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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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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班的地方,离家只有几分钟的路程,公司名称叫做星愿娱乐,是一家培育梦想的公司。
——宣传标语上是这么写的。
我坐在办公室里,整理了一下台面上关于“young”的资料。
“young”是公司最新打算推出的男团,年均十九岁,洋溢着青春的气息,虽然现在还是练习生期间,但团里的门面,方暇,已经拥有了断层的人气,公司为了更好的培养他带动团体流量,指派我做他的经纪人,帮他梳理行程,照顾生活,拍摄营业视频以及日常照。
虽然才八点,但据其他人说,方暇已经在练习室跳了一个小时了。
我走上三楼练习室的时候,偌大的镜子上,只有木板连接着镜子,我再环顾,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一个类似于球的人……方暇脸抱着膝盖,露出半边精致的五官。
太阳刚刚升起来,阳光透过纯白的百叶窗,在方暇的身上,整齐地,变成了金黄色的小砖块。
我拿出Canon Eos90d,扭下镜头盖,聚焦在方暇脸上。
我必须得承认,Canon的确有着神奇的魔法,它将十九岁的青春和皮肤展现到了极致。
在相机屏幕上,方暇的皮肤柔软又蓬松——是的,蓬松感,像一团棉花爆炸开的样子。
方暇长相很无害,特别是睡着的样子,这总会让我联想到章霖,我和章霖第一次遇见的样子。
那时候我读新闻专业,大一,他读视觉传达专业,大三。
那是夏天,雨下的和鞭炮一样,街上没人。我卡着约定好的时间期限,不得不给别人还相机,走到一半,发现地上躺了个人。
这个人穿着球服,肌肉紧实,满身酒味,雨珠顺着在他的脸上流过。我蹲下来,用手把这个人脸转了回来。
这张脸很眼熟。
作为心理部的部长,我每次值班都能看见这个人在往沙盘里摔东西,在解压室里,跟条哈士奇一样地搞破坏。
所以我每次都要额外加班整理,很累,很累。
私人恩怨涌了上来。
我的手一捏,章霖的脸就往下陷,凹出一圈红色。
那个时候他还只有二十多岁,皮肤紧致又充满活力,滚热又光滑,还有着香沉的酒气。红色的凹痕在他皮肤上只停留了几秒钟,就无影无踪。
解决完私人恩怨后,我开始做好人好事。
我拉着章霖的手,试图把章霖搬到没有雨的地方,但章霖比我高了六厘米,比我重了二十三斤,我鞭长莫及。
我只能撑着伞,尽可能挡住章霖的头……嗯,还有裤子。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夜晚的灯光在雨幕里渲染开来。我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视野尽头,慢慢靠近,最后走到了我的身边。
这是一个挑染紫发,穿露脐装,夹克衫,柳钉鞋的潮人。
那是柳然,柳然看着地上倒着的章霖,嗤笑了声,扭头就走了。
我认为接下来是医学奇迹。
原本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章霖和菜市场在案板上甩尾的鱼一样,一个打挺站起来,手脚并用追了上去。
柳然在前面跑。
章霖在后面追。
我举着伞和一万块的相机,在后面满头雾水。
那一天雨声很大。
但章霖的声音比雨声更大。
他一直在对柳然叫,痛哭流涕:“我会改的,我会改的!”
“柳然,你原谅我!”
——回南天,阴郁不停的绵雨才是主调,哪怕有阳光,也都转瞬即逝。
阳光出来才十分钟,外面又被淅淅沥沥的小雨笼罩。
我从回忆里抽身,望着眼前的相机屏幕,好一会,才想起我现在要干的事。
“碰。”
相机盖从我的手里脱落,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我低下头去捡,再抬头的时候,方暇已经醒了。但他的手还靠在肩膀上,眼睛注视着我。
方暇开口。
“我明天要生日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经纪人,我当然清除,我已经准备了生日直播的房间,以及详细周密的流程,就等着明天直播和粉丝们一起过了。
这是方暇的十八岁生日,公司很注重。
我回答:“你会很满意的。”
“……”方暇没有动作,他盯了我很久,才问,“洛哥,你怎么保养的?”
顺着他的目光,我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似乎跟回忆中的一模一样,紧致又富有活力。
“也许是健康的作息,”我如实回答,“早睡早起,少吃辣椒和甜食,以及良好的心情。”
“希望我以后也能像洛哥一样,”方暇垂眸,眼睛往下,像是随口一问,“我听财务那边的人说,洛哥要当左皓的经纪人了?”
左皓是“young”的门面之一,长相清冷精致,不食人间烟火。前几天,我给他随手拍了一组抓娃娃图,没想到凭借着强烈的反差感,在互联网上小火了一把,现在wb也有将近二十万的粉丝了。
“是,”我说,“你们还有三个月出道,一些必要的营业和造势是很必要的,只靠你的人气不行,我们必须多培养几个有热度的成员。”
现在经济不景气,偶像团体的运营也困难了起来。如果“young”火不起来,那公司估计会原地倒闭。——我也会失业,只能呆在家里,只能被章霖养着。
方暇又盯了我一眼,他长相是现在最流行的无害小奶狗,笑容很有亲和力,他站了起来,走到我前面,和以前一样的抱住我。
他大概是看见了我脖子上的字母,问:“你什么时候纹了新的纹身。”
——这是上个星期纹的。
章霖毕业后的第一个烙印在我的脖子上,纹下纹声的那一晚,他一直亲我的脖颈,后面变成了咬,几乎要把我咬烂。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不满足只在我腹部,脚踝,尾骨上纹身了,他把我从床上扯下来,强制我在后颈处又闻了一个他的名字。
方暇没有追问纹身的问题,他只是靠着我的肩膀,声线柔和而又缓慢,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会努力的,我会火起来的。”
——哎。
无忧无虑的孩子。
火哪里那么简单。
我没听懂任何言外之意,只是有些忧愁。
发完相片后,我打开wechat,回复章霖。
“已安全到公司。”
想了想,我又发了一条消息,表达了自己的失业焦虑。
“我可能要失业了。”
章霖输入了很久,我猜他可能在窃喜,或者是祝贺,因为刚毕业的时候,他一直抵触我工作。只是车贷房贷压力太大,他才不得不让我出去赚钱。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保持初心,对我上班这件事深恶痛绝。
他想把我关在家里,让我睁开眼睛是他,闭上眼睛是他。
——如果他真能做到就好了。我祈祷。
我也不想上班。身体上的疲惫会加重精神上的疲惫,如果能不上班,那对我来说是很好的未来。
就看我现在,说话都带着一股淡淡的死人感。
我关上聊天框,开始处理相片,处理完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我习惯性地打开聊天框。
上面躺着一条三个小时前的回复。
“我们明年四月份就能还清房贷。”
他每天都在努力赚钱,现在已经混到了机构副院长的位置,能够承担1w的月供。
他说等房贷还完,就让我辞职回家,呆在家里,哪也不去。
要用链子锁住我的脖颈,锁住我的脚。
他专门把窗帘做的很厚,我如果想要看到一丝光线,都必须在别人的许可之下。
天呐,快让我过上这样的生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