简单的处理，他在做辅助监督之前也是向咒术师努力的人，体质会比一般辅助监督更强韧一些，不过若不能及时让家入硝子插手的话，估计也是难保住这条命。
　　真昼侧头瞥了一眼那摊血泊，双眼暗了暗。
　　七海建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在去医疗点的路上问：“真昼，我是怎么死的？”
　　或许极少一部分人才会想听自己是怎么被杀的吧。真昼朝四处看了看，大概是在极力回想有关七海建人的一切：“我记不太清，大概是和特级战斗，然后杀了很多改造人……七海海到最后一刻也在战斗，之前还说要去马尔代夫养老，果然事事不能如意啊。”
　　“是吗……正因为不如意所以才是人生吧，”七海建人没有回头，心底里念起灰原雄的笑脸时，大概也知道真昼想起了那些故去的友人，“所以真昼，不要去执意我的生死，我不想变成你的诅咒。”
　　真昼抬头看他。
　　“实际上我对你小时候的印象大概就是一个很会哭的小孩，你五岁那年我第一次见你……对，是跟着夏油先生和家入小姐劫狱，那时候就哭得稀里哗啦。六岁那年灰原死了，我把你从停尸房抱走，出去之后你哭的很大声，压抑、绝望、不甘好像你都替我们哭出来了，我紧紧抱着你，想咒术师不能轻而易举透露自己的弱点。但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咒术师是一场漫长的马拉松，死亡作为终点并不奇怪。”
　　七海建人语气平淡地说，他的声音很有磁性，放低音量说话时，声音像被困在喉咙间，真昼从前很喜欢这个有着一半丹麦血统的少年人用手盖着她的脸，讲故事哄她睡觉。
　　“七海海对我来说，”长命寺真昼认真地说，“就像悟、夏油哥哥和硝子姐姐那样，啊还有歌姬姐和冥冥小姐，对我来说在我心里的地位都一样重要。悠仁有一句话我很喜欢，希望大家都能死得其所，但无论谁死在这场天灾人祸里，我都不能接受。”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大家都按部就班地开始了一天的生活，这样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如果也能称之为妄念的话，那未免也太过残酷了。
　　“七海海，优柔寡断可不是你的作风，你也在害怕吗？”
　　七海建人身形一滞，很快恢复正常，他始终没有回头，让人无法猜透究竟带着怎样的表情和心情。他想，是啊。
　　“马来西亚……对，马来西亚……关丹就很不错，在人烟罕至的海边盖一间房子，家里还有好多买来之后翻都没翻一下的书，我要像一点点把之前的时间都这样找回来一样，仔仔细细地去读……”
　　“到头来我依然不知道我究竟想做什么，灰原死之后，我跑了。明明已经逃走了，却又为了‘生命的价值’这种含糊不清的理由回来了。你说我会被杀，觉得悲哀的同时，我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好像前辈同僚们死去的那个时候，我也随之被葬在了高专。”
　　七海建人想，他想继续活着。为了真昼，为了其他人，自己死后会有很多人困扰。要盯着五条先生，省的他又做让真昼伤心的事，猪野那孩子还需要他推荐，还有悠仁，要看着他成长……他不能像灰原雄一样不管不顾地丢下所有人就走了。
　　真昼嘴唇动了动，还没说出来什么，已经看到夜蛾正道从医疗点探出头来。
　　是啊，要早点救治伊地知先生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