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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更替 ...

  •   长命寺真昼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入初中部。新垣架纯也将赤羽琴里好说歹说拖进了这个学校,虽然不是同班,但好歹还是同校。长命寺真昼大概在学习这方面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起先新垣架纯还要教着她怎么好好学习,到后来根本是完全考不过她。
      真昼的监护人对她的成绩向来不看重,这点三人都知道,而赤羽琴里本人对成绩更加是不看重。新垣架纯也曾经担心她日后考不上大学怎么办云云,红毛小姑娘只是咧嘴笑了笑,说她自有归处。
      赤羽琴里无所谓地笑笑,拍了拍架纯的肩膀:“反正我的成绩够应付你们想去的学校就好了,那我这不还是能和你们在一起嘛。”
      长命寺真昼看了眼赤羽琴里:“你可真是看得开呢。”
      赤羽琴里闻言,沉默片刻,耸肩轻笑了一下,看向新垣架纯:“架纯,我们之前是不是说过要一直在一起来着?”
      “对啊。”新垣架纯点点头,疑惑地看着她。
      “那个啊,我可能……不能跟你们读同一个高中。”赤羽琴里趴在天台栏杆上,望着远方大片大片翻涌着的火烧云,橘红色映在她的脸颊上,和飞扬的赤色长发相互映衬。她的语气很平淡,目光也很淡,不像是她们平常能见到的那副精力过于旺盛的样子。
      来不及让新垣架纯的表情发生变化,赤羽琴里又笑嘻嘻地说:“没办法呀,我要接手老爸老妈的工作才行。所以架纯,虽然可能不能陪着你一起,不过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新垣架纯对已经被安排好的人生相当熟悉,重高,东大,然后是进入父亲的公司实习,未来或许要自己创业,也或许有机会接手父亲的公司,又或是嫁人生子。但赤羽琴里看起来并没有难过的模样,反而和她一样,坦率地接受了自己的人生。
      新垣架纯委屈巴巴地看了赤羽琴里,才点点头:“好吧,那接下来的三年我们要好好珍惜了呢。”
      长命寺真昼看着这两人,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初中毕业的时候,我们出去玩吧。”
      “哈?”赤羽琴里想了想,问,“毕业旅行吗?听起来真浪漫啊。”
      新垣架纯立刻点头如捣蒜:“那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到时候一定要挑一个全天下最好看的地方!”
      “那种地方真的存在吗?”
      “琴里!”
      “哈哈哈我开玩笑啦,不要打我!”
      长命寺真昼看着两人在天台上追赶扭打玩闹起来,翻涌的心绪难以言状。她摁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打开社交软件找到家入硝子。
      ——“如果我跟悟说我不想做咒术师的话,他会同意吗?”
      消息显示已送达未读,那边新垣架纯已经拉着赤羽琴里冲她挥手,说该回家了。
      长命寺真昼应了一声,将手机扔进包里,理着被风吹乱的长发走过去。
      手机在一片黑暗中亮了一下,显示一条未读消息。
      ——“大概……那家伙会暴跳如雷地把你绑在高专吧。”
      消息同样显示已送达未读,家入硝子琢磨着问出这句话的小孩在想什么,盯着手机一脸沉思地抽烟。
      玉置未郁看了她一眼。
      家入硝子瘫软在沙发背上:“真昼啊,好像很讨厌做咒术师的样子。”
      玉置未郁闻言轻笑了一下:“你怕以后因为这个让她和悟产生矛盾?”
      家入硝子坦率地点头,盯着天花板发呆:“悟啊……从前杰还在的时候我就看不透他们,现在更加是看不懂了。到现在我都不懂他为什么要收养真昼。”
      玉置未郁向来是直觉很准的人,她有预感,这将是他们之间最尖锐最顶峰的矛盾,必然有一方从此以后发生改变,又或者两者都。
      于是她问:“如果……你要帮谁?”
      家入硝子垂眸,缓缓吐出一口缭绕的烟气:“我希望真昼有能力保护自己,但我尊重她自身的意愿。”
      ——
      长命寺真昼仍然持续着工作日读书,双休日跟着五条悟出任务的生活。对于咒灵,她很久已经就不再恐惧了,甚至一级二级咒灵,多数情况下她也能独自祓除。这几年内她逐渐摸清了母亲留给她的术式,大概同五条悟讲解过,但对战斗而言反而是辅助居多。
      五条悟更看重她自身的战斗能力。
      小学毕业的第二天,五条悟在任务途中将长命寺真昼的长刀换掉了一把。听说是在任务途中获得的咒具,名叫白牙。根据真昼多年看番的经验来说,大概还有一把东西叫黑牙。
      五条悟途中会絮絮叨叨地跟她废话着聊天,说到等她进了高专再去给她弄一把适合的咒具。
      听到这里,长命寺真昼没在回话,只是想到了新垣架纯和赤羽琴里,又想到了七海建人,想自己真的能等到那天吗。
      “小真昼。”五条悟突然停下脚步。
      “啊?”真昼恍然抬头,看着五条悟的背影。
      想是洞悉了真昼的想法,五条悟问:“你有想过不做咒术师吗?”
      长命寺真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她想到刚被带回东京时五条悟的恐吓,想到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双亲,最终挪开目光,心虚地说:“我不知道。”
      大概是得到了满意的回复,五条悟的语气听起来相当愉悦:“那就好。”
      然而。
      读高中,大学,进入社会工作,作为普通人。
      想和她们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念头却宛若扎根在长命寺真昼心中,随着那些缄默不语和流逝的时间喂养,愈发茁壮茂密,总有一天那树干会宛若反骨戳穿皮肉,那树冠撒下的阴影会将她吞没。
      ——
      大家都知道五条家内有三个不姓五条并且与之毫不相干的人。真昼年幼时顽劣,众人有所目睹,五条悟不管她,五条幸平也任由小孙女乱玩,长老们虽然颇有微词,但看到她身上隐隐要被教养出第二个五条悟的气势时,纷纷只能捋着胡须叫好。
      五条幸平老了,快要管不动事情了。平日里的琐事已经全都交给族里看重的年轻人打理,终日养花养草养鱼,看看小孩是怎么长大的。长命寺真昼跟他的关系还算不错,经常会让他指导刀术,偶尔小孩也会陪他聊聊天。她比自己的亲生儿子要耐心地许多,愿意听他讲一些从前的趣事和传闻。
      五条幸平从未管教过儿子五条悟,于是也从未管教过小孩。
      长命寺真昼七岁时头一次来到五条家,当时五条悟带她去看过一个女人。她那时候年幼,什么都不懂,尽管现在也并非完全明白人情世故,但也隐约知道那个女人是谁,而为何五条悟作为家主的儿子,会与之有如此大的年龄差。
      她一直以为是五条幸平老来得子,其实不然。
      五条悟是五条幸平第五个儿子,养子。
      作为六眼而诞生,五条悟的亲生父母最后选择将他交由家主五条幸平抚养。
      而从那时起,五条幸平所亲生的四子就失去了继承五条家的权利,五条悟是内定的下一任家主,但此刻处理家族琐事的却是五条幸平的长子与次子。长老中也有几位支持由五条幸平亲子继位,但由于掌握五条家大权的大少爷五条修一为五条悟的支持者,众人虽颇有微词,但却无法做出什么。
      毕竟五条悟虽然随性,但确确实实是咒术界的天花板。
      五条幸平盘腿坐在木质长廊上,眯着浑浊的双眼轻轻笑着,思索着该对这个孩子以及那个孩子应该留下的话。大概是察觉到了五条幸平的目光,拿着长刀的少年女子侧头以询问的目光看着他,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惋哀之美。
      五条幸平的语气很淡,就像在询问一件稀疏平常的小事:“真昼啊,你觉得悟怎么样?”
      向长命寺真昼询问五条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无疑最有发言权。五岁时她大概会叫嚷着说那是讨厌的白毛,十五岁时她或许会说他是个很好的父亲,她很敬佩他。
      不过十三岁的长命寺真昼,只能扁扁嘴吐槽:“冷漠无情的大魔王。”
      五条幸平闻言乐开了花。
      原本已经走到墙根打算绕到后原来的五条悟本人也愣在了原地。
      长命寺真昼见五条幸平笑得眼角褶子都叠了好几层,只能愤愤地哼了一声。
      五条幸平说:“丫头啊,你看得出来我已经活不长了。”
      长命寺真昼看着五条幸平,和五条悟同样陷入了沉默,等待着五条幸平的后话。
      “这个家族是个盘根错节的地方,从小时候开始,我就给不了那小子什么,也一直对他有所亏欠。不过他毕竟是我的儿子,虽然不是血脉相连,但我知道他把你养大并非只是儿戏,”五条幸平说,“真昼,希望你能替我好好陪伴他。”
      “我搞不懂他,完全,”长命寺真昼想了想,回答,“甚至完全搞不懂他对我的态度,他想做什么,他在想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五条幸平问:“这让你很不安吗?”
      长命寺真昼沉默片刻,应道:“嗯。”对外人提到自己内心的想法,这还是头一回。将近十年过去,无论是恢弘的寺庙还是北海道冰冷的居室,她都已经不太记得了,在东京生活了这么久,她唯一害怕的大概就是被舍弃。虽然她绝对不会承认。
      五条幸平把玩着手串,慢吞吞地说:“你还小,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长命寺真昼想到夏油杰临走前那一句“总有一天”,她不知道那一天等着她的是什么,那一天到来时,她究竟能明白什么,世界的真理?还是五条悟的脑子到底什么结构?
      她最后只是又应了一声。
      五条幸平又补了一句:“想做什么想说什么,就大胆点说出来吧。你的人生,不该由别人操控。”
      “……我知道了。”
      “真昼,”五条幸平笑了笑,说,“谢谢你。”
      长命寺真昼有些猜不透他这句话背后的含义,蹙着眉摇了摇头:“没有的事情。”
      ——
      五条幸平没有熬过这个冬天。
      他在全家阖家团圆的甜蜜气氛中溘然长逝。
      ——
      五条幸平临终时五条悟不在身边,他对着亲子们交代完后事,将长命寺真昼叫到了身边。
      消息已经递了出去,五条悟也在赶回来的路上。
      长命寺真昼怕他赶不上。
      而五条幸平枯瘦苍老的手掌仍然紧紧握着真昼,干燥而温暖。
      “祖父,您等我一下。”真昼语调温柔地说,然后轻轻脱手而出,柔顺的黑发随着她弯着腰起身的动作,从肩上滑落。
      她赤着足站在偌大的和室中,看到老年人只能眯着眼睛虚弱地点点头。
      那是真昼第一次实际意义上使用术式,没有什么手势,也没有什么花哨的名字。如果五条幸平意识还清醒,大概也只能感觉到周身空气的细微波动。
      真昼消失在原地,几乎只是一瞬间又再次出现,手里还抓着一个五条悟。
      五条悟有些错愕地看了一眼小孩,又看了一眼气息平静的老人,他隐约能知道这和小孩的术式有些关系,但从未见她使用过。
      “祖父,再见。”真昼蹲下身轻轻拉住五条幸平的手,垂着眸说道,随后她起身退后,退出了房间。
      和室的门被她合上,等待在外的一些族中重要人物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真昼冲五条修一摇摇头:“悟在里面。”
      五条修一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和室紧闭的大门。
      长命寺真昼在长廊上坐下,摸索着木质地板粗糙的纹路,平常那个老人就坐在这个地方,看着这个院子。
      片刻后,一位侍女端着一把长刀,迎着众人的目光走到真昼身前。
      侍女说:“真昼小姐,这是黑牙,家主的咒具。”
      在座几人不是长老就是五条幸平的亲子,真昼起身接过黑牙时却无人敢应声。那把凶刀,他们未曾有一人能够驯服,如今却安安静静地被握在一个小姑娘手上。
      长命寺真昼看着刀鞘上缠绕的符文,依稀可见底下繁杂的纹路,抽开些许的轻薄刀刃迸发出凛冽寒光,然而这把刀上却布满了细细碎碎的裂痕,让她想到五条幸平眼角细细密密的皱纹。
      几乎是同一瞬间,五条悟拉开门,在长命寺真昼身边站定。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余光瞄到拿着刀的小孩在抬头看他,随后慢慢扫视了一圈站在庭院内的人。
      五条修一想父亲大概已经走了,皱着的眉头拢上一层哀伤。他低下头,相当恭敬地唤道:“家主。”
      其他人才如梦方醒般低下头,稀稀拉拉地唤起家主来。
      那一天,五条悟成为了五条家这么多年来最强的家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更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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