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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被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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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你喜欢上我之前,你就安心地等着我追你,我会让你喜欢上我。”
这话挺狂的,但这是独属于韩修的气质。他不经历露出的痞气不是假的,这人的确有种霸道的劲头在身上,来自他的能力和社会地位,也来自他清晰的自我认知。
这场浸在午后阳光的雪太舒服了,也太美了,两个人在山顶站了很久,也聊了很多。最后地上积了薄雪,骆泫扶着韩修的手臂,蹦了两只雪兔出来。
韩修摸了手机出来,给雪兔和眼前的梯田拍了照片。然后他给骆泫发了过去,雪被定格在半空,仿佛琉璃镜一样的少稻之田映着穹顶。
韩修问:“好看?”
骆泫说:“好看。”
韩修伸手,说:“手机借我用用,行吗?”
骆泫把手机解了锁给他,韩修当着他的面操作,把骆泫的微信头像换成了刚拍的照片。然后他换成自己的手机,一模一样的事又来了一遍。
这明显是针对之前邹亮窥屏他朋友圈的事,骆泫笑了,纵着他改。
“怎么没用雪兔的照片?”下山的时候骆泫问。
“太可爱,”韩修毫不犹豫地说,“不想给他们看。”
这人其实有的时候蛮幼稚的,骆泫笑着摇了摇头。
“看路,”韩修走在他侧后方,说,“腿怎么样?”
“没事,”骆泫回答,“没感觉。”
“回去敷一下。”韩修说。
两个人到山下的时候雪基本已经停了,骆泫回头看向那条山路和已经完全看不见的山顶,又在路边站了很久。
他看向自然的时候眼神是很澄澈的,难怪这人身上总是带着仙气,太干净了,干净得让人莫名地觉出点儿哀愁。
骆泫腿伤没那么严重,但韩修一直惦记着,回酒店之后真的带着药到他房间来给他敷。骆泫坐在沙发上,韩修蹲他面前给弄。
这个姿势让骆泫觉得特别不好意思,实在太委屈韩修了。但韩修无所谓,他盯着那条陈年的疤看了很久,没有再触碰,只是问:“现在还疼不疼?”
“疤不疼了。”骆泫说。
韩修抬头看他,敏锐地问:“那骨头关节什么的呢?”
骆泫笑着说:“偶尔。”
韩修拇指顺着手术留下的疤又走了一遍,手指带着安慰的力道,说:“以后要特别注意。”
他等骆泫敷完了就走了,很低沉地说晚安,临走还摸了把骆泫的头发。这些动作都是很亲密的,但始终是很绅士的,不让人觉得越界。
两个人第二天白天在市里又逛了逛,到巷子里又吃了次米粉。骆泫大着胆子要了个中辣,但广西的辣椒不是他能战胜的,最后抬头的时候眼眶里都蓄了泪,稍微吸气的时候晶莹都挂睫毛上了。
韩修看得一愣,手疾眼快地给他递了个酸奶,然后连着咳了好几声。
晚上的飞机回首都,俩人挨着坐,小声聊了会儿天。然后骆泫整理了一下这两周的笔记和照片,韩修在旁边一直看,看这人从这几天的点点滴滴里轻而易举地发现灵感,那些他不曾注意到的细节,从石上青苔到云边缕光,都能成为骆泫作品里的设计。
还有一张唔珈的照片,骆泫在旁边标注了“锦鲤”、“二十四年”、“少年”以及“力量”几个词。
很神奇的一件事,是艺术家的工作过程,也是一个艺术作品的生长过程。骆泫心里想要讲的那个故事就是它的出生地,然后无数人浇筑心血,最终在台上绽放的那三个小时就是它反复而不息的生命。
这一次采风意义重大,韩修已经在无限地贴近骆泫这个人,无论是作为艺术家还是他的爱慕对象。而骆泫虽然没有回应,但他没有拒绝韩修的靠近,这对韩修来说就足够了。
毕竟这是骆泫。
到了首都之后很晚了,他们一起打车走,先去的骆泫家。骆泫下车的时候韩修也下车送了一下,两个人在小区门口拥抱,韩修按了按骆泫后心。
骆泫轻声说:“谢谢。”
韩修低声安慰,指节刮了下他的侧脸。
从桂林猛地回到首都,甲天下的山水忽然变成了高楼大厦,还是有反差的。而且两个人都是回来就直接投入工作,一个借着采风的劲儿开始编排舞蹈,一个办公桌上的文件已经堆出了高度,回公司第一天光是会就开了七个小时。
会议磨精神,到三个小时韩修让休息十分钟。坐在会议桌两边的人立刻全部站起来直奔茶水间,那儿有咖啡浓茶,还有蛋糕零食,都是公司常备的。
韩修也趁着这会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拿手机联系了一下骆泫。
两个人聊天记录停在头天晚上的互道晚安,韩修发了个小兔子蒙头大睡的表情包。
韩修问骆泫在做什么,又问腿感觉怎么样了。那边没立刻回,但韩修并不觉得别扭或者紧张,这一趟回来他心里有数,骆泫应该是在工作,不是不想回或者不知道怎么面对他的关心。
等韩修从窗边踱步回来的时候发现邹亮已经坐在位置上了,年轻人职位不高,在会议桌上坐得离韩修很远。韩修冷淡的眼神从他身上一划而过,邹亮也看了回来,带着拘谨笑了笑。
邹亮自然不知道他在电话里吼骆泫的时候韩修就在现场,也不知道那个电话是韩修挂断的,就觉得韩修的眼光不那么友善。不过这是韩总,本来就没啥平易近人的时候。
韩修脸上冷,心里也是冷的。他不会因为私人的事在工作场合为难邹亮,但这人是骆泫过去的爱人,而且对骆泫不好到了一种程度,这个事实是抹不去的。
乃至于接下来邹亮站起来汇报,硬是在韩总的眼神里磕巴了好几下才开场。
等韩修的会开完,骆泫的回复就到了,他刚才的确在工作,在黑匣舞蹈室,手机没带在身边。两个人忙得一连几天都没见上面,但有天骆泫收了份快递,里面都是治腿伤腿疼的药。
他当然知道这是韩修送的,于是给韩修发了条语音,说谢谢。
韩修回复不客气,然后又发来很长的一段嘱咐,什么药怎么用,什么时候用,还让骆泫用段时间给反馈。这样的事无巨细以前不太会出现在骆泫的生命里,但这会让人心里泛点儿酸发点儿软,骆泫感受到了。
所以他第二天就用了,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郑磊看见了,还问了句。
郑磊知道这疤是怎么来的,而且前因后果都知道,所以他也知道骆泫多少年都没管过这个伤,也不太穿短裤,夏天最多就是九分牛仔。所以他看到上面敷着药的时候很惊讶,问啥情况。
骆泫坐凳子上把裤腿放下去,说:“韩修给了药。”
“你给他说你这个事儿了?”郑磊很惊讶。
骆泫直起身,说:“没有。”
“那他咋知道?”郑磊问,“他真跟着你去广西了?”
骆泫说对,也不知道在回答哪个问题。
“你俩这进展飞速啊!”郑磊站骆泫柜子边上,抱了手臂在胸前,“旅游最能增进感情了,这韩修可以啊,有心机。”
“没旅游,”骆泫从柜子拿出件夹克穿,看了郑磊一眼,说,“工作采风。”
“是工作,那也不妨碍你们俩发生点儿啥不是么。”郑磊笑笑,看着他,说,“啊,哎呀,真挺好的。”
骆泫疑惑地挑眉。
“就是挺好的,”郑磊对他说,“你要是真喜欢就同意呗,谈谈再说,万一真不错呢。”
骆泫把柜门关上,淡淡地说:“这事儿不归我说了算。”他拎着包往外走,一边说:“恋爱得两个人谈,我就是觉得他不错,等真交往起来他也不一定能看得上我。还没了解到那个份儿上,谁也说不好。”
这话其实郑磊也不太能听懂,就觉得是骆泫性格里过分自我贬低的那一面。于是他勾了把骆泫的肩,说:“你咋那么没自信呢?现在是他追你呢吧?”
“没有什么追不追的。”马上进排练厅,今天抠集体舞剧目,演员们都在里面排好队了,在等他们俩。于是骆泫在进门前压低声音,快语速地说:“就是双方都看看合不合适,没必要说谁追谁,谁也没高人一等。”
这就是骆泫的人格魅力,拎得清,谦逊而且尊重每一个人,恃宠而骄四个字仿佛永远不会发生在这个人身上。他绝不会利用韩修对他的喜欢而放肆地做什么,谁的感情在他这里都不会被轻视,他和韩修之间的区别在于韩修更主动,他内敛一些,但不代表他拥有这段关系的决断权。
很多人觉得骆泫温柔,其中也包括邹亮。可那是因为他做什么都很被动,不太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反对的话更不会说。
习惯了顺着身边的人,很让人心疼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