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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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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她没通知父母自己要回家,在飞机上也一阵打鼓的担心父母追问因由,可真到了家,全身的疲惫都似找到了归属,轻松到连汗毛孔都舒展开来,家终究是家。而且,父母也没问她什么……只是一日一日的过去,又开始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的絮叨着她的终身大事。不幸中的万幸,是父母从来没有硬逼着她去相亲,不然她说不准都有死的心。
丁筱听她诉苦后,笑的真够贼,语气里也带着幸灾乐祸,“你终于理解我了吧,真是想死。那天我终于受不了了,我跟我爸妈说:行,我明天就去大街上找个人,随便找个人,然后把自己给嫁掉,紧接着我就离婚。晓晨,你别说这招还真管用,我爸妈自此再也不敢逼我结婚了,连相亲的话都不提了。要不,下回叔叔阿姨再逼得你受不了,你就把这话给照搬过去,哈哈……哈哈哈……”笑声很大,嘴角也夸张的咧开,可她的眼中再无了笑意。
晓晨看着心里很难受,用手臂去搂了搂丁筱的肩膀,轻拍了拍。其实她安慰不了她,都是奔三十的女人了,感情没有着落……抿一抿嘴,很慢很慢的说:“亏你能当笑话讲给我听,你这话就像刀子,非把你爸妈的心给捅伤不可,你自己也不会好受呀!随便找个人,你以为随便找个人就那么容易呢。”
丁筱黯然,把脑袋耷在晓晨身上,“要不怎么办?晓晨,我是真没办法啊啊啊啊啊……不结婚,一辈子不结婚又怎么了?!”
晓晨幽幽叹口气,“你又不是鸳鸯,不用像跟大老爷似的跟我强调结不结婚的事情。其实……”侧侧头,脑袋自然的贴到了丁筱的秀发上,活像两只互舔伤痛的小动物,“哎,父母也有着他们自己的一层顾虑,万一要有那么一天他们都不在了,而我们还是单身,他们会不安心的。如果我们结了婚,这后半辈子也就等于有了保障,真要孝顺,我们也确实该考虑这问题,只是……只是现在的离婚率那么高,谁又能给谁保障呢?!丁筱,是不是找个自己爱的而又爱自己的人特别难?”
丁筱猛摇头,“别问我,我不知道。”咦了一声,狐疑的盯着晓晨,带着几分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可不许瞒着我,以前我暗恋了谁,从来不瞒你。”
晓晨被盯的心虚,眼神躲躲闪闪,脑海中却无端端的冒出官昱成的影子,满满的占据着……她让他走,他真的就走了,走了……她重重的摇了一下脑袋,避开丁筱深究的目光,声音坚定不移,仿佛在劝说自己,“怎么可能?”知道丁筱不会信,赶忙加一句,“我遇见了孙熙尧。”
“哇噻,你们两个……”
晓晨不待丁筱惊讶着抒情完毕,匆匆截断她的话,“什么我们两个,丁筱,我们根本不可能,他那女朋友还来找过我……”缓缓将耿丽颖的事情道出,以旁观者的身份回头去看全场,还真像粤语长片。自我解嘲的笑笑,“你说,他没把感情问题处理清楚就来追我,不是抱着玩一玩的心态又是什么,换了是你,敢有什么指望?我可不想将来步耿丽颖的后尘,防患于未然,应该直接把他踢出局。可是我……那天还是心软了。”
丁筱哀叹一声,恨不得去敲开晓晨的脑袋看看,“天,你从来这样,该软的时候不软,不该软的时候瞎软。算了,现在就是叫地也没用,但愿你不会给自己惹麻烦。”顿一顿,“可孙熙尧怎么能这样?”
晓晨轻笑,“倒也不怪他,钱多惹的祸,只是我不想被卷进去罢了。除此外,孙熙尧还是好人,做朋友定然不错,肯两肋插刀。可真要嫁人,还是要嫁个安安分分的,经济条件无所谓,只要有上进心,不然成天悬着一颗心,这日子也没法过了。”
丁筱连点了几下头,“没错,男朋友可以花,老公绝对不行。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谁也受不了,晓晨,你说我们啥时候才能把自己嫁掉呀,我不着急那是假的,看着朋友看着同学一个个都结婚去了,我能不着急么?可急也没用啊啊啊啊啊。”
晓晨不禁蹙眉,发愁道:“我不急,但我爸妈太着急,到了他们那个岁数,成天说的也不外是儿女的婚姻生活……也许他们的压力,是我想象不出的。”
“那也不能因为这儿个,就去结婚吧。”
晓晨不置可否,理想上来说婚姻要以爱情为基准,可现实里的问题太多……想也想不明白,反正她快要走了,不想也罢。但今天已是15号,再不回复岑静娴就是她不对了,所以同丁筱分开后,她就给岑静娴打了电话,约好周末聚会。
岑静娴征询她的意见,“在化物所我们原先住的那宿舍楼行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静娴,我都听你的。”
大连化学物理研究所,是中科院下属的研究机构,那一年也是枫叶学校第一次办这种英文学习班,大概是为了挣钱吧。枫叶学校本身是小学、初中、高中联体式全英文教育,毕业试也是对应欧美各公立大学的,特别是加拿大和英国,学费自然贵的要死。能在里面读书的孩子,家境优渥可想而知,有那么一句笑话在学校里盛传已久:开奔驰车的家长就不要来给学生开家长会了,免得在世界名车展的操场上丢人现眼。可就是那一年,枫叶学校竟然对外招生,只读英文帮着办出国,比走中介要方便呀,这才有了她和这批同学的相识相处。
枫叶学校本校在开发区,依山傍水,全部的仿欧式建筑,美的很开阔。天然的草场与浴场,伴着蓝天白云,就是度假胜地也不为过。可是与他们无缘,大概因为人数不多,他们就被安排在了会展中心对面的商业大厦里,住的地方便是离着不远的化物所宿舍。而原本住在里面的都是些中科院的院士,那种读书把脑袋读成了石头的……博士、博士后比比皆是。她长那么大,还从没见过那么多真正的读书人!
是真的。宿舍楼一层是大堂,开放式的与休息娱乐自习的二楼相连,三楼开始才是宿舍。那些院士们,停留最多的地方便是自习室,要不,就是化物所中的实验室,与他们过的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生活:兢兢业业与醉生梦死,强烈的对比。可她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是羡慕着那些院士的,读书能读到那种程度,很不一般,也许是因为自己成绩不好吧,不然也不会选择出国。
人都是一山还望一山高的!
中国的大学要考,国外的大学要钱,本质的区别。而像她这样的,也不可能考什么奖学金给家里减轻负担,不过是用钱堆一个大学文凭。所以,她从不认为出国读书有什么好,哪怕是后来转到了UT。只是在十年前,在她住在化物所宿舍的那段日子里,她还是很向往着国外的,没有见识过,自然浮想联翩。
而且,那是她第一次过集体生活,当然新鲜。尤其这里的宿舍没有学校里严谨的分着男女制度,凌晨后仍旧厮闹,是一种很特殊也很特别的集体生活。像日日纵情,像夜夜狂欢,每时每刻都在过着圣诞节。她规矩了十几年,一下子总有点不适应,他们,都太能玩了,也太会玩了。
岑静娴不管去哪儿都拉着她,渐渐的,她知道了岑静娴有一位很要好的男朋友陆新,小学同学,可谓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而最让她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岑静娴就读辽师附中,陆新只是个在技校里面混的,根本不般配,可就是这样的不般配,让他们你侬我侬羡煞旁人啊!感情的确不能用道理去概括。
有一天,岑静娴让她猜,“我和陆新的初夜,什么时候?”
她脸腾的红了,热的仿佛在发烧。这怎么回答呀?!她就像是看到了蛇,拔腿就跑回宿舍,关上门,心兀自跳着。阳光满窗,一室明亮,她只觉狂躁的羞人。初夜……男朋友、女朋友……她是隐约的听闻过官昱成、海青他们去玩-换-妻-游戏,去找十几二十个女人比赛着一晚上到底谁比较厉害,去看现场肉搏大战而评出哪个女人是床上花魁……可那都是转了不知几折后的旧话了,像岑静娴这样的直裸裸问她,怎么回答呀!不是她有偏见,也不是她有歧视,可男与女总是不同的。就连社会舆论,不也不是在同一天平线上么?
也许,她还有着保守的封建思想吧!
她玩不起。所以她把全部精力集中到了英文上,偶尔听到那些形形色色的午夜游戏,她也拒绝大脑接受,可是那内容比台湾小言还大胆,五花八门,男人奴役女人下得到的双重乐子,她想不记住都难!
初初离开父母保护的羽翼,她看到的世界就只有一个字:乱。岑静娴说:“晓晨,你好单纯。”她莫可奈何的笑了笑,“想说我傻是吧?”岑静娴微微摇了摇头,摸着她的脑袋,“要是陆新敢有一次像官昱成或者海青,我非杀了他不可。晓晨,看着别人怎么样都可以,毕竟不是自己的,管也管不着,所以找男朋友一定要谨慎,嫁老公更是不能错,千万别指望一个浪子能为了你回头,那是不可能的。”
她应声,“我知道。”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是日式宽大而低矮的木板床,旁边是桌椅。三、四两层的宿舍都是这样的四人一间;五、六两层是两人一间……依着楼层上去,最顶上是公寓套房,档次不等,他们那几位从加拿大请来的外教便住顶楼,携家带口,好不幸福。
至于那些中科院的院士们怎么才能一层一层的住上去,就要看学历以及研究课题的成败了,学无止境里,也无时无刻不存在着物质竞争。可那竞争里再有不良的手段,也不会是她此刻面临世界里的乱,男女关系一塌糊涂的乱。其实,她还是打心底里艳羡那些能够真正做出学问来的人,尽管生活单调的一成不变。
像她同学那样的变来变去,就算她看的再多,也无法认同吧!直到现在,她还是无法认同。光阴流逝,短短不到一年,但她印象却深。岑静娴选这里聚会,自然有旧地重游的意思,那时候学校为他们只租了三楼一个层面,总共六间房,人不多,所以很多床位是空着的。女生占东面三间,男生占西面。宽宽长长的走廊,不似中国式格局的逼仄,海青常在走廊里滑滑板。
这样齐集一堂的机会,一生也不会有几次,因此,同学们都来了,从五湖四海赶回来,日夜兼程。而怀旧便要怀旧到底,谁也没打算去外头找地儿吃饭,直接乘电梯下到了底层,食堂里这时还没什么人,于是他们点了些寻常菜让大师傅做,又把几张桌子拼在一块,大家围着坐一圈,像幼稚园的小朋友。
海青故意让出了官昱成一旁的座位,叫,“祁晓晨,这里。”
晓晨笑一笑,没有动。岑静娴指着海青,一点儿都不文雅的大声呵斥,“我是东道,今天晓晨跟我坐,你少瞎安排。”
海青怏怏的斜睨了眼官昱成,也没说什么,拿出烟正要点,却被官昱成一把捏断,“你干什么?”官昱成说:“有女士们在场,你别抽了。”海青呵呵笑着,压低了声音问,“是有女士在场,还是有她在场?你可真是……自己不能抽,还不让我抽。”官昱成道:“得,我怕了你了,你抽你抽……”
此时,众人已经坐好了。岳笛看着每个人,开玩笑说:“我们真像联合国。”也不外就是说同学们散的太开了,澳大利亚、美国、意大利……散在那样多的国家里,要聚一次真不容易,多亏了岑静娴有心。于是大家轮番着谢她,把她灌的喝了好多杯酒。
好在那酒是官昱成从多伦多带回的ICE CUVEE,用白葡萄酿成的冰酒香槟,非常的轻,入口也淡,回味只得一点点甘,不会醉人。可岑静娴到最后还是直摆手,“不行了,我真不行了……你们这群狼,就晓晨一个好。”
海青正在那里说着什么,“……现在觉得活着真没劲,不知道该去追求啥,对什么都没欲望,除了人家的老婆……”官昱成笑,“仔细点儿人家的老公打你。”海青也笑,“怎么像我在跟你开玩笑,我说真的,当人家的老婆躺在你的床上,那感觉那滋味……不是一个销魂能形容的。尤其是乖乖的做人家老婆的女人,平日里还要装贤良淑德的相夫教子,可是荡起来……看着就想流口水。不信改天,我也给你找个?”
官昱成面色一肃,眼睛不自觉地去望祁晓晨,“以后这话,都别跟我说,我早就上岸了。”海青喝口酒,讪讪着说:“上岸?我怎么听说上个月东方酒店……”官昱成忙打岔,眼睛一时半刻也没敢离开祁晓晨,心知海青是个难缠的,不说明白他不会罢休。况且,他也没啥好隐瞒的,“海青,我是真的怕了你了,不过你的那些花样,我也真不敢兴趣了。说实话,我去酒店就跟去酒吧一样,只是想打发一下寂寞,不是你想的那样。”
海青眉角一挑,问,“不是我想的哪样儿了?你呀,我就不明白她祁晓……”突然间,听见了岑静娴的话,也就自觉不自觉地把目光绕到了祁晓晨脸上,清水容颜薄施粉黛,到底好在哪儿?通身上下冷冷的,估计十年前的那根冷筋仍在,官昱成可真是……抽了十年没抽去一根筋!他就不信这个邪,她那根筋还真是碰不得,都是官昱成给惯出的臭毛病!于是咳咳嗓子,给自己倒了杯香槟,站起来,一本正经的说:“我有事情要宣布。”低头笑笑的看岳笛,给了个眼神的暗示,然后才去看众人,“我跟岳笛要结婚了。”
官昱成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消息,这消息也太突如其来了吧?待看到海青笃定的神情,他说:“你……你们真能沉得住气。”一面鼓掌,一面向他们两人道喜。四下里本是静悄悄的,这一下,如雷的掌声渐次响起来,欢天喜地的送来大家的恭喜。
岳笛再大方,在人生大事面前还是有些害羞的,只微笑着不言语,让海青去应付一切。岑静娴开心的去搂了晓晨,喜气洋洋的说:“你也要加油啊!”
晓晨赧然一笑,去向海青和岳笛祝贺,却不料海青当即发难,他说:“晓晨,咱们这里面,就你和官昱成没主吧,不如你们凑一对儿得了。”晓晨一愣,不知该接何话,周围倏然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出来玩,就要玩儿的起,但她没想过出来玩呀!可海青挑衅的话语,明明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