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十一只白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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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中，不知从哪搬来许多应季花，在这时节也开的花团锦簇，更衬得人比花娇。
白术穿着自己的花衣服背着顾木新给她缠的剑站在其中，与精巧雅致的庭院很是不合。像是白色栀子花中乱入了一枝乱糟糟的野花，也像是悬崖孤壁斜松上站着的七彩文鸟，昂着头抖擞着自己身上的羽毛。
“剑客姑娘，你看我这样持剑对吗？”陈水烟持着一柄宝石细剑在空中比划。
“对，再往上点。”那样扎人方便。
园中的小姐便顺从地将剑柄又抬高些许，又坚持了片刻，然后接过旁边丫鬟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额上的汗，走到白术面前。
“我要多学两招，到时候若是他欺负我，我便拿剑砍他。”她对着白术眨了半只眼睛，看起来有一种机灵的俏皮。
白术唇角带着一贯的微笑，不赞同，也不反对。
“剑客姑娘你之后要去什么地方？我听说你在七福镇有心上人。”
白术眉间微跳：“你听谁说的？”
面前的人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所以真的有吗？”
白术沉吟片刻的功夫，便听得不远处的拐角传来人□□谈声。
“唉唉好嘞，听甘先生您的。快，找人把这盆寒英挪到别处去。”
陈少爷领着一位穿着不讲究的一位三四十岁左右、长须的人往这边走来，管家跟在一旁一边寒暄，一边听候差遣。
白术向那位拿着转盘的先生后面的人看去，正是不久前才见过一面的甘回。
“我说过，池塘里的荷最好都要拔去。”
管家擦着汗看了旁边的自家少爷一眼。
陈杰摇着手中的折扇道：“是我要求的，池中荷花落的没落的都已经剪去，但荷叶还生长旺盛，便让小厮们留下了。”
听见是陈杰的要求，那先生皱着眉头不再发表什么意见。
“府中最近可有喜爱荷花的人，或者平日里喜食荷花的？”
陈杰与管家对视一眼。
管家赔笑道：“公子向来喜欢池中荷，其它小厮女婢驱使嬷嬷们倒是未曾听说，甘先生，可有什么说法？”
那甘先生仔细打量了下陈杰，摇头道：“不对，卦为阴，与乾相对，应当是名女子。”
听见这句话，陈杰敲手的扇子不自然地僵了僵，慢了下来。
管家回话道：“这倒不甚清楚了。”
“兄长！”陈水烟的声音响起。
陈杰顺势看过去，笑了起来，带着人去前面引荐。
“这位便是家妹，这位是白小姐，是托布衣台找来的保护家妹的剑客。”
他又转向白术两人道：“这位是甘先生，府内摆设多亏先生提点。他旁边这位是甘小先生。”
白术同甘回对视一眼，知道对方还记得自己，她跟着陈小姐同甘回的父亲见礼，只是相比较陈小姐娇滴滴地屈膝，白术的抱拳显得尤具江湖气。
甘老先生对两人颔首，目光停在了白术身上。
白术笑眯着眼，眉目舒合，并不为他严肃的目光紧张。
就在他停顿的时间快引起众人疑惑之时，他才张口道：“姑娘形神气清，有不凡骨。”
甘回略带惊讶看向白术，父亲素来严厉，铁口断命，这还是他第一次从父亲口中听到他对人如此高的评价。
陈水烟也睁了睁圆溜溜的大眼睛，捧场道：“我就知道剑客姑娘来历非凡！”
陈杰从第一面起就对白术垂涎，自也夸赞道：“白小姐确实仙人之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独喜爱这种丑衣服。
眼看一群人就要把白术吹成在世仙人、立地飞升，甘老先生眉毛深深地皱了起来，再开口也带着训斥意味：“人有七分天资，也要看后面造化，若自甘堕落，即便有不凡骨也难成大器。”
这话里话外皆在讽刺白术不学无术、已经耽误了。
白术并没有动怒，甚至连平展的眉心都不曾有波动。这老先生是有几分眼光的，于凡界算是有灵性之人了。
反倒是陈杰觉得自己被驳了话、落了面子，面色不太好了起来。
管家打圆场：“是是是，甘先生说的对，三分天注定，七分靠自己嘛。这边还有些需要您帮忙出出主意，您随我来。”
甘老先生见到陈杰的面色自知自己说话不妥了，但是他做这一行这么多年，向来是被人捧着的，故而同样沉着脸不说话。如今管家给了台阶，他也就拉着脸色跟着管家离开。
甘回同样捧着罗盘跟在父亲身后，离开前给了白术一个歉意的眼神。
他们家三代单传，从祖上起便是道士，看风水算卦已然成了家传。他幼时便听说他们祖上的祖上曾经是坐化的仙。
到了他这几代，父亲跟祖父对于追寻仙人的念想更加极端。他从一岁起便听着道经长大，连玩具也是卜卦器物。
如今祖父风烛残年，目不能视，腿不能行。那成仙的执念仿若继承般压到了他的身上，成了他的执念。
白术目送管家等人离开，她在半空中轻轻挥了挥手，仿佛想要挥散眼前不自觉浮现的一道道命线。
“呀！剑客姑娘，你有白头发了。”陈水烟在一旁惊叫出声。
陈杰看向白术的发顶，乌黑黑的头发在光下泛着柔顺的光，他没找到，只越发觉得白术颜色好。
“大惊小怪些什么，一根白头发难道是什么值得嚷的事？白姑娘青丝如墨，就你眼尖。”他伸出扇尖含着笑在空中责备地点了点自己妹妹。
可是她刚刚亲眼见着剑客姑娘一根乌黑的发转瞬变白了。
陈水烟自觉失礼歉意一笑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陈杰就此跟白术攀谈起来，他见识多广，说话有趣，很快逗得陈水烟在旁边倚着白术笑。
回到闺阁后，陈水烟打趣道：“若剑客姑娘没有心上人，留下来做我嫂嫂也不错。我感觉跟剑客姑娘你特别投缘。”
“不是有位莲姑娘跟陈公子情投意合，想要做你嫂嫂吗？”
陈水烟闻言叹息道：“一开始是这样的，可那位姑娘不知道怎么地后来非要离府，当时我远远地看了一眼，嬷嬷便催着我走，便也没能搭上话。如今兄长留着池中叶，想来也是睹物思人吧。”
白术一边揪着自己剑上的结一边听她说。
她研究许久，系出来的布结也没有顾木系出来的板正实用，不知道他到底怎么系的。
“其实我怀疑莲姑娘是因为我母亲才非要离开的。”
“哦？”
陈水烟压低声音道：“我听说那姐姐是那种地方出身，我母亲向来不待见那地方的人。她是我哥哥的人，不管妻妾都应当是称她一声太太或姨太太，但我听私底下小厮们嬷嬷们都叫她莲姑娘。”
白术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陈水烟道：“那听起来确实处境不算好。”
“是呀，我当初门前见她，她看起来面容清冷，身量苗条而背部挺直，想来是个有骨气的人。应当断不肯让我家母嗟磨的，故而愤怒离开了吧。”陈水烟感叹道。
“可她一介风尘女子，离开又能去哪？”
陈水烟闻言愣了愣。她感慨莲姑娘风骨，只觉得即便是“贩夫走卒”也有不屈之志，倒未曾想过白术所问的这个问题。
半饷她迟疑道：“或许去租个小院子自己住？”
白术摸了摸手中剑赞同道：“有可能。”
陈水烟自觉得了满意答案便又开心起来：“那她租的院子里不知道有没有荷塘。莲姑娘，莲姑娘，想来她是极喜欢莲花的。”
白术同她待了片刻，便又人叫陈水烟去试嫁衣。
她便走出了院子。
不一会儿，池塘边溜达的白术遇上了熟人。
甘回站在假山旁正看着忙碌的小厮们。因为他父亲的坚持，所以陈家还是将这池塘中的荷叶连根拔去了。
“我听说白姑娘是江南来的剑客。”
白术侧头看他：“传的还挺广。”看来她在别人眼中是坐实了这个假身份了。
“姑娘的任务进行的怎么样了？”
“有一点苗头。你的同伴呢？怎么独自一人来陈府了？”
甘回不甘示弱：“姑娘的同伴呢？怎么也未曾见到？”
白术眼都不带眨地道：“自然和你的同伴一样，分开去寻线索了。”
甘回看着一身洒脱的白术在心中衡量。
她人在陈府，显然是比他们更早地查到了陈府跟此次任务的关系。虽然不知道她是如何得知的，但比起还一头雾水、甚至在外打怪同样接了这个任务的其他人，能力总不容小觑。
“我们之前追查到了天香楼，经过我两位同伴的打探，我们得知天香楼一个月前左右最风光的上一任花魁被陈府的人赎走了，可是奇怪的是天香楼内关于这个花魁的消息仿佛被刻意遮掩一般。”
“就因为此，你就怀疑陈府跟天赐任务有关？”
甘回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个绣着莲花的荷包。
“姑娘鼻子这么灵，莫非没有闻见？”
这香包的气味和当时在刘伯家的香气一样。
白术确实没有闻见，因为当时追查香气的时候，她是用了点小手段，尽管人间对于灵力的调动很忌讳，可是这点踩着线的手段，白术简直信手拈来。
她看着甘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荷包乃是天香楼上一届花魁的。”
白术帮他补充道：“据我所知这一届花魁为送秋娘，在秋季百花中选出一位花主。那上一届的花主，莫非为“莲”？”
“是，”甘回点头，“她本名观南，不过大家都称她为“莲姑娘”。”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十一只白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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