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江行云

20、习惯

　　“喂，”骆泫戴上耳机，一边收拾会议桌上的东西一边说，“韩修。”
　　“骆泫。”韩修问：“今晚有演出吗？”
　　骆泫理顺耳机线，说：“没有。”
　　韩修问：“那你还在剧院吗？”
　　骆泫说：“我在。”
　　“那就好，”韩修声音里笑的意思挺重，他说，“我还以为你有演出呢。我给你带了饭，这会儿快到你们剧院了，我大概十五分钟到。”
　　骆泫说好，让他开车小心。韩修答应了一声，由骆泫先挂了电话。

　　等韩修到的时候骆泫已经在停车场等着了，快年底了天气很冷，他裹着件挺厚的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看见韩修之后把手拿出来挥了挥。韩修穿着件短款的羽绒服，拉索没系，底下一看就是正装。
　　韩修拎着纸袋走过去，两个人都往对方那边走了几步。
　　这是两个人自韩修明确表示好感后第一次见面，竟然没什么窘迫的感觉。一切都很自然，那些暧昧的感觉都在端正的态度底下，两个君子凑一起，就是这样。
　　“我还以为你有演出呢，就想来送个饭就走。”韩修把纸袋拎起来了一点。
　　“今天不是我的剧，我也要下班了。”骆泫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早知道我可以过去的。”
　　这句话就很巧妙了，骆泫的意思是，如果今天晚上韩修邀请他直接到餐厅，他也不会拒绝。
　　韩修于是也笑了，把饭给他，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把饭给骆泫，“还是上次那家粤菜。”
　　骆泫接过来，说：“谢谢。”
　　他想邀请韩修一起吃，谁知道韩修先说：“那行，我先走了，你好好吃饭。”
　　“啊？”骆泫挺惊讶地抬头看他，“不一起吗？剧院里有地方，不够的话可以再点点儿别的。”
　　“我得回公司了，”韩修遗憾地说，“晚上有个应酬。”
　　他当然想和骆泫一起吃饭，但他今天就真的只是想来送个饭。他下午去别的公司谈了个事儿，回来路上路过那家餐厅，正好是晚饭的点儿，就停下来给骆泫买了。
　　“这样啊，”骆泫慢慢地说，“那好吧。”
　　韩修说：“那我走了。”
　　骆泫很低地嗯了一声，说：“谢谢。”
　　但是韩修笑了，歪头说：“嗯？”
　　这人怎么还有点舍不得的意思。
　　“......没有，”骆泫抿了下嘴，说，“我就是说，让你跑了一趟，不好意思。”
　　“这么愧疚啊，”韩修一只手松了一下领带，稍微俯身，看着骆泫的眼睛，说，“那明天出来吃饭行不行？有时间吗？”
　　这姿势暧\\昧，但他的眼神是真诚的。骆泫觉出了心跳加速，但他撑住了，和韩修对视的时候没有躲闪。
　　第二天是周末，刚好剧院排的演出不是骆泫的。于是骆泫回答行。
　　韩修问：“想吃什么？”
　　骆泫想了下，说：“你喜欢吃早茶吗？”
　　“喜欢，”韩修点头，说，“那就早茶。”
　　但是骆泫又犹豫了，说：“要不还是算了吧，你今天晚上出去吃饭，明天上午应该休息一下。别早茶了，午餐或者晚餐吧。”
　　这话的确是关心韩修的，但韩修听得眉头都皱起来了。他问：“你想吃早茶吗？”
　　骆泫说：“还行......”
　　这就让韩修想起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那天，他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听见骆铠咬牙切齿地对骆泫说“你能不能自私一点！”。
　　说得好，韩修也想这么说。
　　骆泫不自私，不是因为骆泫对他韩修这个人专门关心，换个人也是一样的，骆泫就是习惯了为别人考虑。
　　闷气上来的时候韩修自己也挺惊讶的，他再次问骆泫：“你想吃早茶吗？”
　　这一句加了语气，和先前那一遍不一样。骆泫稍微睁大了眼，沉默了几秒，最终老老实实地说：“想。”
　　“那就吃，”韩修勾了一下唇角，说，“明天咱们去吃早茶。”
　　骆泫怎么会不明白他的意思，他心里五味杂陈，沉默地点了点头。
　　“明天上午我去接你。”韩修说了家海鲜坊的名字，吃早茶绕不开那家餐厅，骆泫也喜欢，两个人就决定去那里。
　　骆泫是想等韩修开车走了再进去，但韩修做了个手势，说：“我看着你进去。”
　　“好，那我先进去了，你开车注意安全。”骆泫转身，说，“明天见。”
　　手里的外带还冒着热气，骆泫几步就上了台阶。他进了楼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韩修还站在原地，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看见他回头，朝他挥了挥手。

　　骆泫本来要下班回家了，但东西现在就得吃，他就先不走了，到后台休息室把饭吃了。
　　除了一道梅子烧鸭以外都是素菜，韩修没点山药排骨了，但是有上汤娃娃菜。
　　骆泫吃的时候郑磊冒了次头，靠着骆泫身后的门猛地出声，吓了骆泫一跳。
　　“我还以为你回家了呢！”郑磊说，“咋在这儿吃饭呢？还吃得这么高兴？”
　　骆泫叼着娃娃菜转身，没张嘴地问：“嗯？”
　　“我说你咋吃得这么高兴？”郑磊进来，手里拿着笔记本，因为马上要去侧幕了。他说：“你刚吃饭的时候一直笑着呢。”
　　又不是对着镜子吃的，骆泫自己也不知道。但他这会儿已经不笑了，淡淡地说：“是吗？”
　　“是啊！”郑磊扫了眼菜式，说：“这么多年，怎么还跟只兔子似的呢。”
　　骆泫嘴被占住了，看着爱开玩笑的师兄，警告地眯了下眼。
　　“你不是要下班了吗？”郑磊招手，“要不你坐侧幕吃去，帮我看看演员？”
　　“不去了，”骆泫说，“我吃完就回家了。”
　　“哦，”郑磊问，“你自己点的别人送的？”
　　他这么机敏，骆泫微哂，说：“别人送的。”
　　郑磊问：“谁啊？”
　　骆泫说：“韩修。”
　　“我去！”郑磊放肆地哈哈大笑，说：“我就说你们俩得好吧！人家又是看演出又是约吃饭的！不错啊师弟，终于愿意直视自己的魅力了？这就对了，为你高兴。”
　　“嘶......贫的你。”骆泫皱眉，放下筷子说，“就是朋友。”
　　但这几个字他自己说得都很小声，因为的确不是，他心里有鬼。郑磊立刻就觉出来了，笑着说：“懂的，我懂的。”
　　“你懂什么了？”骆泫看了眼时间，直接撵人：“演出开始了啊，还不过去？”
　　“去，但正好我也饿了，”郑磊忽然伸手，说，“反正就是朋友送的饭，给我吃口呗。”
　　然而骆泫手疾眼快地抬手挡着他，说：“别闹。”
　　郑磊本来也没想吃，就伸了一下手臂就站了回去，一脸得意地说：“就这还没情况？说我不懂你别这么护食啊。行我走了，你自己享受吧。”
　　他说完用手从额角往外挥了下，然后就真撤了，留骆泫一个人做休息室里对着一桌子菜。人都走了骆泫也说不出什么了，就是张了张嘴又闭上，继续啃他的娃娃菜。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