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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回头之路39. ...

  •   林听终于履行乐队的约定,在上台前一星期回到了组织里,虽然被队长痛骂了两句,还以为真不打算回来了。
      日子又在一天天的重复上演,终于到了上台表演的那一天。

      手里的琴弦在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下又回到了他身体里,林听时不时偏头看琴颈上的格子。
      主唱在唱着pre-chorus(预副歌):
      “我的意志薄弱
      你是否在看着我
      我苦苦等
      我不想等”

      林听永远记得那个画面:他与键盘手、鼓手合作bridge(桥段)中一段额外加的旋律,到这里情绪越来越递进越来越强烈,台上表演的所有人都有些拼尽全力的疯劲。最后的最后,以架子鼓solo一节拍子,主唱接上chorus(副歌)歌词来结束桥段部分。
      就在架子鼓solo的这段时间,林听不经意间抬眼往台下看去,就因为那一眼,林听第一次在台上出现了短暂的失误——

      主唱在唱副歌部分:
      “你终于看见了我
      在刻骨铭心的街头”

      ——他看到了远在人群之外的万枕竹。

      林听从没觉得剩下那二十秒居然那么难熬,他甚至有一股冲动,干脆把吉他撂台上什么都不顾了,他只要万枕竹。
      到底还是把表演认真完成了,礼堂的舞台灯还没彻底熄灭,林听率先撤了下去,边跑边卸电吉他,丢给后台学生会的一位不知道哪个部门的,撒腿直奔万枕竹刚才站的位置。

      只是当他跑到那个地方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人了,空到仿佛只是他太想念,看错了影。
      不会的,不会看错的。

      万枕竹瘦了一大圈,根本不是见到最后一面的那个样子,一定不会看错的。

      林听大脑高速运转,他想如果自己是万枕竹,看完表演以后会去哪。
      又不想让林听找到。
      所以学校是不能待的!
      想到这,林听立马朝校门口的方向奔去,心里祈求着一定要见到一定要找到,他甚至自负地认为这次万枕竹的主动出现就是为了他而来的,他不能错过这次机会。
      只可惜学校太大了,门太多了,东南西北四个门林听放弃离得最近但地段较偏的南门,一股脑冲向了人流量最大的西门。

      西门口到了傍晚就会摆满流动摊位,附近大学城的学生偶尔会到这边来觅食,街流到处挂满了照明灯,肩擦肩,影重影。

      周围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他怎么都找不到那面熟悉的面孔。如果一开始他就往南门走了呢?
      林听望着人潮人海的热闹街道,他忽然想明白了,一直以来都是万枕竹在迁就他们之间细如网丝的联系。一两丝能缠几时络?一旦维系的那个人想松开,只需轻轻一捻,他便再也找不到连接的那抹丝线。

      他没由来的生出一种预感,他跟万枕竹失联的这短短两个星期,对方连带着那几个月相处的所有痕迹,一并消失了。
      不然主城区就那么点大,为什么他在拥挤的人潮马路,怎么也找不到这个人。

      -

      万枕竹看完林听的表演转身就从礼堂后门出去了,没想到碰到班主任站在那打电话,见人忙着万枕竹也不好打扰,微笑了一下就算打招呼,走了。
      然后班主任跟见鬼似的电话也不打了,直接把万枕竹逮在原地。

      但凡林听往南门转一圈,他只需一眼就能看见会堂背面有他心心念念的人。

      其实班主任叫住万枕竹没什么要紧事,她总归希望万枕竹能回学校学习文化课,虽然在高二就把高三内容学完了,以万枕竹的智商就算不报机构自学对校招考试照样没什么影响,但在班主任眼里,只要人在面前光是看着她心里也放心。

      万枕竹知道班主任在替自己担心,但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

      万枕竹坐了地铁回他重新租的屋子,就在小西家附近的居民楼里,那一带离新画室很近,很大的减少了在路上的时间。
      这次他像往常一样在美宜佳买了包利群江南韵,这烟刺激性不高,对于万枕竹这个需求不高又喜欢轻柔口感和独特香气的人来说刚刚好。

      他边走边点了一支咬在嘴里,迎面遇到楼下的住户,两人路上见过几次,面熟了,简单打了个招呼。
      万枕竹打算赶在进楼之前把爆珠捏爆把烟抽完,只是今天这支他没怎么吸,都走到楼道口了烟都还剩三分之一。
      青雾在空中缭乱,随风散了,空气里还残留着浅淡的桂花龙井香,闻着很舒服,万枕竹低头看着食指中指夹着的那支蓝色细烟,久久的,才从唇缝里吐出长且浓郁的烟雾。

      不知道今天是哪家炖了骨肉汤,整个楼道都被这股香味熏缭。万枕竹摇了摇头,弄这么香,待会小满又要顺着他的腿往上爬,吵着闹着要加餐了。
      越往楼上香味越浓,万枕竹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总觉得这个肉里掺合了一些腥气,细闻就会发现跟平常吃的肉有些不太一样。

      当他走到四楼,看见自己家门是开着的那一瞬间,心头蓦地一跳,万枕竹还以为是自己忘记关门了,大步地冲上前。
      没由来的,心口在闻到越来越浓郁的肉味之后突然闷闷的刺痛起来。

      猛地推开门,他看见不大的屋子里坐着本该在监狱的万家乐。
      他的面前桌子还摆着一大碗炖烂的肉块。
      楼道的肉味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今天怎么不见小满摇着尾巴跑出来冲他汪汪叫了?这个时候他该带小满去楼下溜达散步了才对。
      应该在里屋没听见吧,今天他都没开门锁。
      “小满?”万枕竹忽略桌子那边的东西,试探性地叫小狗名字。
      没有回应。

      万枕竹跑去卧室里,依旧没有看见活蹦乱跳的小狗。

      万家乐终于忍不住骂起来:“我特么这么大个人你没看见?你装瞎呢?”
      万枕竹仿佛没听见一般,疯狂的在偌大的屋子里翻找着小动物的痕迹。
      “你他妈别装了……!靠!”万家乐刚要骂,万枕竹猛然站起身,上前拎起万家乐的衣襟,速度快得谁都来不及反应,便一拳重重的朝万家乐的额角砸了过去。

      “我的狗呢?”万枕竹的眼睛早就被恨染得血红,额角因为心底腾着一股怒火冒出青筋,在惨白的灯光下格外可怖。
      万家乐刚把头转正,万枕竹朝着他的颧骨又是一拳下去,拳拳到肉,甚至能听见骨裂的声音,可见力道到底有多重。
      万枕竹终于忍不住怒吼:“我的狗呢?!”

      万家乐在监狱里待了几个月面容沧桑了不少,就算被自己儿子死死掐住脖子他也能装出一副自大的高傲模样,以为进监狱就是男人的标志,他傲得已经忘了自己曾跪在地上求万枕竹救他一命的可怜模样。
      “在这呢。”万家乐咧着嘴,粗糙无比的手指指着桌上的那碗肉。

      真正的答案令万枕竹如坠冰窟。

      万家乐看到万枕竹的反应笑得更开心了,脖子被收紧连呼吸都困难,他依然笑着,继续说:“你就是个白眼狼,你连前途都不要了就为了让我坐牢哈哈哈哈咳咳......没想到我罪名不深,几个月就把我放出来了,我出狱来白眼儿子家吃点肉怎么了......咳咳咳...”
      “我一进门它就跑上来咬我,我就拿着那把刀,从它这里咳咳咳咳......”万家乐回想起残杀的血腥就兴奋,“你不知道它叫得有多,呃!有多惨!”

      万枕竹的手越来越不受控制,唇缝甚至被咬出了血。

      万家乐的脸由红转为青紫,一点正常的血色都没了,他抓起地上的凳子,用力扬手朝万枕竹的头砸了过去。

      万枕竹像是不知道痛一样,手里的力道似乎已经打算要下死手了。
      就在下一秒万家乐感觉自己就要被活活掐死的时候,脖子上的力道蓦然一松,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钻进他的鼻腔口腔,万家乐不可控制的大口大口的咳嗽起来。

      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银光,又怕万家乐看不清楚,那道银光又直直地照在万家乐的眼眶之中,那是一把剔骨长刀,上面还沾着小满的干涸的血。
      万家乐惊恐地瞪大眼睛,连连坐在地上后退:“你要干什么?你要是杀了我,你连大学都别想读了万枕竹......!”

      万枕竹垂着眼看蝼蚁般看着地上的畜生,脚步没停,抓着刀的那只手垂在身旁,一步步朝脱了力的万家乐走过去。

      “我已经不在意了,读不读书已经不重要了。”万枕竹嗓子仿佛含着一口血,粗粝又沙哑,“你做那些事的时候想过我的以后么?”
      “你没有,你自私得没有一点下限,我尽量离你远远的了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万枕竹忽然就笑了,眼眶还蓄着下一秒就要坠落的血泪,在万家乐眼里阴森恐怖,他从来没过万枕竹这样的表情,一时间怔在原地。

      万枕竹眼神可怕,一字一句,如鬼魅降临:“你死了我会跟着你一起死,我要让你下地狱也不得安宁。”

      .
      “谢谢白老师,多亏有您了。”林听刚挂了电话,转而打车往白瑞说的地址过去。

      林听实在想念万枕竹想得紧,至少再挣扎一下也好,他试图通过以前了解的痕迹去寻找万枕竹的踪迹。
      他直接跑去了之前万枕竹上课的画室,问里面的学生要了一位姓白的老师的联系方式。只因为万枕竹曾提过这位对他来说很重要的老师。

      白老师人很和善,了解到他是万枕竹的好朋友就把新画室的地址告诉了他,至于住处她也不清楚,让他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刚好遇到万枕竹。
      林听忽略了两件事,白瑞一点也不惊讶林听为什么会找到她;也没问既然是好朋友为什么连对方在哪上课都不知道?白瑞没问,林听也就没想起来。

      他来到了之前与万枕竹一同到过的步行街,差点闹得个不愉快,是什么原因差点又吵起来了呢,好像从他在公交车上抱紧万枕竹那时候开始就有预兆了吧。
      真奇怪,一旦碰到万枕竹他就快忘了自己是谁要做什么了......

      找人找了那么久,林听从下台到现在那么长时间他未进一滴水,看到便利店嘴巴就不自觉地渴了起来。
      林听在冰柜里拎了瓶椰子水,到柜台结账时瞟见玻璃底下整整齐齐的码着一排排五颜六色的方形盒子,其中一盒蓝黑色的烟盒吸引了林听的视线。

      “8元,我扫您。”收银员是个中年妇女,见眼前的帅哥无动于衷,忍不住伸手在柜台上叩了叩指关节,“您好?”
      林听终于回神,“啊,麻烦再帮我拿一包江南韵。”

      妇女听完便笑了起来,眼角常年带笑的细纹更明显了,她弯腰取烟,像往常一样跟每一个顾客聊起天来:“这烟现在很少能买到了。”
      跟万枕竹说过一模一样的话,林听心想。
      “我朋友也这样说。”林听说。
      “刚刚也有个男生来买这款烟,我觉得我家的江南韵就他买,现在多了一个你,现在帅哥都爱抽女烟了么?”妇女扫了一下烟,“一共三十四。”
      林听付钱的动作停了下来。

      “常客么?”林听突然看着女人,问。
      妇女见这客人一下子活了似的,笑意都还来不及收,“是啊,他是你朋友?”
      林听说:“我不确定,但我在找他。请问一下他长什么样子?”
      看样子需要帮助,妇女枯燥重复的日子多了别的轨迹,一下子来了劲,一字不漏的把她记忆里的那个人描述出来:“长得特别好看,嘴唇这里还穿了个环,五官看着有点点女相,像个少数民族,个子又很高,哎到你眉毛这里差不多,他耳朵也戴了不少钉子,反正亮晶晶的,每天晚上还会牵着只小狗在这一带散步,哦!那只小狗脚有点跛,不能跑。”
      林听听完描述连忙拿出手机翻单独建立的相册,把万枕竹的照片拿给妇女看,“是不是他?”
      “哎就是他!还真是你朋友啊。”妇女惊讶地笑起来。

      林听又问:“他住哪你知道吗?”
      妇女指了指后面的居民楼,说:“我只知道他住后边儿,具体哪栋楼哪层我不清楚。几点了现在?往常这时候该出来遛狗了啊。”
      “哎哎哎,我知道我知道。”便利店门口围着一圈打牌的大爷,也有不少散步的路人围在那看,其中一个年纪稍长的男子朝店里面招手。
      男子说:“我听一会就认出来了,刚还在路边看见他呢,我带你去?”
      林听二话不说抓起东西:“走。”

      男子是个自来熟,还是个话痨,一边走一边逮着林听聊天,就要走到楼道口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哎真的是我朋友约我喝酒去你说说。”男子敲了敲手机,摊开手无奈极了,“你就自己一个人上去,啊,就往这里上去四楼,左边那道门就是。”

      林听看着眼前短短的几阶台阶,偏头朝那个男子道谢:“行,谢了。”
      “嗐,客气。”男子豪爽地走了。

      心跳忽然加快了起来,林听紧捏着手里的瓶子,终于抬脚走进楼道里。
      楼道里散着一股很淡的肉香味,“砰”的一声,楼上不知道哪间屋子传来凳子砸地的声响。

      林听的步子加快起来,终于到了四楼。
      左边那间屋子门开着,肉味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他甚至听见万枕竹用粗哑的嗓子在说话。

      “!”林听闯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万枕竹捏着一把寒气冲天的剔骨刀一步步朝地上躺着的人走过去。
      林听想也没想,拔腿冲上前去,徒手夺过万枕竹手里的刀,把他和地上的人隔开来,刀子被扔了出去扔得远远的。

      赶上了,还好赶上了。
      林听抵着万枕竹发抖的头顶,重重的沉沉的呼出一口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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