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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天差地别的思维方式 ...

  •   晞月扶着霍氏上了她家的马车才绕到后头自家的马车上,只觉得这一趟如果霍氏仿佛苍老了一些,大约皇后和她倒了些苦水。
      晞月筋疲力尽得回到府上,从正门下了马车,换了小乘轿子到内院的功夫险些睡着了。
      素金将她扶了下来,一睁眼就已经是海棠居的正门口,晞月松了松肩膀下了轿子。孟闻早就在屋里等着了,贴心得递上一碗热茶,“怎么这么久,连午膳时间都错过了?”
      其实敏国公府里宫城不远,皇城内圈马车缓缓走大约半个时辰就能到。
      还不是霍氏同皇后多说了会儿话,自己又在柔荑馆耽搁很久,都快过了晌午才回府。
      见晞月疲惫恹恹,孟闻立刻让人传膳,低声道:“我也没吃,等着你。”
      这话只二人听见了,晞月红着脸看向他,“你可真是……”
      卸下钗环换上了家常衣服,孟闻遣散了下人,亲自帮他布菜,“说说你的见闻,食不言的规矩今儿不必守了。”
      晞月确实满肚子话要问他,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贵妃有孕了,你晓得吗?”
      孟闻夹菜的手顿时一停,随即问道:“陛下有何打算?”
      晞月如实道出,孟闻缓缓放下筷子,他面如常色给晞月盛了一碗鸡汤绉纱小馄饨,“这汤炖的很鲜美,馄饨包得也好。”
      “你不担心吗?”,晞月追问,连自己都能想到的事情,孟闻肯定也已经考虑到了,陛下还和孟家并肩作战之际就已经开始防备了,若将来事成,陛下独揽大权,那孟家又该如何自处?鸟尽弓藏,兔死狗烹吗?她不知道孟闻是作何打算的,他虽然不会冒险,但却是忠诚重诺之人,她怕极了孟闻也有如他父亲一样被自己人给捅刀子了!
      孟闻沉吟了一下,抚上她的因急切而有些泛红的脸颊,“夫人,你信吗?为夫无所不能。”
      “啊?”,晞月愣住了,这是什么问话,大家都是凡人又不是神仙,无所不能又怎么可能呢!
      “所以,你夫君不是无所不能……”,他缓了缓才道:“但护住咱们一家,我还是能做到的。”
      “……”
      晞月抬眼看去,孟闻的柏青色的袖袍在烛火照映下染着一层淡黄色的光辉,双目炯炯,端的是一派淡然自若,那些疑虑便说不出口了。
      孟闻放下碗筷,轻抚着她鬓边的发丝,“朝上的事情很复杂,你若想听,我就解释给你听……”
      “我不……不想知道那么多的……我只想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打算!”,晞月抢过话来。
      孟闻言语轻松,“能有什么打算,做臣子的哪能有二心呢……不过夫人的一点小心思,我还是能满足的,你放心,出不了大事。”
      “当真?”
      孟闻抬手抹平了她紧锁的眉头,“别皱眉了,乖……”
      不知为何,晞月莫名的心安,木木得点点头。
      孟闻搂过她的肩膀,轻轻得叹了口气,“陛下此举虽然鲁莽但也有他自己的考量,阎家坐大至今也有先帝过分依赖放纵之过,更何况如今孟家出了两位皇后,陛下只不过担心踩下一个阎家,又出了一个孟家,那他的位置就不会有稳固的一日了。说句大不敬的话,若易地而处,我应当做得更加决绝。陛下意在制衡,并非对孟家失去信任,这些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不过臣子忠义为上固然要紧,但也没有要抛家舍业的,你夫君不是易牙开方之辈。”
      晞月微微皱眉,总觉得这些话都是哄人的,并不中听。
      “……总有人说什么家国不能两全,那不过是没能耐的借口,外头的事情,我会处理妥当,你不必担忧。晞月啊,若我娶的是别人,我一定不让她知道这些,但……我娶了你,七窍玲珑心,这些我不说你都能察觉。”,孟闻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房上,晞月仰头看着他的下颌,孟闻察觉到她的眼神,微微勾起嘴角,故意那下巴去蹭她的额角,晞月被他下巴上的胡茬扎得痒痒的,轻笑着小猫一样缩缩脑袋。
      孟闻抚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别畏惧,别退缩,站到我身边来。你信我,我便能让你放心……”
      “我自是信你的……”,晞月虽然还有别的顾虑,但孟闻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孟闻看着她阴沉的小小脸,知道她并不放心,轻轻叹了口气,“……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若上位者不济,做臣子的该如何?苍生和忠义你选什么?”
      这话嫁给他的第一日晞月就想问了,作为他父亲过世的见证者,晞月一直认为之前薛临晚知道的内情,他也应该知道,那么就清楚荣王淮王和阎家当初的所作所为。虽然他现在因为皇后的关系,和淮王阎家剑拔弩张,但晞月一直很好奇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对于陛下,对于孟家如今的形势,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孟闻看着她严肃的样子,突然觉得可爱,“原来我的夫人想到此处去了,真是……”
      晞月见他有些玩笑的样子,轻推了一下,从他怀里起来,其实问出这话她是有些忐忑的,毕竟是大逆不道之言,若不是就着他的话头,她是断断不敢说出来的。但孟闻的反应却让她轻松很多,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孟闻这里可以谈论事情的底线有多深。即便如此,她也清楚这种话绝不能说第二次了,抿着嘴唇低声道:“是我放肆了,这等不忠不孝之言,我不会再说了,这样的念头也不会再有了。你……就当未曾听过吧。”
      孟闻很早就看出来她有这方面的顾虑,方才冠冕堂皇之言不过是为了引她而已。知道她一向谨慎,能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依然是鼓起很大的勇气了,自然也明白自己在她心里的位置,至少是个可以说说心里话的人了,虽然话有些不妥当,但他还是高兴的。拉起晞月的手,捂在掌心里,与她推心置腹道:“晞月,改朝换代不是说说而已,皇位的更迭看上去好像只是换了一个皇帝……可所牵连的家族,朝臣,子女,州县,死伤者不计其数。上位者不济,但天下还是平顺的,好多事情也都是来得及的,所以凡是拎得清的人,或者不曾被苛待、没有彻底绝望的人,都不会走到那条白骨累累的路上。在我看来,无论他有多么正当的理由,但那些被牺牲黎民百姓的命都是无辜的。如果有变故,不是一地之难,是众生皆难,那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恢复民生结束乱世,不是一朝一夕,□□太宗高宗三代才堪堪坐稳了李家的天下,还没一甲子到先帝时又起风波,今上能有如今的局面也是万般谋划。何况如今强敌环伺,北边草原狼群,南边九巫部族,隔海而望的东夷,还有历经数年才建立起的西域商贸之路,如今是经不起折腾的。”
      晞月是懂得的,她点点头,“无论怎样都会有人被舍弃,以少换多,以多换少,都不是好的选择。”
      “这条路尽是波诡云谲血流成河,不可为。”,孟闻见她满面凄凉,猜她应该是想到了父亲,“顾将军之事……”
      “我知道……”,晞月打断了他的话,“在泰州,我遇见了薛临晚,她为我解惑答疑。父亲如何,我清楚,如今的处境如何,我也清楚。能嫁你是我的幸运,也是我能遇到的最好结局。”
      晞月低下了头,她既然知道了那段过去自然会有心结,也不是几句大义之言就能解开的。她虽然有苦难言,但自己的夫君是顾惜黎民苍生之人又觉得庆幸。
      “她同你说了什么?”,孟闻这辈子唯一琢磨不懂的人就是薛临晚了,相识多年,他却始终都没有琢磨透她的性子,也不知道究竟和晞月说了些什么。想起她方才的话,和薛临晚平素的狂孛之言颇为忐忑。
      晞月垂着眼角,沉声道:“陈王之乱,荣王上位,陛下登基,边城失守,三方鼎立,全都说了……”
      “!”
      孟闻本以为薛临晚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好心’。孟家身处其中且又是鼎立支持陛下,很多事情他没办法直说,顾老太师也因一些家族利益在重大抉择面前选择了牺牲顾霖,所以他也没办法言明。倒是薛临晚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由她来说自然是最好不过,看晞月的神情,大约说得很详细。如今他毕竟站在陛下一边,方才晞月这般发问他才觉察出那不是夫妇之间互相试探底线的闲聊,不禁让他有些担心。
      晞月见他不言语,自然知道他在思索什么,“薛娘子说,我父从未心寒,我懂……大是大非面前的选择我明白,既然嫁给你,我定然会和你同心同德。”
      “多谢,你只需知道,我会护你一世无虞。至于顾将军,日子还长,我们都要向前看。”孟闻扫了一眼她依旧紧锁的眉头,自知她也没有全然放心,物极必反,若解释得多了说不定晞月会更加多心,随意找个话就揭过去了,“不说这些了,十六娘的婚事就在眼前,你得空了去帮一帮。”
      “十六娘和鞠思诚的婚期定下了?”,晞月果然十分振奋。
      “嗯,大哥不久也要离京练兵,镇国公府的太夫人身体不大好,婚事也就要提前了。”孟闻边说边给她添了菜。
      未嫁之前就听说英国公因多年戍边的伤病已经不理政事了,但现在孟闻说他过几日要离京练兵,难不成陛下真的在军中无人可用?还是有些忧心,“英国公要离京?陛下这是……”
      孟闻笑了笑,当初自己决心要娶晞月时曾和薛公商议过,毕竟他是顾霖知己,又能在老太师面前说上几句,但薛公一口咬定晞月不适合嫁进高门,尤其是孟家。如今看来薛公的担忧是对的,晞月心思细,遇事又喜欢憋在心里,确实不是养寿之法。
      揉着她的脸颊道:“我只觉得你心细如发,现在觉得你有些杞人忧天了。”
      晞月摸摸脸颊依旧深究,“……那是为何?”
      “缺人也是实情,不过,这桩差事,一定要大哥做,别人才不会有异议,而且陛下只放心大哥去办。练兵比起戍边算不上是苦差事,可要是和在京中闲散度日可就太苦了,但对大哥来说赋闲日久才最苦,找个事情做也蛮好。再说陛下是因为信任大哥的能力才点他去练兵的,大哥现在一没兵权,二没差事,有什么好忌惮的呢?”,孟闻只含糊得说差事要紧,英国公练兵很有心得,满朝也找不出英国公般有威望有能力身体还康健之人。朝中年轻一代能挑大梁的武将实在是少之又少了,几个本来前途大好的将才因为卷入了多年前的风波,要么牵连丧命,要么打压至今。
      晞月也被他说服,放下心来,就没问下去了。

      想到孟纨出阁,她本是庶出就不大受重视,骤然提前相比更加简陋。
      孟闻见她的忧愁又攀上眉心,笑着抚平了那道浅浅的担忧,道破了她的心思,“你担心什么,孟家也不是那般不成器的小门小户会糟践庶女,你同六丫头相交,可曾听她说过什么。她嫁妆虽没有嫡出的女儿丰厚,但也是早早备好的,比起一般门第已经很多了,我们孟家不至于让镇国公府挑出不是来吧。好了,别皱着眉了。”
      “……十六娘对鞠思诚一见倾心,她大约也想快快嫁过去吧。”,晞月低头去拨碗里的绉纱馄饨。
      孟闻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本想找补两句,谁知晞月已经恢复精神,“大约是从前我婚事不顺吧,对这种事情都想的格外多。不过大嫂对十六娘也很好了,鞠思诚虽然是庶出但镇国公是名门,他自己也有功名,这般前途光明的夫君,十六娘是何等幸运。按理,我算是长辈,是否也要出一份妆奁?”
      孟闻刚要点头说什么,初六快步走进来,见屋内没有别人直接道:“常老将军不成了!”
      “……什么?!”
      二人皆有些吃惊,这位常老将军身体硬朗,每次露面都是精神矍铄,感觉活到一百岁也不成问题。
      “……我那日去常府还好好的,怎么回事?你细细说来。”,孟闻心里一紧,其实常老将军这把年岁何时去都算是喜丧了,可当下的情况却十分不巧,常老将军的两个儿子是陛下目前看好的统领,打算委以重任,要是常老将军有个一二,丁忧三年,可什么都来不及了。
      “常老将军的孙子和外孙,为了一个小娘子大打出手,常老将军昨夜和楼将军等人夜谈喝酒,今早又动了怒,现在躺在床上起不来了。消息是楼将军让人递过来的,说瞧着是不大好。”
      初六简要得汇报了一下。
      孟闻拧着眉头,语气也有些重了,“老将军都多大岁数了!正则胡闹些什么!”
      “楼将军这会儿还在常家不敢走,特意让人来通禀一声。方才也让人去打听消息了,应该很快就有眉目了!”,初六说完就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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