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妥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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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起五条悟，伏黑惠和长命寺真昼的关系要好得多。对于五条悟，伏黑惠大概有些许敬畏，但对于年纪相仿的长命寺真昼，他表面上没说什么，却是十足的尊敬和信赖。
毕竟长命寺真昼看起来就要比五条悟靠谱的多。
这一年她早就开始独自在双休日完成任务，而伏黑惠还在被负责人五条悟捉弄之中度过。
再长大一些的时候，伏黑惠会表现出相当的沉稳，但在现在也就是个傲娇不良小孩而已。他看不顺眼五条悟，也对念念叨叨的普通人伏黑津美纪表示漠不关心，对长命寺真昼也有略微的较劲心。
长命寺真昼以为自己小时候够皮了，没想到长江后浪推前浪，伏黑惠小朋友被请家长的次数甚至不下于她。五条悟没空，津美纪镇不住场子，就让她去。
真昼嘛，对惠表示了无比的理解。她笑眯眯地应付完老师，保证惠不会再犯，然后就是撒手不管。对此，伏黑惠对这处理态度一直持支持态度。
“真昼姐，好几天没看到那家伙了。”
“啊……他出差了，所以这几天我带你。”长命寺真昼面色平淡地将白牙刀收回刀鞘。这次的任务只是一只二级咒灵，对于伏黑惠来说或许有些困难，但这绝对不是对于她来说。
长命寺真昼仰头看了看尚且未染上昏色的天空，冲伏黑惠微微一笑：“惠，要不要在外面逛会再回去？”
“那家伙不是说让真昼姐少在外面溜达……”
长命寺真昼伸手将碎发捋到而后，她抬手的瞬间，伏黑惠好像看到苍白的手背上除了青色血管，还有隐约浮动的深色暗纹，它们繁杂，却若隐若现，让他觉得像是一瞬间的错觉。
她不甚在意地说：“现在的我应付小场面应该还是够的。”她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过外面的样子了。
伏黑惠嘴上说着什么，却相当诚实地跟着长命寺真昼朝商业区的方向走去：“那家伙对真昼姐好像一直很严格，他什么时候能对我靠谱点。”
“你怎么要求一个顽劣的人靠谱呢，”长命寺真昼闻言笑了笑，回答他，“悟对我严格，其实是想我能活得长久些。”
伏黑惠说：“真昼姐一直都是很强的咒术师啊。”这个仅仅年长他两岁的少女平日不动声色，但时常与她切磋接触的伏黑惠却明白她才更像是那个人带出来的徒弟。
长命寺真昼沉默片刻，而后轻声说：“我不一定会成为咒术师。”
“哈？”伏黑惠只来得及发出一个单音节，几乎是一瞬间他就对这句话产生了无数的猜测。他侧头看向长命寺真昼，而她的目光却不在他身上，越过了山缘繁芜的杂草乱树，俯瞰着成片的庞大建筑群。
长命寺真昼大概没有在开玩笑。
“我想成为普通人，这大概就是我和悟不同的地方。”
伏黑惠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长命寺真昼却又再度开口了：“你知道为什么我前几年都被严禁单独外出吗？”
伏黑惠摇了摇头。他认识长命寺真昼已经是很多年前，对她还住在高专时的事确实知道的不多，但在五条家的生活也是相当规律，或者说千篇一律。上下学由五条家的人接送，不会带朋友来家里，也不会在休息日出去。
几乎无时无刻她都在努力训练，和寻常人看她的目光一样——伏黑惠也认为她将来会成为一位强大的咒术师。
“你知道女王蜂吗？”长命寺真昼平静地问。
那对于相当博学的伏黑惠来说并非什么偏僻生涩的知识，知识它的本人，与他而言是相当震惊的。
那之后又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五条家自从先代家主去世，仍然维持着平静的生活，唯一不同的就是长命寺真昼作为五条悟的后代在咒术界内小有名气。约莫是一两年吧，久到伏黑惠都觉得可能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而长命寺真昼无意间透露出的意向也不会成为那两人之间的矛盾点。
伏黑惠从初中开始住校，周五才回家，家里没人是常事，只是没想到听五条慎子说长命寺真昼是离家出走。五条悟也没心思去做任务，就摆着一张臭脸听长兄修一说起家里的情况。
五条慎子觉得五条悟未免过于严苛，真昼已经十五岁，几乎是独立的年纪了。
伏黑津美纪对这两人时缓时急的关系也是很头疼。
五条慎子颇有些无奈：“真昼特别珍视从小到大的两个朋友，大概想一直陪着她们吧。前两天其中一个到家里来做客，说起她们关系要好，要一起读高中和大学，就激怒悟了吧。”
伏黑惠听得一愣一愣的：“啊……真昼姐那性格大概也不会跟那家伙妥协吧。”
“惠，说了多少次不要那样说五条先生，”五条津美纪见他又是一副不会听入耳的样子，叹了口气，“五条先生太执着了，明明咒术界也很安定。咒术师的寿命总会比人类长一些吧，等真昼陪她们上完大学也完全可以吧。”
伏黑惠看了她一眼：“如果她们活到一百岁呢？”
伏黑津美纪哑口无言。
伏黑惠又说：“如果在那之前真昼姐就出事了呢？”
伏黑津美纪反驳：“五条先生才不会让真昼出事。”
伏黑惠沉默了，津美纪不知道女王蜂的事，他那是在那晚才明白为何五条悟迫切希望真昼强大起来。咒术师的寿命确乎长于人类，但他没办法保护身为普通人的她一辈子。
他不再理会津美纪，见五条慎子一副平静的模样，问：“所以真昼姐现在在哪？”
五条慎子笑了笑回答：“大概在七海先生那里吧。以前他们吵架过后总是会去找夏油……硝子小姐和七海先生，所以悟也并不担心安全问题。”
五条慎子没说完的那个人，伏黑惠大概知道是谁，那是属于五条悟和长命寺真昼共同的过往的人，而他是并不相识的。
距离夏油杰离开高专大概快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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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建人准备离开公司时，旁人都已经下班回家，公司内外皆是昏暗一片，他看到台阶上有朦胧的一团黑影，活像那些过劳猝死后不愿意离开公司的咒灵。
七海建人推了推眼镜架，面色平静，人鬼他都不惧，虽然脱离了咒术师这个身份。普通人的生活和咒术师似乎也没有很大的区别，身为人类，他依然需要加班赚钱来维持自己的生活，甚至让自己过的更好。身为咒术师，沉溺于绝望，身为普通人，被欲望所驱使。
他抬起头，看不到出口。
那团东西在他靠近后直起身，略长的黑发连同过膝的百褶裙一并垂落，她初中校服是水手服，勾勒着瘦削的轮廓。他们两年多未见，小孩抽条长得很快，他几乎都快认不出了。在这样映着雪的夜晚，昏黄灯光下她的皮肤很干净，什么多余的纹路都没有，而那寡淡的表情，七海建人曾经见过一次。
在夏油杰脸上。
长命寺真昼看着七海建人，没有说话。
那年七海建人二十三岁，看着漫天大雪，目光又落在长命寺真昼身上：“冷吗？”
长命寺真昼低了低头，盯着路面看：“有点。”
七海建人极轻地叹息一声，朝前走去：“回去吧。”
长命寺真昼相当乖巧地跟在他身后，下意识地伸手拉住他。七海建人不知道小孩在外面待了多长时间，不过相比起他因为长时间打字而僵硬冰冷的手而言，竟然产生了一丝莫名其妙宛若幻觉的暖意。他不由想起来年少时曾常常带她去接触这个世界。
而她如今仍然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纯粹而无暇。
虽然说五条悟是咒术界出了名的不靠谱，但在教育长命寺真昼这方面却有着异乎寻常的奇效。至少七海建人这样觉得，但也可能那只是长命寺真昼单方面的比较靠谱。
回到他暂时居住的单身公寓后，趁着长命寺真昼去洗澡，七海建人翻到了五条悟的号码。他没说什么，语气是出乎寻常的平淡，只让他好好照顾那小孩。
七海建人踌躇再三，还是说：“你不觉得她要逐渐长成你无法掌控的样子了吗？”
那边沉默了很久，七海建人就听着室外呼啸凛冽的风声混着淋浴室内水砸落在地面的声音，安静地等五条悟若有若无地叹息：“这么想我也太糟糕了娜娜明——我可从来没觉得我能掌控谁的人生。”
“你当初把她带回来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那时候大概是吧。”
七海建人注意到淋浴室的动静，对他说：“面对她的时候我说不出让她随心所欲作为平凡人这种话，但五条前辈……也希望你不要让她变成第二个夏油杰。”
第二个夏油杰。五条悟不禁失笑，回想起来确实，那小孩原本就和他关系更好一点，也更相似一些。七海建人的担忧并不奇怪。
七海建人没等五条悟再说什么就掐断了通话，拉开阳台的门回到室内时，长命寺真昼穿着并不合身的衣物，赤着脚站在木板上。他所租住的公寓是两室一厅，在离公司较远的地方，有些偏僻，所以房价并不高，这几年也有陆陆续续进行过打造，看起来很像一回事。
长命寺真昼慢悠悠地打了个哈欠：“我睡哪啊？”
“你去主卧睡床。”
“哦。”长命寺真昼点头，一点不客气地就朝主卧走。
七海建人寻思着这小东西还是这德行，确实是被那个不要脸的五条悟带出来的。
长命寺真昼看了他一眼，神色淡淡：“娜娜明，抽烟不好。”
——
又过了大概两星期，伏黑惠再度回家时正好碰上打算外出执行任务的长命寺真昼。
少年女子冲他笑了笑，抬手揉了揉他炸炸的头发。
伏黑津美纪说她这两天趁着双休日去出差，大概没时间陪伏黑惠练习了。
伏黑惠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前两星期的离家出走事件，五条慎子只是微微一笑，示意他不用担心。他们两人经常这样，过段时间又会恢复正常，始终保持着不温不火不冷不硬的态度和关系。
——
长命寺真昼很少和朋友出去聚会，也很少不通知五条悟，但她毕竟已经是大姑娘了。
五条悟就在五条家等到天黑，被监督辅助催了无数遍，才慢吞吞地打电话给硝子，询问那小孩的去向，让苦命的监督辅助做司机开车到某饭馆。
差不多散场时，长命寺真昼被新垣架纯挽着手臂走出来，看到五条悟靠在车边，戴着小圆墨镜，指缝间夹着未燃尽的烟，导致他的腰身附近尽是萦绕不散的烟雾。
长命寺真昼愣在原地：“你……你怎么来了？”
一起来玩乐的小姐妹们可炸开了锅，纷纷羞涩地捂着脸偷看五条悟。
“小哥哥也太帅了吧，能不能把墨镜摘一下啊！”
“好高啊，看起来是高中生或者大学生耶！真昼真昼，那是你男朋友吗？”
长命寺真昼尴尬地咧嘴：“不是，他是我……哥。”
朋友们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我们懂。”
真昼：“你们懂个屁。”
五条悟掐灭烟头，揣着裤兜走过来，将真昼轻轻松松从人群中拽出来：“那小真昼我就先带走了。”
长命寺真昼就穿着初中的黑色水手服校服，五条悟也是高专的黑色制服，两个气压有些低的人坐在后座，让监督辅助着实捏了一把汗。
长命寺真昼在路上睡了会，也没在意监督辅助往什么方向开了多少路，将他们带到了什么地方。下车的地方是一座相当破旧的小学，那大概是在乡下，空气不错，夜晚能听到鸟兽虫鸣。和往常一样，监督辅助落下帐，长命寺真昼熟稔地解决咒灵，五条悟就在身边看着。
从不知道第几年开始，她好像不再惧怕这些东西了。
五条悟也再没有看到她脸上露出小时候那种可以捉弄的表情。
这是长命寺真昼最后一次任务。五条悟说。
“如果你真的想过普通人的生活，就跟你的朋友一起走吧。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事，你有自保能力。”而且我也在你身边。五条悟想。哪怕她真的不想成为咒术师，让她不用像她母亲那样横死，也不是件难事。
人类寿命不过百年，咒术师总要长寿些。
五条悟放手了。
长命寺真昼站在楼顶，望着满天铺洒开去的绚烂星点，沉默不语。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妥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