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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   重生第一天,陆闻舟经过旁敲侧击,从绿珠口中掌握到的线索已有七七八八。

      他知道陆家常年在各省做买办生意,举家搬迁来上海滩之后更是富甲一方。陆家人口简单,陆老爷子育有两子一女,除了他这个陆家二少和幺女陆雪莹,还有个大少爷陆怀舟在海外留学至今未归。

      至于霍季恂这个师兄,自从十年前就被陆老爷子收养,这些年一直在为陆家办事。

      想想自己前世因为想在上海买房,足足买了五年社保,最后还没买到房就嗝屁了。

      陆闻舟有些唏嘘,上帝给你关上一扇窗,一定会打开一道门。唏嘘完后,他更加珍惜现在的新生活。

      那么,就先从陆家二少之前留下的生活痕迹开始熟悉好了。

      下午,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翻了一圈,找到最多的是照相机,还有未拆封的胶卷。这个年代的相机可是舶来品,便宜的也将近五百大洋一个。

      陆家二少品味不错,可惜陆闻舟对此并不精通,他将这些相机整整齐齐归纳进一个箱子里,束之高阁。

      最后,终于在上了锁的抽屉里找出点有用的线索,是一本日记。日记表皮已经磨损,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前面大半被人撕去,只有最后几页纸上反反复写着三个字,密密麻麻,从字迹隽秀到后面逐渐潦草,直到纸张的尽头,主人所有热烈疯狂又急于宣泄的情绪都截止在那句,我还是心悦你。

      这是前身对霍季恂的告白书。

      陆闻舟用指腹沿着霍季恂这个名字来回摩擦,秀气的眉头微微拧起,似乎在盘算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拿起钢笔在空白处刷刷落笔,然后对着纸张轻轻吹口气。

      墨色干去,他刚写下的字和纸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能轻易仿写他人字迹,这是陆闻舟的秘密。

      他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既然如今成为了陆家二少,那么这些小细节也要做到尽善尽美,不能露出马脚。

      他打算晚上趁人少的时候出去一趟,摸清整个陆家的地形。

      所以在听到陆老爷子要带他出席蔡夫人举办的晚会时,陆闻舟借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想在家休息。

      陆群先见他神情恹恹,也不疑有他,叮嘱早早休息后,就带着陆雪莹去赴宴了。

      陆闻舟一个人匆匆用完晚饭,回到房就熄了灯,临上楼前特意不让人上来打扰。

      漆黑的房间里,他安静地等。直到钟声敲到了九点,直到楼下人声逐渐散去,他轻轻拧开房门,身手矫健地消失在走廊里。

      陆家太大,以至于陆闻舟花了整整一个多小时,才将整座宅子里里外外摸了个遍。

      他心满意足地往回走,刚走到廊下,就看到花园里停着车,是陆群先他们回来了。

      陆闻舟想到自己晚上装病,身形一顿,慢慢地,轻声轻脚往后面退。

      他一路退回到自己房间下面的墙角,仰头寻找可攀爬的角度。准备走捷径,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去。

      一同回来的还有霍季恂,忙了一下午的他早已疲倦不堪。进门后听到佣人说二少爷身体不舒服早早回房间了,想了想不放心还是决定去看看他。

      他来到陆闻舟房间时,发现房门虚掩着,只留了一条浅浅的缝。以为是在等他,有些忍俊不禁。

      结果刚推门而入,就看到蒙蒙月色下,窗台边有个影子一闪而过。

      霍季恂目光看向床上,安静的房间里,床上空荡荡的。

      而他的师弟,陆闻舟,却并不在房中。

      笑容从原本温文儒雅的脸上消失了,霍季恂眼里多了些难以捉摸之色。

      看来,家里进贼了。

      窗台下方,陆闻舟双手死死扣着石壁,整个人悬挂在墙面,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进他的房间。而那个人,身处黑暗里,此刻就站在他的头顶上方,只要他微微俯身。

      就会被发现!

      他的心跳有点快,呼吸放的更轻,心里安慰自己,他刚刚只是探出了半个头,应该没有被看见吧。

      就这样僵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用来承担他全身重量的手臂开始发酸发麻。

      陆闻舟咬紧牙关,这具身子的力量,真是太弱了。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头顶上方的脚步声终于动了,离他渐渐远去。

      陆闻舟并没有动,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听到了关门声,这才用尽全力,身子向上一跃,翻进窗台里。

      谁知脚刚落地,房间灯光大亮,霍季恂戏谑地声音从背后传来,“身手不错,我倒是小瞧了你。”

      陆闻舟被明晃晃的光刺地,抬手遮了一下眼,心里想骂人,你他妈搞偷袭?

      霍季恂此时的心情也有些复杂,他的这个师弟,平日身娇肉贵,喜静不喜动,跑百米远都能喘上半天。

      刚才却在窗台下蛰伏那么久,最后还能轻松地翻进房间,这里可是两层楼高。

      这与他了如指掌的陆闻舟,简直判若两人。

      “你到底是谁?”

      他这么问着,目光不错落地看着对方的脸。

      可无论他怎么看,这张脸就是陆闻舟。

      对面的人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他狡黠地眨眨眼,声音一如既往的温顺:

      “师兄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除了是你的师弟外,我还能是谁?”

      看来霍季恂已经在怀疑他的身份了,不过陆闻舟并不慌,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只是这个人究竟想干什么,短短一天的几次接触,都是在和他周旋。

      霍季恂显然并不满意这个回答,他松了松领口,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直到离得近了,陆闻舟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高了,而霍季恂竟然还比他足足高出一个头,这在无形中给他带来某种雄性压力。

      毫无预兆的,他挥手一推,将陆闻舟压到床上,“那我可要好好看看,里面是不是也是一个人了。”

      说着,就要解他衣服。

      陆闻舟哪能让他得逞,他一把夺过自己的衣领,身体一扭像滑手的泥鳅从男人身下钻出来。

      眼见又被捉回去,他不得已抡拳挥向霍季恂。

      劲风袭来,霍季恂料到他不会乖乖就范,他轻松躲开那一拳,继续调侃,
      “没吃饭吗,挥拳的动作太慢了。”

      知道讨不到便宜,陆闻舟也不恋战,趁着这个间隙拔腿就往门外跑。

      霍季恂身形一动跟着过去,先他一步按住门,然后拿身体挡住。

      他好整以暇地陪陆闻舟玩起了猫捉耗子的游戏。

      渐渐地,陆闻舟眼底戾色四起,他抬起腿,猛地踹向霍季恂下盘。

      霍季恂倒是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他也不是吃素的,侧身避开的同时,他顺手关上墙上的灯,也反击回去。

      倒要看看,一年未见,他这个师弟还有多少惊喜给他。

      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只有点点月色洒在地板上。两道颀长的身影你来我往,几乎拼了全力想要制服对方。

      陆闻舟感觉自己的灵魂在悲鸣,纵然他身手再出色,此时变成了身娇肉贵的陆家二少,体力上终究是占了下风。

      就在他动作渐缓的那一瞬,就被霍季恂瞧准时机一个右钩拳攻向小腹,又一个十字锁喉手。

      对方力道十足十的狠,二少爷从小养尊处优,细皮嫩肉,哪经得起他这么一拳。

      陆闻舟痛的几乎站不住,他再一次被摁在床上,喘着气却没有力气还击。

      霍季恂在他上方,半支着身子俯视他,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早已不知去向。

      望着身下那人脸色发白,强忍痛楚又一脸倔强的样子。

      莫名的,让他感到兴奋。

      明明是同一张脸,霍季恂伸手,沿着陆闻舟完美的下颌线细细抚摸。

      没有易容过的痕迹,声音一样,连耳垂那颗,娇艳欲滴的红痣位置也是一样。

      自己一手调、教出来的小绵羊,没想到,居然是头藏起獠牙的小狼崽子。

      真不愧是陆家的种,真的是太有趣了。

      陆闻舟被他诡异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他咬着后槽牙发问,“你到底摸够了没有?”

      霍季恂其实也折腾的不轻,他拍拍他的脸,带着高抬贵手的意味,
      “今晚先放过你,早点休息。”

      他起身优雅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离开房间前还贴心的给他盖好被子。

      脱离桎梏,陆闻舟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他出神地望着天花板,沉浸在被无情碾压的打击中缓不来神。

      这还是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栽跟头,而且栽的这么狠。

      他泄愤地捶床。

      打不过,真的好气!

      翌日,天刚大亮,陆闻舟就醒了。

      昨晚的那场消耗让他后半夜睡得很不踏实,他打着呵欠揉揉发顶,精神有点萎靡。

      起床时,四肢不适的酸痛感更是让他差点撞到床角。

      陆闻舟顶着乱蓬蓬的发走进浴室,对着镜子撩起衣摆一看,果然,昨晚受创的地方已经青紫一片。

      他面无表情地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顺着铜制管道淋过男人精致的眉眼,他打个冷颤,脑子这才清醒了一点。

      看着镜子里的唇红齿白,陆闻舟轻轻笑了。

      来日方长,他向来不是吃亏的主,这笔账总会讨回来的。

      陆家庭院里,沿着花坛一路往西有条窄窄的鹅暖石小路。

      陆闻舟知道小路尽头有个训练场,平时专供霍季恂锻炼,他心里敲定了一个计划。

      快中午时,下人们满屋子找不着二少爷,还是园子里管洒扫的丫头指着西面位置,说看到二少爷往那个方向去了。

      绿珠忧心忡忡地寻了去。

      今日虽阳光明媚,但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倒春寒的天,连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都不愿意在外面多待。二少爷这么久未回,万一冻着了怎么办。

      安静的训练场内,男人只穿着件单薄修整的白衬衣,黑色长裤,他身影颀长,出招干练果断,一招一式带着猎猎劲风。

      是二少爷。

      绿珠站在场外,捏着帕子默默注视着那道身影,面色微微发烫。

      她八岁时被老爷买下,这十年来一直留在二少爷身边尽心侍奉,眼里心里自然也装满了二少爷。

      虽然此时受风潮影响,思想开放,女子有了心悦的人可以大胆表白出来。但绿珠是个思想传统的姑娘,心里所愿的也不过是能长久陪在二少爷身边,追随左右。

      陆闻舟却不知道她的心思,他甚至没有回头看来人,对着木桩上的沙包又连续做了几个左右上勾拳,拳头带风,呼呼作响。

      额间已经冒出细汗,陆闻舟嘴里呵着白汽,给身体各方面做了综合评估。

      诚然,这具身子柔韧度很好,但力量,速度,以及反应力远远达不到他的及格线。

      换做以前,遇到霍季恂这么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他还是有把握能制服的。

      一想到霍季恂被他压在脚下的样子,真真是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陆闻舟倒也没自夸,前世和他一个组织的二十几人,都是各地层层选拔进去的。周周的集合训练已成常态,说是训练,更像考试。

      人格表演他次次拿A,竞技搏斗更是他的强项。男人堆里,树敌无数,偏他每次出任务也完成的异常圆满。所以陆闻舟在那段时间里也是风头无限,一时无两。

      直到他伤了手腕......

      再想起往昔岁月,陆闻舟竟有种恍若隔世的交错感。他甩甩头,继续专心练招。

      如此半个月,陆家花园成了他每日晨跑五千米的场地,接着后面一整天的时间几乎都泡在训练场训练。

      如此惊人的运动量,他咬牙逼着养尊处优惯了的身体去适应,为的就是增强体质。

      他迫切需要拥有更强大的力量,越快越好,这已经成为他的一种生存习惯。

      刚开始,大家都以为他是一时兴起,毕竟众所周知,他们家二少爷平时能坐绝不站,能走绝不跑,出行永远坐车,是出了名的不爱运动。

      后来随着时间一长,见他日复一日的锻炼,也不叫一声苦。管家刘叔摸摸他并不存在的胡子,笑的一脸欣慰,我们二少爷终于长大了,开始崇拜男人力量了呀。

      连陆群先看到,都以为自家小儿子转了性,心下很是高兴。想着他开学后,这个好习惯若能继续坚持,等入了夏,倒是可以带他去生意场开开眼界了。

      说起陆家,自从陆夫人生病不幸去世后就再无女主人。所以这些天里,陆闻舟接触最多的异性就是妹妹陆雪莹。

      陆雪莹小他四岁,五月就要搬去培成女校寄宿,到时只有放假才回来。而他也即将要去大学报道,听说也要寄宿。

      想到此,陆闻舟一脸郁郁,有什么办法可以不上学。不为别的,重活一世,他只想做个闲散的有钱少爷。

      其次就是陆群先,和霍季恂倒是很少碰面。

      他似乎很忙,偶有一两次家里遇见,不过是点点头算作打招呼,他身高腿长,像一阵风似的,从陆闻舟面前擦肩而过。

      听说是为了被海关扣的那批货。

      这次的合作,对陆家来说非常重要,它决定着陆家能否顺利打入“十里洋场”。

      为此,霍季恂这段时间一直奔走在永安和海关之间。只是新上任的海关关长还未抵达上海,所以办事处那边也只拿钱不办事,一拖再拖。

      陆闻舟对这些不在行,听完只笑笑,继续他的训练计划。

      这天他刚跑完五千米回来,就被霍季恂拎着衣领忘车里塞。

      “放开我。”陆闻舟挥开他的手,冷漠地往旁边避开。

      他是真的不习惯这么没有分界感的接触。

      “你和李衡之认识?”

      霍季恂并未注意到他的态度,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语气重了几分,“他是你的相好?”

      陆闻舟愣了一下,这个名字对他来说实在陌生,一听就是先前惹的桃花债。

      听出霍季恂话里的危险,他反口问,“是与不是,师兄一查不就知道了吗?”

      是啊,至少对以前的陆闻舟来说,还有什么事能瞒得了霍季恂。

      当然,现在的他是压根不知道这李衡之是谁,又算哪门子相好。

      霍季恂沉默,知道他没有撒谎。他是昨天得到的消息,新上任的海关长李衡之,于今日上午抵达上海。

      为此,他派人在码头等了一上午,谁知那个李衡之并未出面,只递过来一句话,我只见你们陆家二少爷,他是我相好的。

      霍季恂当场就不悦了,可他是个能忍的。他向陆群先立过誓,生意场上,不会轻易见血。

      回来路上,他派人去查,才知道两人曾在宴会上有过几次交情。相好一事子虚乌有,只是心头还是不悦,他想听陆闻舟亲口澄清。

      霍季恂决定换个方式和他沟通,他循循善诱道:
      “闻舟,师兄连日来为了这件事忙的焦头烂额。既然李衡之和你认识,想和你当面聊,这事就好办了。”

      “师兄知道你不想去学校。过了今天,学校那边你以后可以不用去。”

      你是真的狗啊。

      陆闻舟听着他的话,心下一惊。霍季恂这些日子虽未露面,却能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连他和陆雪莹闲聊时的抱怨,他也掌握的一清二楚。

      此人真是神通广大,在陆家布下眼线,陆老爷子也是默许的吗?

      不过,不用去学校这个筹码,真的太让陆闻舟心动了。况且他目前这个身份,也没有什么好的理由去拒绝。

      他没说话,霍季恂知道他是同意了。

      等司机驾车到黄浦江码头时,陆闻舟远远看到一拨人围着个白色西装的男人说话。

      男人不过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姿挺拔,他笑声爽朗,左右逢迎,很是醒目。

      李衡之原本站在人群里,看到陆闻舟下车,他登时眼前一亮,说了句“借过,借过。”

      便推开众人,大步迎了过去。

      久未相见的人站在眼前,瞧着也比以前精神,越发好看了。

      他有些紧张地向他伸手,全然没了方才的八面玲珑,
      “闻舟,你终于来了。”

      陆闻舟回握,礼貌性微笑:“李关长,好久不见。”

      听到“李关长”三个字,李衡之脸色明显噎了一下。大半年未见,闻舟怎么同他变得这么陌生,他们可是有过把酒言欢的交情的。

      他是不是顾忌身份,不好同自己表现的太熟啊。李衡之心思转了又转,只想到这个念头。

      他那细微的表情变化被陆闻舟很好地捕捉到了,在不知道两人关系深浅之前,他有意试探了一下。

      再看李衡之此时一脸情窦初开的模样,心里了然,再开口时多了几分自然熟稔,
      “衡之,先前你和我师兄说什么了,他回到家里气急败坏的。”

      听到这话,李衡之不自然地摸摸鼻子,他当然知道霍季恂为什么气急败坏。此时人就在眼前,他却有些心虚,便是有一百个胆也不敢再说第二遍的。

      见陆闻舟神情困惑,他眼底闪过窘色,当即换个话题,
      “对了,我来时看到陆家的船布都落色了,应该搁置了有些日子。怎么不见你家的人来领?”

      陆闻舟也没再为难他,顺着话笑着说:“我今日就是为这个事来的,还请衡之行个方便。”

      见话题成功避开,李衡之松了口气,一边命人去拿通行章,一边指着陆家船只停靠的方向对他说:
      “喏,都在那里。你去看看里面可是少了什么东西。”

      陆闻舟道了声谢,也没问一旁霍季恂的意见,径自往前走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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