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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赤与白 ...

  •   二〇〇八年,长命寺真昼被五条悟一脚踹进九年制义务教育这个大坑,又被他强硬地摁在校门口拍了入学照。跟着一起来的家入硝子一度满脸无语地给他们拍照。
      家入硝子看相机时,五条悟冲她招了招手:“硝子,你也跟她拍一张。”
      家入硝子闻言将相机扔给五条悟,拉着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不满的小丫头拍照。
      那也是为数不多后来留下来的照片。
      五条悟叮嘱真昼不能把那层黑衣脱下来,也不能把项链摘下来,然后又蹲下来敲了敲她的脑袋:“那就这样,放学等我来接你,别到处乱跑。和同学相不相处随便你,不过有人欺负你,你就欺负回去。”
      家入硝子斜了五条悟一眼:“您这教育方法没毛病吧?”
      五条悟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只有这个时候,真昼才会乖巧的点头。
      但能乖巧的点头,不代表真昼真的会去做。
      比如五条悟现在站在小学外,被迫接受了真昼早就放学但根本没有在这里的事实。
      五条悟并不意外,不过他看着整座被夕阳笼罩的学校许久,边朝某个方向走边拨通了监督伊地知洁高的电话:“晚上的时候让七海海来一趟。”
      对方虽然意外,但还是点头应允。
      五条悟挂断电话,看着硝子发来的某个界面上闪烁着的红点,抬头看了眼东京内已然林立的高楼大厦。
      长命寺真昼是很令人恐惧的存在,这一点无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共识。对她的保护和束缚都是校内最强的术式和最先进的技术,许久以后她也清楚自己身上都有些什么东西,但却从来未曾抵抗过。
      受常人牵制束缚是她对抚养她长大的东京校的回馈。
      五条悟没有急于赶往长命寺真昼身边,只是用寻常步速朝红点处走去。他转过拐角时,刚好看到一片纯白裙角擦过不远处的墙角处消失不见。长命寺真昼就坐在甜品店之外的长椅上擦掉手指上的奶油。
      直到五条悟擦身而过,片刻后又从店内拎着塑料袋出来,在她身边坐下时,长命寺真昼才抬头看了他一眼。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翘着二郎腿:“她和你说什么了?”
      “她?”长命寺真昼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五条悟指的是谁,她抬头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说,“‘如果一直待在五条悟身边,你总有一天会无意义地死去。’这样?”
      “那小真昼怎么想?”五条悟问。
      长命寺真昼眨了眨眼睛,在他身前站直身体,眼中莫名包含了些鄙夷。
      “说到底……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吧。”
      “正解!”
      长命寺真昼笑了笑,指着五条悟拎着的塑料袋:“我要吃这个。”
      “诶——这让我很难办啊。”
      ——
      其实坦白来讲,真昼还给五条悟惹了不少事情,后来大家都觉得长命寺真昼乃优等生典范,鲜少人能回想起来在大家普遍懵懂无知的幼年时代,真昼在学校里被请家长的次数不亚于少年时代的伏黑惠。
      以往五条悟每次迈出高专的大门,人们总以为他又踏上了除暴安良的道路,现如今他们总要沉思一下天花板大人是去揍咒灵还是小孩。同时他也因为独特中二的外表和过于高频的出现率而被学校教职员办公室内各位所眼熟。
      众教师对长命寺真昼和五条悟也是褒贬不一,有人觉得成长环境拖累了真昼,其实对她加以正确教导会是个不错的孩子,也有人觉得她就是个彻彻底底的小恶魔。至于对于五条悟,众人默认一天到晚绑着绷带的男人是个瞎子,当然他也从来没有否认过。
      美强惨。没有强。
      尽管长命寺真昼在学校里经常打架,但五条悟也没有责怪过她。
      那些人多多少少对她的身世有些看法,她得学着习惯。况且五条悟更注重于她在咒术这方面的运用。
      而因为五条悟的纵容,未曾受过管束的长命寺真昼吸引了赤羽琴里的目光——另一个同样十恶不赦的大魔头——至少在令老师头疼这方面她是首屈一指的。
      长命寺真昼会注意到赤羽琴里完全是因为她身上有咒力的存在,这东西通常很少在普通人身上出现。而至于赤羽琴里为什么会对她感兴趣,她想大概是因为直觉。
      毕竟那个经常炸毛的红毛小姑娘是个很纯粹的人。
      二年级开学后两人分到了同一个班级,这令班导要管教她们的任务更加任重道远了。
      两个人在学校里几乎不会分开,但在周末时从来不会一起出去玩。赤羽琴里大概很忙的样子,偶尔有空邀请长命寺真昼时基本也得不到回复。长命寺真昼从来没去想过小伙伴究竟在做些什么,同样赤羽琴里也从来不回去询问她为什么一直都不出门,或者是不能够出来。
      令老师们头昏脑涨的情况仅仅持续了两年就停止了。
      这一届升入三年级时,有了第一位转学生。
      她叫新垣架纯,传闻是某财阀社长的私生女,被安排在了长命寺真昼的邻桌。
      这位大小姐起先并没有被长命寺真昼注意,不过在将近放学的自修课上,真昼和琴里照例偷偷溜出去玩,坐在树荫下的阶梯上叽叽歪歪时,那位大小姐就带着迷人的笑容出现在了她们身后。
      赤羽琴里震惊脸:“好学生原来也逃课的吗?”
      新垣架纯对两人笑了笑,才说:“坐在这里聊天确实比在教室里有意思多了呢。”
      长命寺真昼:“……”
      ——
      七海建人仔细看着砍刀上的封印纹路,边抬眼看了一下坐在他边上叽叽歪歪的小丫头,有些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真的有这么神奇吗?”
      “是啊,琴里的咒力我好像一直能感觉到,但是架纯完全没有咒力还总像圣母一样发着光,太可怕了,”长命寺真昼晃了晃腿,又想到什么,拽着七海建人的袖子,“为什么她那样的大小姐会到我们这里来呢?”
      “谁知道……”七海建人喃喃道。
      “七海海,这周末带我出去玩吧——”
      七海建人的目光从砍刀挪到长命寺真昼身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有任务的话就带你出去。”
      那年七海建人临近毕业,在身为咒术师这方面已经积累了不少的名望和经验。长命寺真昼所并不知道的他忙到头秃的那段时间,他仍然会抽出时间来陪小姑娘胡闹。
      五条悟业已毕业正式成为职业咒术师,他尚为学生时就总是一天到晚看不到影,遑论现在。因而长命寺真昼的生活和学习这方面,大都由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负责。
      七海建人和真昼待在一起时经常会出神,有一次她问过他在想什么,他冲她笑了笑,打算搪塞过去了,却鬼使神差地回答了她:“我太累了,想离开这里。”
      真昼一愣,理解了他的意思,半晌才说:“那个时候我是不是见不到七海海了?”
      七海建人看了真昼片刻,轻轻笑了一下:“是啊。”不过人活一世于此,有多少人是从此以后永不能再相见的呢。倘若有一日他真的远离她身边,以她的聪慧,想必过不了几年就会明白透彻的。
      毕竟所有人都只能陪自己一程而已。
      ——
      在小学剩下的三年内,长命寺真昼被请家长的次数仍然居高不下,但她的成绩却出乎意料地好了起来,连暴躁的性格都收敛了许多。
      七海建人和家入硝子每年都在关注真昼的成绩,几乎都在校前三名内游离,他们猜想她那两位朋友,特别是架纯大小姐肯定功不可没。
      五条悟不管这么多事儿,在小孩被关在学校里时,他经常国外国内到处跑,世界很大,也很乱,但有能力管控的人却很少。对于成绩或者是真昼在学校里能怎么样,他其实并不抱很大的期望,能像正常孩子们那样最好,如若实在不行,他也不会强求。成绩好差终究还是要进高专,其实结果并没有差别。
      五条悟这个人纵使强大肆意,但在管教抚养小孩方面实在有些欠缺,换言之在人际交往方面也简直有病,且不说看他顺眼的到底有多少人,单说他若是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跟长命寺真昼好好生活,大概以后发生的很多事情都将不复存在。
      只存在于家入硝子记忆中那个顽劣成性的长命寺真昼,大概从一开始就可以成为一个温柔善良的女子。
      可惜没有如果,只能怪五条悟太过异常,而真昼却太过正常,终究逃不出所谓的世俗。
      关于真昼的监护人,作为朋友的赤羽琴里和新垣架纯其实一直很好奇五条悟,但新垣架纯提醒过赤羽琴里,真昼是父母双亡由兄长抚养的孩子,不应该去过多地让她想起来这件事。于是这两人也从未亲眼见到过五条悟,连家长会都是由家入硝子或者已然成为校长的夜蛾正道前来。
      长命寺真昼十岁那年,因为和隔壁学校的小混混打架而被请家长。班主任语重心长地对五条悟说,这孩子聪慧,是学习的好料子,只可惜过于顽劣。
      当然,五条悟没当回事。
      然而那次他揪着真昼在墙角巴拉完转身离开时,被赤羽琴里看到了一个背影。
      真昼有些奇怪地看着琴里,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对着五条悟发呆。
      新垣架纯从墙后走出来,看到赤羽琴里出神的有些滑稽,不禁失笑道:“你干嘛呢琴里?”
      “啊……”赤羽琴里发愣地应了一声,半晌后突然问,“真昼,你爸爸妈妈姓什么啊?”
      长命寺真昼:“啊?”
      新垣架纯:“琴里?”
      “嘛,当然是长命寺和……赤穗。”提到赤穗红莲,长命寺真昼仍然不知道该给她冠以如何的印象。
      赤羽琴里皱着眉头煞有介事地摸了摸下巴,嘀咕道:“不是五条啊……果然认错人了。”
      ……五条?长命寺真昼心中咯噔一下,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目光看着赤羽琴里。
      赤羽琴里在沉思,长命寺真昼在怀疑,新垣架纯什么都不明白,一时间感觉有些看不懂这两个朋友了。
      半晌后大小姐笑了笑,说:“我们去小卖部买小蛋糕吧。”
      “哦——好!”
      ——
      长命寺真昼十二岁那年年初,七海建人很突然地离开了咒术界。
      那是他们从前就谈论过的未来的某种可能,真昼没想到它来的这么快,并且还是真的来临了。从七海建人毕业开始,在高专内就鲜少看到他,往后大概是更加不可能了。
      七海建人没说太多,摸了摸长命寺真昼的脑袋,让她好好学习,和朋友好好相处。
      时间过的太快了,七海建人第一次见到这小孩的时候,她才五岁,如今稚嫩的五官上已经依稀可见往后几年的冷艳和肃穆了。
      长命寺真昼什么都没说。七海建人不想知道她在想什么,笑了笑,说再见了。
      比起幼时的顽劣,长命寺真昼沉稳了很多,其原因大概是五条悟的繁忙远离和新垣架纯的双重影响。家入硝子曾经见过她的两个朋友,琴里明艳,架纯温柔,很不错。
      长命寺真昼快毕业时,五条悟在全体咒术师最忙的苦夏时节突然闲了下来,甚至有闲情雅致去找家入硝子要来了小孩往年的成绩测验单一张张翻看。
      他在高专内待了很长一段时间,做了暑假出去旅游顺便做任务的打算,计划等到小孩开学再离开。
      五条悟约了七海建人见面,时隔半年左右,七海建人再次踏入高专时,那个不靠谱的男人还捏着真昼的学评测验单看得煞有介事。
      “诶——想不到那小鬼学习还蛮好的耶。”
      “真昼又不像你,前辈对她了解的太少了,”七海建人喝了一口咖啡,“这次叫我来不只是为了喝茶叙旧的吧。”七海建人知道他五条悟从不是这样的人。
      五条悟笑眯眯地问:“在公司觉得怎么样啊?”
      提到这个,七海建人只是冷笑:“一般般。”
      “是吗~”五条悟的语气听起来却欢快的很,“我还蛮关注你的哦,毕竟你是咒术师中少有的会进入公司正经打工的人呢。”
      七海建人看着五条悟,不打算再开口。
      这个世界上不止长命寺真昼一个人看不懂五条悟,哪怕是他,硝子,或者夏油杰。
      五条悟的笑容淡了很多,然后将测验单叠好重新放回文件夹里。
      “我这次找你来,是为了真昼的事情。”
      七海建人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目光落在黄色牛皮纸的文件袋上。
      同五条悟告别时已然黄昏,他远远看到长命寺真昼单肩背着书包走向宿舍,路上跟训练场那些他从未见过的新面孔熟稔地打招呼,带着笑。
      ——
      毕业那天,五条悟照例拉着真昼在小学门口拍照。
      长命寺真昼顺从地让五条悟摆弄来摆弄去,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揉了揉眼睛嘀咕道:“最近感觉有点看不清东西了,是不是近视了?”
      五条悟顺势在她身前蹲下,拉开她揉眼睛的手:“右眼吗?”
      小孩点点头:“嗯。”
      五条悟托着下巴端详了小孩的右眼半天,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于是自认放弃:“晚上去医院看看吧。果然还是电视看太多了。”
      长命寺真昼对他得出的结论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暗骂这个不要脸的臭东西大概又要以此为由限制看电视自由了。她看着五条悟鼻梁上的小圆墨镜,突然问:“悟,悟的六眼,如果眼睛近视了还能用吗?”
      五条悟闻言不禁笑出声,小孩的发问在他看来未免过于搞笑,但仍然是回答她说:“我的两只眼睛到现在为止可都还是5.3呢……而且六眼……虽然我是经常遮着眼睛啦。”他的声音压的有些低,近乎于自言自语的程度,头颅略微低垂着,墨镜堪堪挂在鼻尖上,悬却不落,就像咒术界保持着的微妙平衡。
      “六眼不等于眼睛啊,我也没有六只眼睛。”
      “谁知道,指不定长在身上呢。”真昼吐吐舌头,伸手就要去摸五条悟的眼睛。男人双目微微弯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孩,任由她用手掌蹭他浓密的睫毛。
      “真的是,明明都看过,”五条悟握住真昼伸出的手腕,让她的手掌贴在心口上,一板一眼地说,“六眼啊,算心眼吧,不只是眼睛,浑身上下都可以用来被感知,一切也都可以被知晓。”
      长命寺真昼盯着五条悟看,手贴着的衣料冰冷无比,哪怕是在盛夏,用如此轻薄的布料,也感觉不到心跳声。面前这个人是传说中的最强,怎么听都像是虚幻一场梦。
      甚至有时候,连长命寺真昼都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醒来的时候她依然生养在那天地灵气浓郁的宏大寺庙内,在夜晚时沿着蜿蜒阶梯眺望到细细碎碎的万家灯火。父亲站在她身后,面容肃穆宽容,问她是否好梦一场。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赤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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