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成肆

8、ＮＯ．８

　　“喂，你真的是冽哥哥的哥哥？”
　　“……”
　　“欸？你别不理我，快告诉我冽哥哥小时候的事啦~”
　　“……”
　　“好嘛~好嘛~”
　　我头疼的看着端木莲。这一个月来，她问南宫冽的次数与日俱增。叽叽喳喳像只小麻雀在我耳边闹不停。连我在教书的时候，都时不时从树上扔几团纸下来。唯有我看日落时，她才安静陪在旁边。
　　这一个月，就是她‘照顾’着我。不知是不是阿诺所说的照顾我的人，也许吧。
　　天气渐渐凉了下来，我的关节也时常隐痛着。虽然已经不咳血，但身体却日益消瘦。约莫还能撑几年，这样也不错。我暗想。
　　端木莲是住在别院里的，在阿诺走后的第三天就出现在我的面前。她还是一身红裙，明丽夺目。‘重云堡’在北荒，她能找到我并不稀奇。奇怪的是南宫冽仍没有动静，我暗暗欣慰又带着点失落。清清思路，不管怎样，日子过一天是一天。
　　这日子我没过几天就被病魔所扰。反反复复高烧，一直烧了大半年，直到阿诺归来。
　　我感觉自己一直在昏睡。梦中有着无限长久的黄昏，落日如同定格般停在最美的时刻，没有云，天是蔚蓝如海的清透，落日旁是如血的晚霞，色彩浓烈，瑰丽如画。我无比贴近天空，也无比接近大地。伸手，那片天空就在手中；缩手，那块大地就在掌下。我很快乐，很自由，身体轻盈如羽，慢慢飘着，接近那眼前的落日。只要，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就可以了……
　　“醒醒！南宫翎！”意识突然回归，迷茫睁开眼，眼前是模模糊糊的人影。
　　“嘿~南宫翎，你醒啦~刚刚吓死我了，你都没呼吸了！幸好哦…”端木莲的声音顿了顿，“哦，对了。你饿不饿？你都睡了好久了，偶尔睁开眼还不看我们一眼，亏我还在一旁照顾你呢。”她自顾自地说着，像是要补完没和我说话的时间。
　　“咳，你…”我刚出声，就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干枯、沙哑。我抿了抿嘴。唇边就感觉到了湿润。视线慢慢清晰，原来是阿诺用棉布沾水凑在我嘴边，我又抿了抿，没有说话。
　　窗外很亮，端木莲把窗户打开让我看外面。
　　一阵刺目。
　　我眯着眼，适应这耀眼的白光。正午的阳光，慢慢飘落的白点。望向远处，白茫茫的一片，仿佛天地间只有这一色。
　　已经到冬天了吗。
　　我撑起身子，在阿诺的搀扶下，走到了窗边。抬起头，这一片白色的世界真干净。没有一丝杂色，昔日的黄土已被白雪覆盖，那些树木也都穿上银装。这世界分外的白昼、刺眼。
　　我就这样看着太阳从头顶落向西边。铺天盖地、迎面而来的黄昏美煞了我的眼睛。这世界一瞬间又亮了。这无疑是我见过最美的落日黄昏了。我想，见过此景，我的一生就没有遗憾了。
　　“南宫翎，南宫翎，喝粥啦~本小姐亲自煮的哦，要全部喝完哦~”端木莲的声音从门外传到我的耳边。微微一动，阿诺便扶我坐到桌边。
　　“哝，粥来了！”端木莲端着碗，放到了我的面前，一脸‘你快吃，绝对美味’的样子。
　　我轻声咳了咳，看了一眼面前有点发焦的粥。
　　“咳，那个，我刚醒，粥先等会吧。”
　　一阵沉默。
　　“好你个南宫翎！人家好心帮你弄粥，你还嫌弃！？说谎还那么心虚，你头别转啊，看着我，再说一遍！”端木莲很生气，满脸怒气。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眼里那闪闪的笑意。还有一旁阿诺的轻笑。
　　我无奈看了他们几眼，最终还是抵不住笑意。
　　气氛温馨，一室的欢愉。
　　我们没注意到窗边的一抹黑影，黯淡离去。阿诺若有所思的瞧了一眼，默默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