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和他的神使》一轮满月

41、再战

　　在沃德休整一夜，众人商讨了战略，次日晨光破晓，于酒城微醺的空气中出发，再战——结束天道的统治。

　　薇薇安提着金色的笼子，和跟在身后的爱丽维斯一样，眼神黯淡，她问笼子里的希洛：“你一定要去吗？”
　　“太危险了。”

　　希洛攀着笼子，笑得释然：“要去的，我不去，他不会出来。”
　　裴斯在风中回头看了一眼表情恬静的希洛，没说话。
　　蒂蓝看着小精灵的模样，也觉得不对劲，说不上来，但希洛的神情，倒像是放弃了什么。
　　他开口想问，却被裴斯攥住了手，神祇捏了捏他的手，向他摇了摇头。

　　蒂蓝皱了皱眉，心下大概有了些猜测。

　　一行人风驰电掣，转眼间已经再次降落在那座白金色的城市。
　　街道一如既往的纤尘不染，只是没了人声，街边的摊铺空落落的，喧嚣沉寂，所有的居民像是一起人间蒸发一般，没有留下一丝踪迹。

　　蒂蓝叹道：“道格拉斯还是很称职的嘛，一晚上就把居民全移走了。”
　　希洛点头：“自从他给了我能量，我们已经算是一体，他能感受到我的想法。”
　　“我也能感受到他。”
　　“他在金宫前面，哦，他现在还很生气。”

　　希洛朝着金宫的方向吼了一嗓子：“这么久以来颠沛流离的都是我吧？你气个毛线啊？”
　　语气豁达旷然，颇有一种“爱谁谁”的美。

　　克里克下意识抱头：“呀！你吼什么啊？”
　　薇薇安：“嘁，怂的。”
　　爱丽维斯：“你管人家？”

　　被围攻的克里克：“……”

　　他还想开口为自己辩驳两句表示自己并不是怂，却听天际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希洛，来广场，我们好好算算。”
　　希洛：“你有本事来街上！”

　　天上那道童声没动静了，希洛翻个白眼：“哎哟我忘了不好意思啊，道格拉斯怎么可能让你在街上打架。”

　　小男孩无能狂怒：“我给你三分钟。”
　　希洛嗤笑：“三分钟？你看不起谁呢？”
　　小爷一分钟就飞过来揍你。

　　众人：“……”
　　真·小学鸡互啄。

　　但众人还是在一分钟内飞到了金宫面前的广场，某个广场上许愿池里那个王八已经没了，只有一个昙花花座还留在喷泉上方，场面莫名滑稽。
　　两个神祇率领着众神使立在金宫殿门之前，火神依旧吊儿郎当地斜倚着一根罗马柱，父神低眉敛目，执羽笔在手中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他们之间，站着一个小萝卜丁，正定定地看着被薇薇安护在怀里的金笼子，嘴角上扬，眼里透露着三分薄凉四分漫不经心……

　　蒂蓝嘴角抽搐，在对峙的空隙里回头看了一眼希洛，小姑娘和对面那小男孩表情差不多，不屑又好笑。

　　双方人马面面相觑，没人动手，场面无端熟悉。
　　好半晌，小男孩终于开口：“喂，那边那条红色的蛇，把你手里的金笼子给我。”
　　薇薇安：“真没礼貌，小孩子还是叫我姐姐比较好。”

　　小男孩嘴巴一歪，凑出来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漫不经心扬扬手：“给我把那小姑娘抢回来。”

　　父神闭了闭眼，还是率领众神使攻了上来，火神晃晃悠悠地跟在身后，周身的火苗象征性燃起，烤地瓜似的温柔。
　　小男孩：“……”
　　大可不必这么敷衍我。

　　两个神祇看起来都挺不情愿的，但是跟在他们身后的神使们倒是打得热火朝天，毕竟自家神祇的残魂还捏在那小破孩手里，不敢不从。

　　广场上各色术法齐飞，沙白的广场上众人棋子似的跳挪，但一切的攻法看起来都游刃有余。
　　兴许是听了上一次打架时道格拉斯的忠告，这次火神幻神都没有释放大面积的术法，一时看起来倒像是小打小闹，抱着金笼子的薇薇安不知所踪，大概率是被裴斯划分到了某个幻境里待着。

　　就这么大面积打着无人伤亡着，小男孩大抵是终于看不下去了，他披着的披风无风自动，双手一拧，一片巨大的幻境铺开，笼罩在广场上空。
　　他稚嫩的嗓音些许骄傲地回头喊：“放心，不会打坏你的广场！”

　　道格拉斯一顿，旋即点头。
　　战场上的众人一时停滞，幻境里大部分自然元素的术法都用不了，他们没办法无中生有，便只能掏出武器近身肉搏。

　　蒂蓝看着消失在手心的蓝色冰焰，皱眉看向裴斯。
　　裴斯手中权杖挥舞打开众神使的武器，幻境空间在他的手中开始扭曲——他既然名叫幻神，那么天下的幻境，都该听命于他。

　　蒂蓝见状会心朝道格拉斯吼道：“抱歉啊！我们要把幻境拉开！”
　　道格拉斯没说话，但手中执羽笔旋转，竟然先裴斯一步将幻境空间拉出一道口子供各大神使汲取元素，他淡金色的直发被幻境豁口吹的凌乱，嗓音依旧冷淡：“没事。”

　　所有的元素回归，爱丽维斯被困在幻境之外的神鹿一头撞开豁口，拖着遍地生花的脚步飞踏而来。

　　小男孩不太开心地嘟起嘴，掌心下压拉出一根指挥棒：“好吧，那我们玩点好看的。”
　　话音未落，指挥棒一挥，广场之上烈焰凭空燃起，游曳的火舌攒动着攀往蒂蓝一行人的身躯，众人在空中飞动闪躲间，艾尔的翼展被火舌燎到，纯白的羽翅溅上星点，蒂蓝回头，手中冰凌融化泼洒雨点，却灭不了男孩的火。

　　艾尔鎏金的双瞳一缩。
　　蒂蓝连忙飞过去，更多的冰凌在指尖翻飞融化，雨似的坠落，依然无济于事。
　　蒂蓝眉头死皱。
　　小男孩“咯咯咯”地笑起来：“哎呀~我肯定不会是像他们那样放普通的火啦~”

　　西妮从角落里飞出来，双手覆盖上艾尔羽翅上越烧越旺的火舌，控制住火舌的蔓延速度，朝天一喊：“加勒特！”
　　火神应声而来，一把抓住羽翅上的烈火扔开，朝艾尔一笑：“我也是可以操控这个的哦~”

　　小男孩再度嘟嘴：“哎呀，你们到底是哪边的！”
　　加勒特：“希泽，不要动怒，我只是不太喜欢烤小鸟。”

　　希泽明显不信他，指挥棒朝天一引，万千雷霆怒吼而下。
　　众人闪躲的功夫，他飞跃在圣弗朗索瓦的各大街道，双眼镀银般闪亮，半晌，停留在一座小楼之前，挑眉一笑：“哈！找到了。”
　　他举起指挥棒的瞬间，裴斯长袍飞舞从天而降，冰盾抵在指挥棒前，猛地一震将希泽推开三尺。
　　裴斯站在小楼前，护着身后装着希洛的幻境，眉眼淡漠。

　　希泽捏起指挥棒，万千花卉喷薄而出，裴斯周身气温骤降，所有的花卉经过他时瞬间冰冻开裂，随即筛粉般落满一地。

　　希泽瘪瘪嘴，地上的花卉筛粉重聚，长蛇般盘旋着挥舞，裴斯权杖格挡，却听空中破空声不断，千器万刃随着希泽的指挥龙卷风似的刮来，裴斯眉目凛然，左手凭空拔起一堵冰墙，千万铁铸的武器凿冰般噼里啪啦撞在冰墙之上，刨冰机似的霜花遍地飞。

　　筛粉长蛇撞在冰墙上，那里的冰下开裂，旋即一只稚嫩的手从中破开，五指蜷缩一握，整堵墙竟流水般融化。
　　眼见铁器即将划伤裴斯的瞬间，他身后虚空里猛然探出一只涂满红指甲的手，下一刻，幻境撕裂，裴斯极速退入幻境，薇薇安维持着一手破开幻境一手提着希洛的动作，站在幻境前没动。
　　裴斯眉头一皱，幻境立刻开始关闭，然而希泽在豁口处探手一抓，提走了笼子。

　　裴斯起身，看着不动如冰雕的薇薇安，听她落寞的嗓音道：“她给我的能量开幻境。”
　　“她让我，把她交给希泽。”

　　裴斯早也料到，没说什么，拉开幻境追了出去。
　　外面爱丽维斯骑着神鹿追赶希泽，皱着眉看着金笼子里的小人笑着温柔地对她说：“谢谢你们。”

　　希泽笑一声，伸手打开笼子，一手捏住身形极小的希洛，下一刻，整个广场上金光笼罩，以两个小孩为中心散发出来的圣光照得所有人睁不开眼。
　　蒂蓝捂着眼睛，在手指缝隙中看见虚空中两个小孩的身形融为一体，混合般的身影拉长，一个青年模样瘦高的人从金光中踏出，黑色长发曳地，瓷□□致的脸庞依稀能看出希洛和希泽的雏形，美丽的雌雄莫辨，比人鱼蛇人更加绝色非人，只是此刻神情扭曲，两幅表情更迭。

　　裴斯权杖飞升，银色光晕从手中叱出，注入那青年体内：“快！”
　　“助希洛夺得身体的掌控权！”

　　青年脸上神情狠厉：“不可能！”
　　下一刻又变得温婉，只是说的话并不动听：“小爷无限可能！”

　　所有的神祇神使停下争斗驻足在广场之上，无数细小各色的光晕流光从各处汇集，源源不断地注入青年体内——都要压抑希泽的人格。
　　他们都知道，只有希洛掌控了那具躯壳，他们这一战才能算是有意义。

　　终于，青年脸上的表情趋于平静，温婉少女的人格睁开双眸，看向周围的众人，面容祥和，悲悯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