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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知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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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需求,我随便打开一个娱乐圈吐槽视频,巨大的幕布上划过字幕,地上太舒服了,我不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果不其然,再一次梦见了二十二岁的章霖。
我环顾四周,发现我在心理大楼里。
陈老师向我走过来,问:“你知道那个……章霖怎么样了吗?”
我说:“不知道。”
“我有点担心他,他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容易焦虑以及暴躁,”陈老师沉吟了两秒,“你去看看他的近况,如果不行,还是要每天来做检查才行。”
心理部的任务就是传达老师的命令。
那时候的我就已经有了几分牛马的疲惫。
我只能说:“好的,老师。”
那时候我其实是抵触章霖来心理大楼的。
但因为老师的吩咐,我特意去打探到了章霖的近况。
章霖病的更严重了,他每天跟在柳然后面,不看别人,也不和别人说话,天天翘课,惹怒了不少老师,保守估计要重修三门以上的专业课。
我一想到某些情况,顿时腰痛了。
我托人找关系,找到了章霖。
我把他堵在了门口。
他穿着贴身的七号背心,胸前隐约可见隆起的肌肉线条,他有些冷淡地嫌弃。
“走开。”
在被他赶走之前,我抬眼,语气里夹杂着些许怒火。
“你不想追回柳然吗?”
顿时,章霖脸上神情有些暗淡。
“柳然说,他感受不到我的爱,也不想感受到……我以后会远离他的。”
我想,这绝不是好现象。我拉住他的手,强制他看着我的眼睛。
“章霖。”
我说:“心理学上有个定义叫做延迟满足,只有克制后,才能得到真正的快乐。既然你爱柳然,为什么不为他克制,比如好好学习,积极提升自我……又比如,每周做心理辅导,都整理房间。不要小看细微的力量,最宏伟的建筑也起始于一粒沙子。”
“至于爱情——我看过一本书,”我开始引经据典,灌心灵鸡汤,“小王子遇见了玫瑰,玫瑰只是一朵普通的玫瑰,但正是小王子花在他身上的时间,让玫瑰成为了特殊的玫瑰。”
“我想这种特殊的认同与关注感,就是爱意。”
章霖沉默地低下了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只说。
“……嗯。”
“哈士……章霖,”我说,“你能成功的!”
最好不要再来心理辅导室了,我的腰不想再痛了。
章霖抬头看了我一眼,像是有点诧异。
——
章霖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心理辅导室。
我也不再关注章霖。
偶尔听到风声,所有人都说章霖变了,他不再跟在柳然身后,只是每天在画室画作品集,画到十一二点,还参加了某大厂的外包项目,在某个权威的设计比赛里获得了三等奖。
陈老师有天下班的时候,忧心忡忡地和我说。
“你说章霖现在已经完全好了?每天都在努力学习?也没有打人倾向了?”
我点头。
陈老师更加焦虑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我让他转移注意力,不是让他彻底改变的。短时间内极端迅速的转变,对于本我的压抑……就像水管,水压过大是会炸开的,算了,反正他签了免责协议书。”
陈老师的表情沉静起来,下班,对我说。
“卫生记得拍照检查。”
“好的。”
我扫地的时候,内心忽然警觉起来。
在临近下班,我专门找到了章霖留下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章霖会不会出事?
我虽然对他没太多感情,但也算是个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的正常人。如果章霖因为我死掉,我会难过的。
我给章霖打了电话。
电话一接通,我似乎都能感受到他微笑皮囊下的自我厌弃以及自我嫌弃。
几个月不变,他似乎更能隐藏自己情绪了。
“谢谢你,我正在逐渐变得正常,”章霖在那边垂眸,“柳然说,他会再考虑考虑我的。”
我说:“那太好了。”
我的解压室,我的腰有救了。
章霖顿了顿,道:“我很开心,现在很多人都愿意和我交朋友了。”
他的声音很温和,正常相处下来,我发现章霖虽然有些有病,但多大时候都是正常人。
大概第一次见面的失态,只是短暂的情绪失控吧。
那边似乎有撕纸的声音,音孔震动,声音短短地摩擦过耳膜。
我说:“撕纸是一个很好的发泄方式,你也可以尝试在纸上不断的画圆圈,再撕掉。”
“……谢谢,老师也告诉过我这个方法。”
我公事公办:“你最近感觉怎么样,陈老师说,如果感觉不舒服的话,不要压抑自己,可以多来解压室。有心理障碍并不是一件羞耻的事情,不要讳疾忌医。”
章霖沉默了一会,只慢慢说:“……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他没说梦的内容,也许会跟陈老师说。我也不太关心。
对面的声音在音孔的放大下,变成了最大程度的东西,如同一把小刀,到了某个临界值,小刀划开,变成了利箭,几乎要把我的耳膜戳穿。
我又猜,章霖有的话,不敢和老师说,我要把这一部分话说开,让他觉得这并不羞耻与可笑,或者我直接反馈给老师,帮助陈老师更好的疏导心灵。
我问章霖:“你为什么会和柳然在一起,你喜欢他哪里?”
章霖那边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的鼻息声划过耳膜,每一次扩音机的响声都让我耳膜痒的难以忍受。
过了很久,他说。
“柳然是第一个主动向我求爱的人。他说他能够原谅我,包容我。”
“他很热情地追求了我。”
“所以我想,我爱他。”
章霖的话语让我怔然了一下。
但我大概能理解。
我从小到大,也从未站在过聚光灯下,被最专注的目光注视。如果有一天,有人这么直白地奔向我,我也没有办法挣脱。
于是我说出来了:“换作有人这么对我,我也没办法拒绝的。”
“……”
章霖顿了好久,久到我以为电话欠费断线的时候,他忽然道:“知道了。”
我顿时疑惑,他在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