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世家，家事2 ...
-
一月期限之前，晞月逐渐上手家里事务，在收拾库房的时候，找出一副极好的金镶玉的如意锁，刚好合适给小孩子，于是一日闲暇就去了一趟成平伯府给映月送去。
映月七、八个月的身孕，行动不便脚肿得厉害，脚上踩着以前在家里时，晞月给她做得软鞋子，手上捧着的一个小娃娃的肚兜绣的歪七扭八。
孙弗在一边说笑喝茶，还有她那出身高贵的长嫂。
其实这是晞月第一次见映月的长嫂，她母亲是娉婷郡主，父亲是现任御史大夫文官清流，出身高贵，门风严谨，两个词在她身上体现得十分完美。以至于孙弗和映月在她的气势之下也不太敢放肆，连笑话都没两句。
过了一会儿，一个婆子过来把她叫走了，屋里的气氛才略略松了一些。
映月和晞月默契得相视一笑，“对了，今儿我也不是白来，在家里翻出一副如意锁提前给你送来。”
映月和孙弗凑着看了一眼，样子虽然不是很时新，但玉籽一看就是好料子。映月过得蜜里调油，且什么好东西她也是见惯了的，自然也不放在心上，孙弗为人疏朗大方，和晞月是真心相交，也没什么别的念头，只夸了两句。
“如今是嫁得高门了，你外甥满月了，可也要有一般厚重的。”他家大嫂一出门，映月又恢复了嘴上没门儿的样子。
晞月撇着眉毛笑道：“你可真是！嫁了人，要当娘了，怎么还是这般不饶人。”
“哎！我二哥居然也不管教她。晞月你不知道，我在家天天瞧她俩的样子，酸得倒牙！”，孙弗说着还捧了捧嘴。
晞月和孙弗笑得一片倒，好在映月肚子大，没法儿下来打她们，只在床上躺着气愤道：“好好好，你们一个两个，欺负我动不得手。待我生下这孩儿定要你们好看！”
“届时我回家了，你还能追到我夫家打我不成！”孙弗小女孩一样冲她一呲牙。她是也是新婚，这回是趁着过年，回娘家住对月，不过出了年关她也是要走的。
晞月也点点头，表示自己也有夫家了。
“话说，我大嫂嫁进我们家三年才得了一个儿子，你可真是长脸，算算日子不过一年，你这肚子都这么大了，哎呀哎呀！”孙弗今日打准了主意要刮她的脸皮。
晞月也凑过来笑道：“可不！”
说到这里映月面上突然一冷，抚着肚子低声道：“哎，这怀孕确实吓人，先是吐，然后腰酸，站着难受躺着难受，坐着也难受，女子可真是不易。我最近日日噩梦，怕这一胎不顺……”
晞月忙来捂住她的嘴，“你可别说丧气话。你比五姐姐可好多了，她家的阿婆那般作践，你家好歹没出过这事。”
说起这个，孙弗脸上一怔，瞧着颇有难色。
晞月也一愣，“难不成……”
孙弗看看郁郁的映月又看向一脸震惊的晞月，忙解释道：“也不是，只是将原本的一个通房抬了妾。这事原本就说好了，只是她新婚半年就有了身孕，我母亲也没有别的意思，人家也是侍奉多年的，不好抛弃，只是刚好撞在一起了。”
“二郎心里当然只有我一个，可……我也晓得，院子有个人也是正常，我没往心里去。”映月笑了笑，只是看她的样子，断断不是没往心里去的样子。晞月也明白，这种自小侍奉有旧情的人最不好放到家里，要抬妾室也该从外面聘了本分的新人，映月的婆婆此举也不知道是何意！
说到这里孙弗也有些连想自己，阎家不同往日，这回过年省亲大约也住不了太久，没几日应该就要走了，再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离了京城，父亲母亲兄弟姐妹都在身后，眼前只有夫家了。
她看着静静吃茶的晞月，脸上敷着淡淡的胭脂，唇角微微翘起，阳光洒在她兰花纹样的裙子上，就像是春日里最好的阳光。但她的情况可能是三人中目前情况最不好的，嫁到高门虽是好事，但却是给人做继，孟家上上下下这么复杂一大家，近来又摊上那么多事情。孙弗嫁到阎家出身成平伯府，终究也不能对孟家家事说多嘴。
晞月看出孙弗的眼神，微笑说自己还好，只说家里太大，上上下下的仆人过多，账目繁琐，自己近来管家也遇到了刁钻老仆，其余的也没怎么透露。
三人没聊几句，就各自作罢了。
晞月坐着车顺道去英国公府接绍儿下学，这几日绍儿同她亲厚了很多，虽不常喊母亲，但看她的眼神也不再那么防备疏离。
她觉得自己的处境也不比映月要强多少，家里通房两个，侍妾两个，美姬三个，还有一个继子，另外家里账目人手一团乱麻；深深得叹了口气，这世上的路真是越走越难。绍儿如果是个庶出的就罢了，庶长子不要紧，要么好好养着将来如同亲子一般，要么就养废了省得将来同嫡子争锋，可他是孟闻亲口定下的继承人，在宗正寺里过了档了，满京都知道的小公爷，自己不但要好好教养，更要养育成才。
“夫……母亲为何叹气？”，绍儿一边吃着晞月带来的点心一边问，毕竟吃人家嘴软，还是乖乖顺顺得叫了母亲。
他难得主动和晞月说话，晞月笑笑，“今日去看了我妹妹，也是你姨母的，她怀着身孕很是折磨，有点心疼罢了。”
“……”
他吃着点心忽然停住了。
晞月以为他噎着了，立刻给他递了一杯茶过去，只见他突然眼泪汪汪得问，“如果母亲生下弟弟妹妹，爹爹是不是就不会喜欢我了？”
“不会！”，晞月片刻都没有耽误立刻就否定了，“就算我生下一屋子弟弟妹妹，你爹爹还是一般的疼爱你，你是他的长子，于他而言是多少孩子都无法替代的。”
“真的？”绍儿歪着头问。
晞月拿着帕子给他擦了脸上的点心渣，轻声道：“真的。不过，你为什么这么问呢？”
“书塾里的同窗，他的嫡母生了弟弟，他爹爹便没有从前爱护他了。前几天他和另外一个同窗打闹，摔破了手，他爹爹不但不心疼，反而责罚了他。”绍儿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囫囵道。
晞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谁吹了歪风，宽慰道：“绍儿那位同窗想来比你大一些对吧。”
绍儿腾了一只手出来，费劲得比了个‘三’，奶声奶气道：“长我三岁！”
晞月不紧不慢道：“他既然当了哥哥，爹爹自然是想他能为弟弟妹妹做表率的，和同窗打闹本就不对，他被罚也无可厚非。”
“可他手都破了！”，绍儿争辩道。
见他这样认真，晞月也不好再糊弄了，想了想，好好措辞一番道：“我觉得你那同窗的爹爹罚他是因为他做错了事，就事论事而已，并非是不心疼了他。退一步说，如果遇事不公可以告诉夫子裁决，或者通过其他方式解决，许多事在动用拳头之前都是有回旋的余地的，只有最没用的人才会用粗俗的拳头说话，你们都读了书，知道君子应当如何行事，与人争长短还动起手来断断是没有什么可争辩的。虽然长辈责罚了，说不定熟睡之后爹爹亲自擦过药酒，在床前守了半夜也未可知。孩子总是父母的心头肉呀！”
“当真吗？”
“自然。”
“……如果没有办法呢？被人欺负就不能反击吗？”绍儿今日也不知怎么话格外的多。
“如果真到了这一步，我就只能给你一句话，要赢！如果爹爹责罚你就受着，因为你没有找到更好的解决方法，这是你的不成熟不明智。但父母还是一样的心疼你，所以希望你能更好的保护自己，我私心里，希望你能赢，但不是要你事事都付诸拳头。”晞月一口气说下来，不知道他听明白多少。
绍儿和顾暄终究是寸木岑楼不能一概而论，如果今日问她的是顾暄，这最后那些话她是断断不会说的，一定是劝其‘知雄守雌，常德不离’。
晚饭时，绍儿明显得胃口很好，就着清炒虾仁下了大半碗饭，末了还添了一碗汤。晞月看他吃得欢喜尽兴，不知怎的宽慰许多。
饭后，晞月有些忐忑得把这些话说给孟闻听，“我不曾生养过，头一回给人当娘，如何教养孩子更是不太上手。这样说没事吧？他不会听成是我怂恿他同旁人打架的意思吧？从前我让十四郎小心翼翼低头做人，可绍儿和十四郎不一样，他是府上长子，我想……”
“没事，你说的很对。你就是想说，不能仗势欺人，也不能任人宰割，对吧？”，见他对绍儿这般尽心尽力，很是高兴，却有些内疚，不过是想说‘我们夫妇都是一般的疼爱他，并且不会因为有了弟弟妹妹就冷待他，还希望他能担起长子的责任，成为弟弟妹妹们的表率’却还得小心翼翼转弯抹角。抬手揉揉她的眉心：“让你费心了。”
晞月想想好像也是，“这个……我头一回教孩儿，他和我弟弟情况又不太一样，你多谅解。”
孟闻把她揽到怀里，他对晞月的行事风格很赞同，也不想她为了顺应什么公爵府里的规矩去改变自己，“你妹妹都有身孕了，你打算什么时候也怀一个？”
话锋转得突然，晞月立刻红了脸要推开他，只不过他圈得更紧了，“徐嬷嬷和我说过你的那个日子就是这几日，我记着呢。别把你夫君想的太过分了，好吗？”
晞月脸更红了，咬着牙缩到他的怀里，蚊子一样细声道：“徐嬷嬷怎么什么都同你说！”
“不过话也说回来，你对绍儿的话，虽没说得很明白，不过意思我是懂的，多谢。若你日后想同他说些道理，还是简便些，毕竟他还小，你的那些道理未必能懂。”，孟闻突然摆正了样子，到让晞月有些乐不可支，“至于孩子，既然你有家里调养身子的章程，就依着你的章程来，你身子康健比什么都要紧。”
他样貌生得很好，平素也是端正严谨的，只是和晞月在一起时会活泛一些，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柔柔的暖暖的，每一个字都敲在晞月的心窝子里。
“对了，我前几日和薛公一叙，翻了你弟弟上回的答卷，薛公评价不错，我也看过了，文采飞扬哀梨并剪，只不过内容上欠缺了几分务实，年轻气盛的学子都有这种通病，想来是因为不曾脚踏实地过，近年薛公倡导文章从简务实，他应当改改文风了。春闱还有一年，郦氏书院很不错，他长进应该不小。我在颍城有位故旧，我已经托他看顾了，你也别担心。”
晞月有些感动，原来他竟然悄悄安排了人看顾，可他本不用做这些的，微微朝他身边挪了挪，“我和祖父说过了，若能成，放在泰州我外祖家最好，那里有亲眷照料。”
“泰州？好去处……”，孟闻似乎还有思量。
见他欲言又止，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流露出让他襄助十四郎谋差事不合适，忙打住，“哎，都是后话了，也是想得太远了，如今八字还没一撇。多谢，你这样费心。”
孟闻轻轻拉过她的手，微微一笑，“你心疼弟弟，我自然也要分忧啊。往后十四郎的事我也会多关照，你别担忧。”
“嗯。”
晞月重重得点了点头，父亲过世这么些年，即便在老夫人身边时，也没有此刻这么心安，到感觉这一切有些不真实，但握着自己的那只大手却是实实在在的，“我也不想他封侯拜相，做个安安稳稳为国为民的小吏，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得过一辈子，就成了。”
听她温声细语得呢喃，孟闻心中一沉，她是希望安稳和睦的，不知道眼前这些事会不会吓到她，轻轻揽了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会的，你也会的。有我护着，你一定平安顺遂。”
晞月有些脸红，但也没晕了头，忘记其他的要紧事，“对了，今日从英国府出来，见到大嫂嫂了，把家里的事情同她说了一些，她也不是十分惊讶，只给我推荐了几个可靠的人牙子，还说如果有麻烦可以来府上请她想帮。我没太好意思，只说，可以应付。”
孟闻笑了笑，只点头应了一下，“家里事多，让夫人劳累了。”起身给她端了碗茶，亲自递到嘴边喂了两口。
晞月看了一眼滴漏时间也不早了，刚打算起身去看一眼绍儿，就听见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娘子！玉兰娘子身边的丫头说，玉兰娘子不好了！”
二人皱了皱眉头，一起往外走，只不过孟闻还没出院子门就站住了，对晞月道：“我去不方便，你去吧！若有什么扛不住的，让人来通禀。”
“行，我去看一眼，你去看绍儿吧，他今日吃多了免不得难受，我让人备了消食的汤茶，你一起带去。”，晞月领着晓夏和其芳、其蕊还有几个得力婆子赶去了。
作者有话说第70章 世家，家事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