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爱人总想杀死我》天天吃蛋挞

4、你才是我的上帝

　　章霖是一个非常缺失安全感，以至于有点病态的人。

　　虽然目前来说，性格沉稳了些，但本质实在难以改变。

　　他和柳然分手就是因为柳然无法忍受他超乎常人的控制欲与占有欲。

　　我在大一的时候，章霖就已经臭名昭著了。半个美院都知道他的奇怪癖好。

　　柳然看别人一眼，他浑身不舒服。

　　柳然离开他的视线一秒钟，他牙齿和牙齿擦出火花来。

　　柳然上课给别人当身体模特，他气的拿笔粘黑颜料，放进白颜料里疯狂搅动。（他现在也会经常骂学生，故意搞脏白颜料，高光颜色脏脏的）

　　柳然和别人勾肩搭背，他气的拿椅子上去砸，还好他准心不行，什么也没砸到。

　　柳然受了伤，章霖在他的病床前红着眼，说，如果柳然死了，他也跟着自杀。

　　柳然开玩笑说，不行，就算你死了，我也得活着。

　　章霖愣了一下，下意识道：“……那也不行。”

　　柳然这句话吓得毛骨悚然，不敢睡觉。

　　整个美院都觉得章霖有大病，有大病，反复向辅导员申请。

　　我当时是心理部的部长，老师操控着的牛马，我坐在心理大楼里，每看见章霖一次就觉得腰痛——解压室的小东西和小玩具太多，章霖又是个没有素质的，总是乱丢东西。

　　下班的时候，我敲开解压室，无人回应，我打开一条缝，章霖就像下雨那天一样，躺在解压室，看样子失落异常。

　　——据说柳然那天骂章霖变态，他就急了，带着酒和绳子去找柳然，不仅被柳然一杯灌倒了，还被打了一顿。

　　再然后，就有了我看见的那一幕。

　　章霖躺在地上，借着大雨掩盖泪水，在柳然的必经道路上躺成一条直线，妄想获得同情，结果却被分手的故事。

　　我清了清嗓音，对章霖说。

　　“抱歉，今天陈老师家里有事，预约推到后天下午可以吗？”

　　章霖躺在地上没动，和死了一样。

　　我不希望有人死在我值班的时间段。

　　我皱眉，过去查看，灯光之下，章霖睁着眼睛，眼泪就这么往两边流。

　　二十二岁的时候，章霖的视力还很好，眼睛也很大，是眼尾下垂的圆眼——哈士奇眼。

　　那个时候我顶着阳光，短发后面全是光芒。

　　章霖应该是恍惚了。

　　他以为我是上帝，眼泪一下子停了下来，他怔然地望着我，忏悔道。

　　“……我不想柳然跟任何人讲话，他一和别人讲话我就控制不住自己，很想砸东西，很想打人。我有时甚至感觉，世界和自己隔离了，我其实一点也不愤怒，但脑袋却很痛，手也在发抖，来不及控制自己……就已经动手了。”

　　“……主。”

　　我眨了一下眼睛，伸出吊牌来，向他证明，我不是他的上帝，他才是我的上帝。

　　我重复：“同学，陈老师家里有事，预约时间调到后天下午了？”

　　章霖脸上的神情瞬间少了。

　　他似乎有点破囧，眼睛留白不多，还带着点压迫感。

　　章霖很快转眼，站起来，准备离去。

　　我站在原地，望着满地狼籍，内心顿感疲惫，我叹着气，尝试学着老师的样子，开导这个哈士奇，试图来减少我的工作负担。

　　“你说你无法忍受柳然和别人说话，那你自己呢？”

　　我把不倒翁费劲地挪回原位，有些吃力地说：“如果有些事情，你自己都做不到，你为什么要求别人去做，你也知道，和别人讲话是一件不得不发生的事情，特别是我们现在还是学生，所以——”

　　——“你不应该强迫别人。”

　　章霖没有让我说出下一句话。

　　并且，他像打开了某种奇怪的开关一样，眼睛忽然变大，眼神变亮，朝着外面，一阵巨风似地跃开了。

　　？

　　一个在解压室打了一下午拳的人，竟然还能活力满满地冲出去，真是个精力充沛的人……很羡慕。

　　二十年前，我觉得他精力充沛，二十年后，我也依旧这样觉得。

　　。

　　他还是让我跪在了厕所的地板砖上，并且没有给我毯子，我的膝盖不断地摩擦这地面，擦出绯红的颜色。

　　我晕了好几次，被他折腾起来后，又睡过去好几次。醒来的时候，在他的怀里。

　　天呐，真是命苦的社畜，在外是畜在家被社。

　　现在是五点。

　　四十多岁，脸上有些皱纹的章霖，在我耳边暗沉道。

　　“我打算自己办个机构，半年后，如果能稳定下来的话，你就辞职吧。”

　　他的手放在我的脖子上，左右滑擦着，虽然很痒，但在这个天气，滚烫的手贴着脖子很舒服。

　　手机放在我的面前，给我看他购物车。

　　很多种颜色的狗链，上面有铃铛，有铁圈，还有铁链与牵引绳。

　　章霖把我禁锢在怀里，摸我的脸。

　　问我。

　　“这个蓝色很适合你的气质。”

　　“红色的怎么样？”

　　“我觉得黑白也不错，你皮肤很白。”

　　“……”

　　我想，还好章霖没让我自己选，感觉他要求好多，和甲方一样。

　　——

　　章霖是美术机构老师，画的画堪称暴雨梨花针，是我欣赏不来的艺术。孩子们最近要准备校考，他只能偶尔回来看看我。

　　走之前，他给我上了脚铐，温温和和地说。

　　“等我回来。”

　　我：“好。”

　　为了防止我屁股坐痛，他还给我弄了个软垫在地板上，躺上去和床上没区别。

　　章霖工作了很久。我吃着他准备的一日三餐和果汁，坐在原地无所事事。

　　我就说，铐在卧室果然比厕所好吧，不仅可以看平板视频，还能够吃饭，也没有特殊的味道。

　　但中午的时候，我又瞬间后悔了。

　　——我想上厕所了。

　　没有思考。

　　我拨打了章霖的电话。

　　那边声音很乱，有铅笔擦过素描纸的声音，也有学生提问的声音，还有老师讲课的声音……我的声音也夹杂进去了。

　　我对章霖说。

　　“我想上厕所。”

　　……

　　电话那头有别人说话，隔的距离有些远。

　　“老师，我画的为什么这么灰啊，是不是感觉空间关系没做好？”

　　章霖的声音很冷，他大概是把电话拉远了些，声音也失真了一会。

　　“我等下再来看，你们把罐子和雕塑都画一遍。”

　　“咚咚咚咚。”

　　章霖迫不及待，到了某个地方，他才碰的一声关上门，对我说。

　　“……让我看看你的脸。”

　　我不明所以，给他打视频。他不知道在干什么，声音暗哑，喉结滚动，眸色深沉，才缓缓道。

　　“你挂了吧，去上厕所。”

　　“手铐只要扭一下就能解开了。”

　　我马上去上完。

　　等回去之后，我又掏出手机，把脚铐拷上，对着自己的脚拍了一张图片。

　　发送。

　　我和章霖说：我铐好了，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