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九只白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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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景行愣了片刻，然后对他们打招呼。
“白姑娘，顾兄，你们这是刚回家吗？”
白术余光瞥了一眼顾木，点头上前笑地格外温善：“是啊，正准备回家吃饭呢。”
郑青云拿着糖葫芦啃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睛好奇地看着姜景行。
这串糖葫芦对他来说着实有些多。
顾木打过招呼后转身拿出钥匙要开门。
姜景行对着他们又犹豫起来：“你们………”要不要来我们家吃饭？
还未说完，背后院门里就传来了一声音调颇高的女人声。
“谁呀？”女人边嚷着边从门后走出。
姜景行回头对女人叫了声阿娘。
白术勾着唇一双清亮的眼睛打量着来人——女人一双柳叶眉，唇角不笑自翘，乌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透着健康的红，三十来岁的年纪看着风韵犹存。任谁看了她第一眼都会觉得这是个很爽朗的女人。
宋慧问完儿子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看到邻居顾小先生旁边站着一名眸中含笑的小姑娘，她的脚步顿了顿若有所思。
接着明白了什么似的站在门前扬声道：“小姑娘，就是你把我们家的被子全抱走了？”
姜景行顿时伸手阻止他娘继续说下去：“啊娘。”家中不是还有被子吗？
女人眉毛一竖对他道：“旧被子，那能暖和吗？”
被她儿子卖出去的这两床被子，原是她等着入冬要换的。过几天她那外出从商的丈夫便要回来了，所以才早早备下，以便他回来后，有新被子盖。
路上舟车劳顿，又要兼顾货物，难免处处不如意，回来躺在新被子中总能抵心中三分不易。
谁知她出门逛街的功夫，她这好儿子就把三床被子卖了两条出去。可他又不贪财，平日里一门心思捧着他的圣贤书，突然卖出去两条她新做的被子叫她好生纳闷。
宋慧瞪了瞪自己的儿子。
顾木听见他们的对话转过身来欲帮白术道个歉。
他实不知白术是怎样将被子要过来的，如今听了宋慧质疑的话有些担忧是白术要挟强买强卖的被子。
以她的脾性，倒也不是不可能。
“不好意思………”
“是他说有空余的被子，我才买的。钱货早已两讫。”白术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只是说完后，侧目给了顾木一个半威胁半生气的眼神。
天天道歉，不是自己的错也道歉，这病秧子若被人欺负死，她也不觉得意外。
宋慧扯了扯嘴角，同白术对视片刻，没再继续说什么，反倒是嫌弃地又瞅了一眼自己儿子。
木门前，她笑了起来，明媚大方，对顾木等人邀请道：“顾小先生才回来吗？来我们家里一起吃吧，正巧我饭做的多了。”
顾木推辞：“不必了，多谢夫人。”
宋慧的手插着腰，吩咐姜景行去将手上的鸭子分出一半来要给顾木送过来。
“上次多亏你帮忙换了屋上的瓦片，不然我跟景行就要淋雨了。这半只鸭子你别不要，不要我就扔了。”
“只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郑青云滴溜着小眼跟在白术身边仰头看着两个人推来推去。
他的小脑袋瓜如今还搞不懂，大人们究竟是在干什么。不就半只烤鸭吗？要就要，不要就不要，怎么还需要拉扯这么久？
最后还是宋慧以下次再请他帮忙为由将鸭子给顾木了。
“今年秋日雨水多，你家也要多注意点，不然临时坏了，不好修。”她嘱托道。
顾木点了点头应下。
白术在一旁看着，心中无有波澜。
上次她问这病秧子是不是回来报复自己的亲爹，他应下了。
可如果要报复他那不知名的亲爹，就免不了牵扯这位姜夫人和姜景行吧？
门前两人又聊起最近七福镇发生的大事小事，面上一派和睦。顾木低垂着眉眼，仿佛当真是刚搬来的邻居小辈。
白术不由得揣测起他的想法。
母亲逝世后颠沛流离这么久，他当真如面上所表现地这般，不曾怨恨这位姜夫人和她的儿子？
如今天香楼的事还未解决，他又想怎么报复亲父呢？
许是站的时间久了点，没讲两句，顾木又咳嗽起来。
宋慧怜悯地看着他，连忙催促他去喝药。
她本想帮自己的傻儿子旁敲侧击一下旁边小姑娘的身份，可是还没等她把话题引到女孩身上，顾木便突然咳了起来。
顾木进门熬药去了，她与白术之间没了相熟的“桥梁”，拉进关系这种事，只好先按下不表。
她注意到白术背着的剑，周身的气质显示出白术并不是普通姑娘。常年居住在七福镇，她自然也是知道，有许多浪迹江湖的侠客和不太光明的家伙们来此。宋慧猜测，白术就是其中之一。
就是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同他们家的邻居顾木小先生纠缠到一起了。但她倒不认为两人有什么私情，背着剑的姑娘大多时候的行为都不能用世俗的眼光去看待。
听说布衣台最近出了一个天赐任务，或许这姑娘就是为此而来。
上一个天赐任务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左右，犹记得那时也有一个背着剑的姑娘踏月而来。想到这里宋慧不由得有些恍惚。
这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恩人姑娘如今可还好。
她想要寻的大道寻到了吗？
木门轻掩，饭被放入锅中，白术看了一眼被顾木安排到灶前乖乖看火的小孩。
低声道：“怎么样？姜公子问到他脖间的东西是从哪来的了吗？”
顾木看着凑到他面前的白术，掩在袖子里的手蜷缩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太近了。
“嗯。”他从嗓间发出略有不自在的声音。
白术抬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他，没弯起来时的双眼总让人莫名地心滞。
“他说自己是被人贩子拐卖了，有一位神仙姐姐救了他，带着他来镇子时他们两人救了那位刘伯，但是为了追妖怪，神仙姐姐将他交给刘伯并给他挂上脖间的东西教他怎么用之后便离开了，再之后便是我们了。”
顾木想到小孩虽然断断续续，但还算清晰的叙述。
郑青云小朋友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脆弱。或是初生茅庐不怕虎，或是还不知道死亡的意义，他讲自己的事情并没有成人那种战战兢兢的恐慌。
“那凶手来的那一天，院中骤然阴冷下来，刘伯只来得及将他藏到柴堆里。”
白术抱起胳膊，又瞅了一眼厨房里坐在小板凳上吃着糖葫芦的郑青云。暖通通的火光照在小孩脸上，让他也变得暖和和的。
“看来这世上当真有神仙。”她语义不明地说道。
顾木心思微动，但终究没说什么。
“你在陈府如何？”
白术变得散漫起来：“还好，陈小姐长的楚楚可人，陈少爷长的一表人才，管家、嬷嬷待人接物情理兼到。点心很好吃，茶水也不错，就是有点吵。噢，对了，他们家的荷花也长的不错。”
顾木盯了她几秒：“现在这个时节还有荷花？”
白术睁着一双真诚地眼睛道：“有的，他们家的荷花谢的格外晚，你若好奇，改天带你一道去看？”
说完她讶然一声：“我忘了你明天是最后一天了。”
白术将顾木的钱袋从自己的袖子中拿出来掂量了掂量，笑的眉眼弯弯：“顾木先生，按照你这个筹钱速度，我恐怕明天一过，就要给你收尸了。”
顾木从她手中接过抛到自己怀里的钱袋：“那还要多谢姑娘帮忙敛尸了。”
白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的天赐任务进展的如何了？难道一上午只问出个法器来历？”
顾木如今没有剑，也无法动用术法，故而并没有去追查那凶手的去向。
当初他踏过长生桥，循着当年的地址走了一遭，来到这里，算了许多天卦，原本只是在纠结自己的尘缘，没想到碰上了传说中的天赐任务现世。
拿着修真界天赐任务牌的“仙人”迟迟未到，他没办法坐视不理，只好接了任务，想办法追查，如今已然有了些眉目。
顾木回忆起春风楼的伶夷，心情沉重下来。
“我听说陈家少爷并如表面那样面善，你若再见了他，要提防着点。”
白术倚在门框上看着他道：“我问你天赐任务，你怎么又扯到陈家少爷身上？”
顾木便回答道：“我今天上午并没有去追查什么特别的线索。”
但白术听他提起陈家，心中已然起疑，并不信他的这句话，只见他不肯说，便也转头问些别的。
“你为什么想要成仙？”
顾木闻言先是一愣，后才摇了摇头：“我说过，成仙路太远，我并没有想成仙。”
“那你为何要接任务？难道只是为了那八十两的银子？”
白术露出有些逼问的态度，顾木只能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便不能为了七福镇的安全吗？”
她笑意不减，就这样看着他。
顾木也并不回避，一双眼睛深邃地望向另一双仿佛会说话一样的眼睛。
“白姑娘，是我不会为了七福镇的安全使自己陷入危险中，还是你觉得我不会？”他目光中露出自己都不知道的半分生气。
两人对视片刻，白术率先垂下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姜怀木，我觉得，和你会不会，真的有区别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九只白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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