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居闲话》A4齐心原

66、食色性也

　　天蒙蒙亮，晞月迷迷糊糊得醒来，棉被的绸面微凉触感极好，再伸手却是温热的肌肤，恍然大惊，猛得睁眼瞧见孟闻的手还搂在自己的未着一衫的腰上，慌忙得拉起被子就要往角里缩。二人共睡一床棉被，被这么一扯，孟闻身上的被子也被带了过去，晞月只瞥见一角，昨夜种种历历在目，轻微的疼痛让那场面更加真切，慌张得又红着脸给他盖了回去。
　　这一拉一盖，原本就浅眠的孟闻也醒了大半，微微睁开眼睛，只瞧着小丫头正背对着他在寻什么，乌黑的长发落在雪白带着点点红痕的肩膀上，想起昨夜的旖旎顿时滚烫了起来。
　　待晞月将寝衣穿起来，一回头，只见孟闻散着一头长发，也已经穿好了寝衣，撑着胳膊微笑得瞧着自己。
　　“……你，醒了……”
　　晞月恨不得拉起被子把自己的脸蒙起来。
　　孟闻瞧见她脖子上的红痕，觉得自己昨晚有些过火了，不由得有些心疼，“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疼吗？我去给你找……”
　　晞月忙去拽他，也不知她哪里来的力气，‘刺啦——’一声，生生将那寝衣的袖子扯掉半个，尴尬得抽了抽嘴角，“那个，我，抱歉啊，我，我回头赔你一件……“
　　“看来，娘子十分精神，是在下昨晚没有尽力了。”顺势甩掉身上的半件衣服，将她直接按倒在床上，小丫头的肌肤细腻柔嫩，欢愉在她雪白的皮肤上就像是点点淡粉的梅花落在花笺上。
　　晞月方才让他惊了一下，半醒未醒之间还带着迷离的氤氲，孟闻本想逗逗她，却不自觉得有些沉沦，灼热了起来。
　　战事未起，某人已经举旗投降了，蜷起身子想往床角缩，可这里已经是床角了，逃脱不得，只得耍起小娘子们的特权带着哭腔求饶。
　　将军起初还有收手的意思，谁知软糯的敌人也被激了斗志，不自觉的抓着他的脖子攀了上来，似乎有迎战之意。如何还能停下？两三下后也学起了将军的计谋，却不得要领，被将军以牡阵相对。
　　“你……别……”，晞月依着他的肩头轻声抱怨。
　　孟闻揉着她的发梢，轻轻抚过她盈盈一握的腰，或者蜻蜓点水划过。将军逐渐诱敌深入，年轻的姑娘心思纯粹，尝到了甜头便想乘胜追击，却不料对方早早备好了罗网。
　　“要吗……”，孟闻附身过来，“再闹下去可真的要起晚了，不要紧吗？”
　　晞月一愣，有几分清醒，还没来得及躲，后腰下面就被塞进了一个小靠枕，接着舌尖酥酥麻麻的触感传来。
　　“嗯……”
　　将军继续诱敌。
　　姑娘起初有些谨慎，可后来被他的甜言蜜语哄得眼花缭乱，一个不慎再次被占据上风。
　　尤不满意，依旧勾着她问。
　　始终不得冲锋的时机，急躁的心思好似一把火将她燎得难受，“别……”
　　既然已经诱敌深入，就没必要再迟疑……
　　晞月这边帜乱旗靡，只好又拿出撒娇眼泪当初法宝，只可惜攻城略地之时派不上用场，只好那粉拳皓齿在那不讲情面的人身上狠狠撒气。

　　晞月窝在孟闻身边睡到了日上三竿，等到悠悠转醒一看外头天已经大亮，孟闻已经穿戴整齐，搂着她坐在床上，随手翻看着她酿酒的手札，手上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茶。
　　晞月猛地坐起来，差点将那晚茶给撞翻了，“现在是几时了！”
　　孟闻扶好茶盏，瞥了一眼滴漏，“巳时三刻，你不再睡会儿？”
　　“怎么不叫我……我……”，说话间才觉得全身散架一样酸痛难受，尤其是某处，气愤得看了一眼罪魁祸首，明明都天亮了还要闹一场！
　　孟闻感觉到她的怒意，亲昵得将她拽了过来，搂在怀里，笑道：“你还记得是谁说要的吗？”
　　晞月的脸腾一下的红了，不住得往他怀里缩，却发觉自己衣衫整齐，连头发好似也梳过了，疑惑得看着他。
　　“见你睡得难受，就让人进来给你梳洗了一下，清清爽爽得睡不是更好？”
　　“让人梳洗！那岂不是……”，晞月抓着他的胳膊就要咬一口，‘真是没脸见人了！‘羞愧得蒙着被子缩到了床角。

　　结果晞月人生第一次因为晚起没用早膳，直接将午膳和早膳并到了一起。布菜的时候，素金素银和陪嫁来的徐嬷嬷、伍妈妈一直笑嘻嘻得看着二人，晞月几次险些将自己呛死。一顿午膳吃得她的面红耳赤，刚漱了口，就躲到房里生闷气。
　　过了一会儿，素金笑嘻嘻得撂下一碗调理身子的药，就被赶了出去。晞月捏着鼻子灌了下去，正准备去倒茶漱口，一只青釉茶碗就已经送到了她的面前：“喝什么药呢？你哪里不舒服吗？”
　　晞月一见是他，脸又烧了起来，“补身子的。”
　　“哪里不舒服要讲，左右我们都成婚了，还有了夫妻之实，你若有什么顽疾，天涯海角我也寻大夫……”
　　“不是！想到哪里去了！那是，那是，我家祖母给的……的方子，专司妇人调理……那个之后就要开始喝了！”，晞月急着解释道。
　　孟闻眼睛亮了亮，看她一脸的娇羞，自己也有些心动，“是药三分毒，你求子找我就是，什么偏方菩萨都不管用！”
　　“三清真人啊！小声些！”，晞月恨不得扑上来要捂他的嘴，低声道：“……这是要羞死我么？”
　　见她恼羞成怒，孟闻也不再逗她，把茶碗递给她，“漱漱口。”足足漱了七八遍才将嘴里的苦涩味道除去，这药也着实难喝！一转头瞧见孟闻坐在床榻上正在脱鞋，如临大敌，道自己有账本要看，还没走出门外就被他拽了回来。
　　“青天白日的，你……“
　　“想到哪里去了，你昨晚没睡好，眼底现在还有乌青。我陪你眠一眠，绝对不闹你。”
　　见他神情恳切，晞月才放下心，可就是不肯脱掉外衫，孟闻拗不过她，只好由着将她揽到怀里。
　　晞月刚躺下又要起身，孟闻皱了皱眉头，“有什么事吗？”
　　“我这样白日就睡觉，是不是不太合规矩。”，晞月担心外头再有什么流言蜚语。
　　孟闻一把将她拽回来，“放心，你还没起的时候，我帮你处理过院里的杂碎了。何况新婚三日无大小，你是府上主母，上无长辈拘束。眼下你安心睡，我陪着你，没人敢说什么的。”
　　晞月确实困倦，孟闻的话没说完，她就已经睡着了。

　　这一觉睡到了日沉，孟闻将她拍起来，说在院子里点了走马灯，晚膳就摆在临水的花厅里。
　　二人闲聊吃酒，孟闻将他这些年在朝上的起起落落，还有两府的这些亲眷都细细得同她说了个清楚，快到亥时二人才闲逛回海棠居。是夜，孟闻精神大好，又加上晞月饮了些酒，二人闹到深夜才肯睡下。

　　今夜守门的是晓夏和初六，屋里两位主家还没开始叙话培养感情，晓夏就已经歪在自己的小扎子上睡得东倒西歪了，初六第一次见一个小娘子把自己睡得像一棵歪脖子树，怕她睡梦之中把自己的脖子扭断，好心拿剑鞘给她摆正了脑袋，谁知还没两刻这棵树又歪了脖子，于是又给他摆正了，反复三四次，初六终于忍不住，满腔怒火得冲进耳房茶室搬了个几子坐下来，紧挨着她，笔直得坐着，像极力纠正歪脖子树的铁棍。
　　素银惦记晓夏守夜辛苦，特意给她捎了一碗酸角子，一进院门就看见初六正经危坐，而晓夏一脸口水，没有半分小娘子的矜持，忙抽出帕子上前给她揩掉了口水，对初六施以抱歉的微笑，“您别见怪，我们娘子……夫人最是严厉，平素都是规规矩矩的，这两日累着了，才失礼，我带了酸角子，既然她睡了，不然您……”
　　“不必了，在下一贯过午不食，娘子放下食盒去歇息吧，等她醒了我自会告知。”初六碍于身边的晓夏没有起身，但非常客气得冲她点点头。
　　素银觉得这样实在是不妥，正要去叫醒她，手还没伸到晓夏面前，就被一柄乌木剑柄拦下，“即是辛苦，那就多睡一会儿，不碍事。”
　　素银瞥了一眼晓夏，又瞥了一眼初六，隐隐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正在闪烁的火星，非常识趣的放下东西离开。
　　过了一会儿，晓夏终于从这个别扭的姿势里解放出来，只是因为初六好奇挑开了食盒的盖子，露出了一丝酸角子的味道，晓夏就像突然被雷劈中一般一个激灵坐直了。
　　“……你……”
　　“怎的？想吃？做梦！”
　　“……”
　　初六又惊叹又疑惑，新主母看上去很是端庄，怎么女使会是这样的？
　　晓夏见他一直盯着自己，警惕得抱紧了碗碟，“告诉你哦，这是我们望秋姐姐做的，独一份，别惦记这一碗了，你要是想吃给我买一包炙猪肉，我就让望秋姐姐给你做。“
　　“你怎么三句不离吃的，跟着你们娘子吃不饱饭吗？”
　　初六本来随口一说，谁知晓夏竟然红了眼眶，紧紧的抱着一碗酸角子，大颗大颗的泪珠落到了碗里，却也不耽误她往嘴里塞酸角子。
　　初六看得目瞪口呆，本以为自己失言，正要道歉，却见她这般狼吞虎咽，顿时又把话咽了回去。
　　吃完的晓夏抬着袖子连带着眼角嘴角一起抹干净了，收好食盒，又坐回了方才的几子上，半晌打了一个悠长的饱嗝。
　　“……你好歹是个小娘子，怎么……”
　　“你能忍住嗝？”
　　“……”
　　初六又间歇失语症，有生以来，从未有答不上话的时候。
　　“哦，你是不是说，小娘子不该打嗝？”
　　“……”
　　初六心道，我不敢说话了！
　　晓夏自言自语道：“没有人不打嗝的，小娘子难道不是人？还说你不打嗝？你吃不饱吗？”
　　“……”
　　初六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仿佛是一张摆设。
　　晓夏深深觉得这个府上的人过得很不好，否则也不会连嗝都没有大过，一副长辈的样子关怀得拍拍他的肩膀，郑重道：“我们娘子是世界上最好的娘子，你不用担心，往后一定会有饱饭吃。”